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

    洛染带着两名婢子很快坐上马车,由小德子赶车,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往城西赌坊去捉马嬷嬷。

    明明还是个大清早,街上竟然吵吵嚷嚷嘈杂不已,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少女挑起窗帘往外头瞄了瞄,看到满街是人,挤挤攘攘的,她一心装着马嬷嬷,也没往深里想,看过几眼后便放下了帘子。

    街上人多车也多,拥挤得很,马车走走停停,还未到城西集市入口处,便实在走不动了,停了下来。

    少女敲了敲车壁:“小德子,怎么了?”

    小德子隔着车帘回禀:“三公主且等等,容奴才先去前头瞧瞧。”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小德子便返身回来:“禀三公主,城西集市进不去了,前头的路被挖断了,眼下好多人围在那缺口处骂娘呢。”

    少女听得一头雾水:“谁会闲着没事去将路挖断?”

    “奴才也想不明白,据说是昨日半夜被挖断的,且还不只挖断这一头,另一头也被挖断了,现在这集市已变成一条死道,完全不能通行了,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这不是找骂么。”

    少女探头往外看了看,外头除了人,还是人:“那集市里面的人怎么出来?”

    “眼下外头的人进不去,集市只能关市,估计里头没剩多少人,有几个胆儿大的已越过缺口小心翼翼地出来了,胆儿小的怕是只能等到路被填好后才敢出来。”

    少女撅了撅嘴:“可看到马嬷嬷出来了?”

    小德子摇头:“奴才倒是没看到。”

    “那马嬷嬷应该还在里头,她都一把年纪了……”少女握了握腰间的“红红”,叹了口气:“我也下去瞧瞧吧。”

    她说着弯腰钻下马车,侧着身子挤进人群。

    人可真多,谁也不让谁,嘴里都骂骂咧咧,不堪入耳:

    “天杀的,谁挖路谁遭雷霹,集市都没了,还让人咋活?”

    “干这缺德事的人,保准生孩子没□□儿。”

    “挖挖挖,有这闲功夫挖路,不如去挖自家祖坟,看看那坟里埋的是人骨还是畜生。”

    ……

    洛染可从未一次性听过这么多骂人的话,关乎各种器官及各类精准形容词,反正让她觉得酣畅淋漓大开眼界。

    少女一边听着骂人的话,一边随着人群往前挤,不一会儿便挤到了集市入口处那个巨大的缺口旁。

    那缺口恍如一个大坑,将路基一分为二,路基那边空空荡荡一片荒凉,路基这边人挤人脚踩脚摩肩接踵。

    她如小泥鳅般钻到最前头,站到了大坑边上,边上堆着好些新泥,将她的金缕鞋染得污七八糟,脏兮兮的。

    少女跺了跺脚上的泥,伸着脖子使劲朝对面瞄了几眼。

    对面是巍峨的集市牌楼大门,门下是长长的街道,街上各处大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而堵坊则位于街道深处百米远处,也压根儿没看到马嬷嬷的踪影。

    少女黯然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大坑,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此时对面有两个胆大的商贩已穿过大坑底部,正手脚并用地往这边坑上爬,新挖的泥土受不住力道,被他们扒得一层层往下掉,落得他们满头满身,极其狼狈。

    少女向来胆大包天,寻思着别人能穿过大坑,她定也能穿过去。好歹要尽快将马嬷嬷接过来,可不能让她继续在赌坊里待下去了。

    想到这儿,她也顾不得那泥有多脏,腰身一弯,撅起屁股就要下坑。

    旁边一老头儿忍不住开腔:“你这女子倒是有些不成体统了,这坡陡,泥也多,男子冒险过去倒也罢了,你一鲜鲜亮亮的女子过来凑热闹,可不是让人笑话么。”

    少女最讨厌别人不分清红皂白地指责她,小嘴儿一抿,朝老头儿翻了个白眼:“我就要过去,关你何事?”

    老头儿一哽,摇头叹了口气,不吱声了。

    旁人本也要跟着劝几句,见老头儿吃了瘪,也都知趣地闭了嘴,直愣愣地看着少女顺利地下了坡,穿过大坑底部,继而像只爬树的猫似的,一点点往另一边坑上爬。

    她虽小胳膊小腿,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但胜在步履稳健肢体灵活,不一会儿便见她快要爬上去了。

    宇一乔装成商贩的模样过来巡视情况,一眼望见大坑对面的少女,神色一滞,故作平静地询问旁人:“那位女子……是本来就在对面,还是从这边爬过去的?”

    刚刚那位老头儿立马接话:“是从这边爬过去的,好好的姑娘家偏要出这种洋相,唉,如今这世道啊,女子是越来越不守本分啰。”

    宇一没接话,握了握拳,再次朝对面凝视一眼后,转身急匆匆离开了人群。

    在离集市不远的一家茶楼包间里,容瑾坐在窗前不紧不慢地饮茶。

    张慕斜靠在对面的官帽椅上,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你大清早把我磨起来,说什么来城西救死扶伤,请问容大公子,伤患呢,咋的一个也没见?”

    容瑾斜了他一眼,不理他。

    “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却被你逼到这儿来陪你饮茶,当真是没谁了。”张慕没好气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如饮酒般一口饮尽,继而朝窗外瞄了一眼:“恕我直言,你挖断了路,造出这么大的声势,人家现在就是想炸赌坊,估计也不会动手了。”

    “不动手岂不是更好吗,如此,留在集市内的人便不会受伤了。”容瑾目光幽深地看向窗外嘈杂的人群:“就怕,哪怕是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太后那边仍是想要动手。”

    张慕舔了舔后牙槽,想不明白:“太后这招未免也太不明智了,如今通往集市的路已被挖断,集市里也没留多少人,她这么一炸,也就造不成多大的人员伤亡了,这是何苦呢?再说了,既然赌坊背后的人是二皇子,她用火药将其炸个了精光,脑子稍微清醒的人都会想是慈安宫干的,她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容瑾饮了一口茶,神色沉静地看向窗外,窗衅的光线映得他面容英挺,凤眼愈加狭长而幽黑,“太后虽漠视人命,但她这步棋,要的并不是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那她要什么?”

    容瑾眼睫轻轻翕动:“偌大的京城发生爆炸事件,无论是否有人员伤亡,这可都不是一件小事,势必会导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到时太后再由此揪出二皇子的盘龙之癖,致使其名声受损无望再登储君之位,这才是此事最好的结果,何况,太后与燕帝多年势如水火,她也早就不怕什么引火烧身了。”

    张慕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洛家的人,除了三公主,当真就没一个是好人。”

    话刚落音,宇一突然推门而入,面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公子,不好了,三公主跨过咱们挖的那个缺口,去了集市那边。”

    容瑾向来平静的面色霎时一顿,“嗖”的一声从官帽椅上站起来,:“何时的事?”

    “就刚刚。”

    他也来不及招呼一声,飞快系上面巾,转身阔步出了包间,因转身速度太快,那桌布被他带到了地上,连同桌上的茶盏也跟着“啪”的一声落地,摔成了点点碎片。

    张慕急切地在身后交代:“你要记得休内还有毒,不可过度运行真气……”

    门外却早已不见了容瑾的身影。

    张慕无奈地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满地的碎片,懊恼地扶了扶额,“好了,现在还得给茶楼赔银子。”他近段攒钱娶妻,手头可紧巴了。

    洛染爬上那个大坑后,浑身脏得恍如在泥地里打了个滚,除了一张仍旧晶莹的小脸,压根就没一块儿能见人的地儿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污泥,结果越拍越脏,罢了,先不管它。

    少女踢掉了脚上脏兮兮的金缕鞋,赤脚走在集市清冷的街道上,脚丫子白嫩细滑,街面杂物又多,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石子,硌得她脚心好痛。

    她只得走几步又勾下身子,将脚心的硬物拿开,再起身继续走,所幸是个阴天,没那么热,不然她得更难受了,如此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达了赌坊大门前。

    大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时浓时淡的怪味。

    少女如小泥人儿一般,站在大门前使劲地嗅了嗅,那味道闻着像泥巴,又像是炮竹,反正她分不清是什么味道。

    站立了片刻,她朝四下里张望几眼,大声喊:“马嬷嬷,你在里面吗?”

    除了偶尔的风声,无人应她。

    “马嬷嬷,我知道你在里头,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她喊完撅起了嘴,当真有点生气了。

    大门内仍是无声无息,无人应声。

    少女自顾自地“哼”了一声,握住腰间的“红红”,提脚就要去敲门,或者强行踹开门也行,反正今日她非要揪出马嬷嬷不可。

    她气咻咻地往大门行去,还未行至近前,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好似整个天空都要榻了一般。

    与此同时,一团刺目的火光在她眼前爆开,比长春殿那场大火还要刺目,继而滚烫的热浪如猛兽般朝她袭卷而来,她还未来得及逃开,便被那股奇怪的力道疯狂卷起,往后方的高空疾速弹出去。

    失重的感觉如堕地狱,少女觉得自己要死了,马上要被跌得粉身碎骨了,正绝望之际,她的后背蓦地撞上一个人的胸膛,随后整个身体被人抱住,继而以极快速度顺着那股热浪往后旋转出去。

    她的头都要转晕了,在晕过去之前她往上虚虚地看了一眼,呵,这不就是救过她的那个太监么,仍是那么厉害的轻功呀,要是肯教她就好了。

    少女想到这儿,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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