情难两全

    摆脱了追兵,来到一所小院,禺疆对着蒙面人抱拳行礼,“恩人救我性命,禺疆无以为报,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黑衣人摘下面巾,禺疆大惊失色,“范闲兄弟,怎么是你?”

    这范闲乃是禺疆在皓翎结识的好友,两人一见如故、分外投缘,范闲虽然灵力不济,但却头脑聪明,帮助禺疆解决了族兄的争产问题。

    原来这禺疆的母亲乃是当年西炎王姬嫁给皓翎王时陪嫁的侍女,当时禺疆的父亲在王宫做侍卫,两情相悦之下结为连理。后来西西炎王姬与皓翎王和离,皓翎国物议纷纷,都替皓翎王鸣不平,指责西炎王姬水性杨花。禺疆的父母分属两国,自然各有立场,经常发生争吵,一次争吵过后,禺疆的父亲一怒之下,竟然脱口而出:“你们西炎女子果然都不守妇道,敢和丈夫叫嚣!”这样的话,伤了他母亲的心。母亲伤心之下和离,带着年幼的哥哥玄庭回到了西炎,父亲从此每日饮酒麻痹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没多久,母亲抑郁而终,父亲也以身殉情,只剩下禺疆孤零零地受族中救济过活。

    禺疆毕生心愿就是和哥哥团聚,得知哥哥在轵邑城任城主时更是加倍努力,好取得功绩,堂堂正正站到哥哥面前,结果哥哥玄庭被玱玹当众斩杀,顿时万念俱灰。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他成年后在赤水秋赛大放异彩,引得族兄妒忌,族兄以他母亲不守妇道,质疑他血统不纯为由,请阖族耆老废黜他的继承权,想要吞没他的家产。

    禺疆悲愤之下,本来准备和族兄拼个鱼死网破,只是这样一来,他违反了律法,在皓翎国就再也待不下去了,羲和部也不会再容他。就在这时,禺疆偶遇了范闲,范闲就像是他理想中兄长,听他倾诉委屈,给他讲道理,为他出主意,以“二桃杀三士”的办法挑动几个族兄相争,最后拿捏住证据,将他们的阴谋诡计、丑陋面目公之于众,为他夺回了家产。

    自此,禺疆对范闲异常信赖,言听计从。只有这次刺杀,他怕连累范闲,不曾与他说,将家产托付后就偷偷离开了,本想着此行成功与否都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范闲竟然不远千里赶到西炎国来救他。

    “我要是不来,你岂非死定了?”牵动了伤口,范闲笑得很不自然。

    禺疆这才发现,他身后中了一箭,血迹已经浸透衣衫,难为他竟然能面不改色支撑这么久。禺疆当即伸手扶住范闲,到床边坐下。

    “方才那些侍卫乱箭齐射,我才不幸中了招,放心,他们的准头不够,力道也不足,我没有大碍!”范闲脸色苍白,勉强笑笑。

    禺疆更是满心愧疚,自己舍命报仇,却连累范闲兄弟受伤。他查看了范闲背部的箭伤,确实没有击中要害,但箭头射的极深,绝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松。

    禺疆小心取来伤药,撒在伤口处,“范闲兄弟,这箭插得太深了,我若强行取箭,恐伤及脏腑,我去为你寻一名医师来!”说着翻窗而出。

    ————

    朝云殿。

    小夭和玱玹两相抚慰,勉强平定了心绪。各自用了药,一夜好眠之后,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玱玹被禺疆打成重伤,小夭亦感同身受,两人暂时都下不了床,只能在榻上好好养伤。

    次日,息芸来探望小夭,小夭屏退左右。息芸见小夭眉眼冷淡疏离,心里知道瞒不住她。

    “你同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小夭面带嘲讽,淡漠地开口。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据实已答。”息芸面容平静,语气听不出半点起伏。

    “岳梁府外,你为什么一再催我离开?你既然有手段对付防风氏,何以不能抵挡禺疆片刻?你是不是,是不是,早知道昨夜会有人围杀玱玹?”小夭一连抛出许多问题,她的情绪越来越崩溃。

    “是,我早知道。”息芸垂下眼睑。

    “玱玹要夺位,我怕连累你,宁愿在各方势力间周旋、虚与委蛇,也从不曾开口索取鬼方氏的支持。”小夭拼命忍着,但泪如雨下。“可是你呢?连涂山璟、赤水丰隆都愿意支持玱玹夺权,我以为你最起码不偏不倚,可你竟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你明明知道,情人蛊同命连心,你明明知道的啊!”

    我该怎么告诉你呢?整个计划全在我掌握中,我有分寸?我预留了后手,玱玹不会有事?息芸知道,这些话都太苍白、太无力了,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能解释,玱玹跟她其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息芸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好违心地说,“鬼方氏不能牵涉王族之争,我作为少族长,必须对得起我的族人。”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必须为此承担责任、付出代价。”息芸心想,小夭,对不起,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彼此最重要、最亲密的人,可是这一路走来,见证了太多的苦难与牺牲,也承担了太多的信赖和期待,我已经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了。要么,成为一统天下的王,要么,和辰荣、百黎一起血战到死。

    我一定会坚持走我认定的路,你也绝不可能抛下玱玹,坐视西炎覆灭。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都不是彼此心中最重要那个存在。这一次,伤你甚深,我很抱歉。

    “呵,”小夭轻嗤,嘴角慢慢往上翘,眼底讥嘲,似乎要笑尽众生,“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最后于心不忍,出手相救,鬼方小姐?”这些话她一字一句地吐出来,似乎吐出一把把利刃,伤人更伤己。和息芸相处了近三百年,她们一起朝不保夕、颠沛流离过,小夭早已习惯把她当作自己的半身,今天才知道,原来同甘共苦,也并不可靠。

    涂山璟已非叶十七,又怎么能强求,鬼方息芸还是玟十一呢?

    “我倦了,苗圃,送客!”小夭翻身躺下,背对着息芸,高声呼喝婢女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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