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屋内战火四起,侍女端着托盘,缩着脖子站在李颉后方,屋内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迟嫣沉吟片刻,讥笑道:“侯爷见过多少大家闺秀,卫姑娘一个民间算账的,对侯爷来说不过是新奇物件,过段时间铁定会厌弃了你。”

    明霜目光凌厉,望向她,问道:“迟嫣,我和李颉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明明是坐着,声音不怒自威。迟嫣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得在礼数上挑理:“你......放肆......竟敢直呼侯爷名讳。”

    “放肆的是你,老侯爷属下的遗孤充当什么女主人,我卫明霜做事情最看不惯你这种拎不清的人。你说李颉待你不同,这么多年可曾对你有过什么表示?”

    “啪。”迟嫣的手重重拍在椅子旁的茶台上。她面色铁青,被气的嘴唇颤抖,明霜说的没错,只是这一切被挑到明面上来说的时候,她觉得脸面都要丢尽了。

    这倒是李颉第一次见明霜疾言厉色的模样,外出办事回来,听凌鸢说迟嫣找上了她,外袍都没来得及换,连忙赶过来,倒是自己多虑了,她这小机灵鬼,谁还能把她欺负了去。

    李颉观战完毕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侍女看看侯爷背影又看看屋内,脚步踌躇不前,侯爷都走了,她更加不敢进去了。

    迟嫣转头,刚好看到门边侍女的衣角,喊道:“怎得泡杯茶都要我请你进来吗?”

    侍女被吓得腿一抖,她本是账房这边洒扫奉茶的,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又遇到这两位针锋相对,她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炮灰。她硬着头皮端着茶进来,将茶放在迟嫣旁边的茶台上,结结巴巴的唤道:“请......迟嫣姑娘,请用茶。”

    迟嫣冷着脸端起茶,却不见她喝,“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明霜询声望去,茶杯已经碎了一地,侍女被吓得后退一步。

    “好大的胆子,你想烫死我是吧?”

    侍女急忙跪下,哭道:“婢子不敢。”

    凌鸢径直走入,对着明霜迟嫣行礼,“卫姑娘、池姑娘。”

    迟嫣起身,热络的打招呼:“凌总管,您怎得来此了?这婢子不小心烫到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凌鸢正色道:“我来此是传达侯爷的意思,您今年已满二十,侯爷帮忙物色了几门亲事,邀请您过去媒人哪儿过过目。”

    迟嫣笑容僵在脸上,语气坚决道:“我说过,一辈子在侯爷身边伺候,此生不嫁,你们何苦逼我。”

    “侯爷说了,您可以不嫁。”凌鸢话刚落地。

    迟嫣惊喜呢喃:“我就知道他不会对我绝情至此。”

    凌鸢从袖口拿出一张地契,说道:“但是,从明日起您需搬去庄子上,这是侯爷给您的一处庄子,每个月有固定的月钱。保您后半生衣食无忧。”

    迟嫣颤颤巍巍的接过,打开一看,农庄的位置是距离弋阳城六百多里的零陵城,幽怨道:“他就这么不喜欢我,给我安排这么偏远的去处。”

    凌鸢对她的怨气仿若未闻,补充道:“侯爷命我安排了车夫和马车,明日午时出发。您可回您住处收拾一下行李。当然了,是选择良婿还是选择庄子,都可随您的心意。”

    迟嫣拉着凌鸢的手臂,激动地问道“凌总管,我问你,今天这事是不是因为这个卫明霜?”

    凌鸢看了眼明霜,只见黄衫女子坐在太师椅里,黑眸明亮,神色如常。

    凌鸢将她手拂开,客气而疏离说道:“我作为属下怎好去揣摩侯爷的心思,但还是要奉劝池姑娘见好就收吧!侯爷的脾气,你我都明白,纠缠对你没有益处。”

    “凌鸢,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明霜问。

    凌鸢道:“侯爷回府没多久,就急着过来找卫姑娘,您没见着侯爷吗?”

    明霜汗颜,刚刚来找她了?不会吧!那岂不是刚刚那些话都被他听了去?她起身扶起跪着的侍女问道:“侯爷在门外没有进来是不是?”

    “婢子......婢子”侍女低头不敢多说,唯恐引火烧身。明霜见她这样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

    可是等会还要去汇报账簿的事情,她说的那些嚣张的话要是被他听了待会指不定怎么为难她呢!

    明霜端起托盘上的账簿,反正账也算完了,要不就让凌鸢转交给李颉得了,这样就能避免接触了,她笑着要把这账簿递给凌鸢。

    没想到凌鸢先开口了,“卫姑娘,侯爷在书房等您,账务您核算好了可以让这侍女带你过去。”

    “呃......好吧”明霜笑容僵在脸上。

    侍女捧着账簿,领着明霜穿过几个回廊,也不知道转来转去转到什么方位了,就看见一间修在高处的房子,房子高于平地两米,这样的建筑表示高高在上,身份尊贵,两人走上几步台阶,由门口的小厮通报后进入到大厅。

    自那晚后,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他此刻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今日穿的是淡蓝色圆领袍衫常服,头发整齐的束起,戴了一个青黑色幞头,远远看去,那张脸一如既往地温柔。

    她越走越近,隔着两米,能清晰看到他下巴处冒出胡茬,应该是最近处理什么事情忘记刮了。

    他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明霜进来时他正在将那桌面上的东西盖住,只是紧蹙的眉头未能放松。

    两人四目交汇那一瞬,明霜觉得自己的呼吸慢了一拍,她有些错愕的移开视线,往他身后看去,这应该是他的书房,因为他身后有一整墙悬挂的字画,落款处是他的篆体名字。原来他的字迹真像水月说的那样,遒劲有力,行云流水。

    跪下行礼的侍女,悄悄伸手拉旁边站着的明霜,明霜这才意识到自己要行礼,刚要准备跪下,却听见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免礼,退下吧。”

    侍女一脸疑惑的放下托盘上的账簿,躬着身子退出。还不忘再次打量一下明霜,想看清楚这个让侯爷免了礼数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头。

    他起身,展开一幅画作,头也未抬:“过来,帮我研墨。”

    吩咐的无比自然,明霜有些不情不愿的上前,拿起桌台上的墨慢悠悠的研磨着,余光看他一脸认真的描画,忍不住偷偷转头想看看他在画些什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仕女图,黄衣女子落座在屋顶上,万家灯火稀稀疏疏,女子笑的灿烂而明媚。

    越看越奇怪!那女子怎么跟她有点像啊!

    不!分明就是她!

    他蘸墨提笔写道:楼宇千万座,知己唯一人。

    “这......”明霜的脸唰得通红。

    “嗯?”李颉转头看她。

    他目光扫过来时,只觉偌大的书房瞬间变得压抑而闷热起来,慌忙的低头。

    余光瞥见他靠近两步,身上的淡淡茶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干净而舒适的味道让她有些意乱情迷,低头加快动作不停的研墨。

    好在他只是取了她面前笔挂上的一根狼毫,她瞬间松了口气。

    并不抗拒他的靠近,可是为什么那样的紧张无措呢?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一时间两人无话,明霜偷偷抬眼瞄了一眼,李颉在欣赏画作,她的小心思百转千回,绕成一团乱麻,低头冷不丁的开口:“侯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过去了

    李颉一如既往的平静,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他看到她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的侧脸,突然起了想要捉弄她一番的心思,嘴角无声上钩,不咸不淡的开口:“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

    良久,见她的头越来越低,下巴都抵到胸前了,添油加醋的问道:“嗯?侯爷夫人!”

    果然被他听了去,真是尴尬极了。

    他还故意把侯爷夫人这四个字咬的很重,实在是搞不懂他是生气要怪罪,还是开开她的玩笑。

    “侯爷......我......我......”她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说话卡壳了。

    李颉端起茶饮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你叫李颉挺顺口的。侯爷这称呼过于生疏了。”

    明显感受到身侧上方有一道视线正灼热的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的躯体,直接窥探她的内心与思想。

    怎么办?她好想逃。

    她咽了口津液,转身朝着李颉半蹲着行礼,缓缓道:“民女不知规矩,还忘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原本隔着一步之遥的李颉突然上前一步,他缓缓伸手虚扶着她起来,她站直身体,头低低垂着,一只修长的手抬起她埋在胸前的下巴,明霜不得不迎上他清亮有神的双眼,还有那刚被茶水滋润过的唇瓣。

    这样的接触让两人心中皆生出些异样的感觉,他定定的看着她咕噜噜乱转的眼眸,低沉的嗓音,温柔而带着些期待的开口:“唤我佑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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