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凤纶渡口
码头停靠着一艘艘船，泛起微波荡漾在江面上。渡口临近热闹街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量的货物与人员在此出入。
文若较早便抵达在岸边，一手拎着一个外表无华的木盒，另一只手拎着油纸包。
木盒里装着山楂糖糕和花生酥，是城东最出名的两样点心，此时还留有热气。
他平日里最嗜甜食辣食，本来还想买串糖葫芦的，但为了凌宅的规矩也为了身体便克制了食欲。
过了会儿，一辆马车缓缓而至。
祁英锦搀着那个病弱女子下来，二人面上都带着帷帽。
“莲娘见过公子。”病弱女子行至文若身前微屈身子行了个礼，祁英锦紧随其后。
“不用多礼。”
文若引着她们上了一艘船舫。
从外观船身呈弧形，船尾高翘，整体雕着朴实低调的浮雕。因着春日武会加强了检查，船上人很少。船上上岛男子只有十名左右，女子寥寥无几。
两个护卫拿着长枪交叉挡住了文若几人的路。
“我新收个病患入岛试药，旁边是她丫鬟。”文若对着他们身后的护卫长说道。
“公子向家主禀报了吗？”
“我回去便去向家主禀报。”祁英锦能感受到文若听起来十分风轻云淡的话语中含着一分不爽。
“公子应向家主先行禀报，拿到通行证才可上岛，这是春日武会期间的规矩，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护卫队长拱手，但眼底却没有恭敬的意思。
“平轩，放他们进来。叫何大娘搜完我带上岛那个之后就去搜一下那俩女子的身，没问题便为她们安排个屋子。”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他相貌与文若有三分相似。但这人比文若更为浓颜一些，是不一样的俊俏。
平轩转身看到他，尊敬地弯腰拱手：“是，小少爷。”
“小少爷。”文若也对他点头致谢。
小少爷脸变了一下，不满的撅了下嘴：“哥，不叫我小少爷不行吗？”
“小小少爷。”看见他，文若心情也好了几分，有闲趣的逗了他一下。
“早知不帮你了。”
小少爷跺了下脚，转身，挥了挥袖叫赶来的何大娘带二位女子下去搜身。
船上靠尾的厢房。
“二位姑娘将帷帽，衣服脱下吧。”何大娘面相慈善，是船舫上做伙食的，这几日被遣来给上岛女眷做检查。
祁英锦和莲娘依言将帷帽衣服脱下。
莲娘四肢淤伤和锁骨伤处已经被祁英锦用法子掩盖了下去，和身上起疹子的地方别无二样。
而何大娘看到莲娘满身的红疹搀着白癣甚至流脓，纵使她杀鸡鸭牛羊无数，也不经小声惊呼了一下。
但她很快压住惊讶：“怪不得公子要带你上岛治疗。”
“姑娘，我开始了。”
何大娘先是开始摸祁英锦身子，从上到下四处摸了摸，祁英锦没动弹。
“姑娘，冒犯了。今日起离春日武会只有十日，只要上岛无邀请函的女眷都要接受检查。”
之后便是检查莲娘身子。
莲娘不停颤抖，显然即使入险境半载，她也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身子检查完，何大娘又依次检查了她们随身衣服和携带的物品。
等她们穿好衣物，确认无误后便退了下去：“姑娘你们好生休息，到岛上还需一个多时辰。桌子上是文若公子让我带给二位的。”
何大娘搓洗好手便去找小少爷和文若汇报。
船过了一刻钟便开始行驶，春城轮廓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屋内只剩祁英锦和莲娘二人。
祁英锦将桌几上的油纸包拆开，里面装着六块码得整齐的绿豆糕，香味扑入二人的口鼻。
祁英锦捻起一块放到莲娘手里，捻起一块放入自己口中。
入口即化，清甜软糯。
莲娘靠着祁英锦的身子，声音有些嘶哑沙裂：“阿锦，是我连累了你。”
“你还活着和我说话就是最重要的。”祁英锦握住她的手，镇定的说道。
——
藏凤岛
凤纶湖将日光揉碎，金光粼粼。远处水鸟贴着湖面飞翔，有鱼刚跃出水面便被水鸟俯冲叼走。浪轻拍着船头和船舷，船身略侧，逐渐靠岸……
莲娘和祁英锦下船后只见文若没见小少爷的身影。
“到文若药庐。”文若在码头寻了一辆马车让二人坐了上去，他随后也坐了进去。
“船上检查的事，很抱歉，我不知道今年春日武会对女眷的检查会严格到那个地步。”
“无碍，小事而已。只要你能给莲娘治病，什么都可以。”
一路上，莲娘和祁英锦相互依靠着，即使外面很热闹喧嚣也未掀帘看，文若则闭目休息。
行至一山下，马车停了下来。
祁英锦从怀中掏出了铜钱递给文若要付钱，文若推了回去：“岛上用的不是铜钱白银亦或黄金。”
他掏出刻有印迹的木块递给了马夫。
“谢谢公子。”
山霭苍苍，烟波缥缈。
他们三人下马车后顺着小道往山上走，一路上祁英锦识出好几种上好的药材。
走至半道，三人寻了个空木屋歇息片刻，木屋门口放着两只碗。
屋旁是条自山顶而下的溪流，水声潺潺。引水的竹笕接满水，哗一下倾泻而下至水缸里。
文若弯腰拿起一只碗从缸里舀半满搁在地上，另一只倒了些粮食进去。
说是留给山里猫咪的。
文若从怀里拿出一沓印记木块放到祁英锦手里：“这是岛上的货币，可以对等价格换黄金白银的。”
祁英锦和他搭话：“何必这么麻烦。”
“岛上人员混杂，有一批是海盗山贼出身，凌家为了管理防范，便用了这木块。有些江湖术数在上面，是一种追踪木，可以追踪到每一个拥有使用过的人。”
文若看着摘下帷帽的祁英锦：“昨天忘记提醒你一点，在藏凤岛，可不要用你的轻功。白日也不行。被塔上的箭师看到可就一箭没命了，别指望我能救回来，他们可是一箭穿心。”
“回头我领本守则给你，你们把上面内容熟背下来。”
文若然后递给了祁英锦一把匕首，是昨日落在他屋里的那把。
祁英锦接过来，看着匕首上的鞘睁大眼睛：“这鞘？”
“昨天趁你没注意的时候从你靴上顺下来的。”文若满意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祁英锦则是暗下决心要再次提高警惕心，如果这么轻易便能被顺走东西，她在战场上得死八百回。
不过有机会得问问他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顺物的，学成对她也大有用处。
待莲娘休息好后几人再出发。
途经了山腰上若干个小屋，文若介绍说有几个是护卫的，几个是药徒的。
约二刻，抵达了山顶。
——
大日横空，骄阳撒下银辉，坠落在山野药田。
这座山不高，贵在阳光好，物源丰富。
穿过最大的一片药田，她们便抵达药庐门口摆着一个木质的躺椅，随清风咯吱晃着。
药庐并非竹屋亦或木屋，实为白墙乌瓦的一进院落。
院中央只简单摆着一组石桌石椅。
有一只三花猫蜷缩着窝在桌上，懒洋洋的，被太阳晒得很惬意。
听到屋里有动静，小猫拱起身子晃了晃，聚精的双眼看到文若后松散下来。
“金银。”
金银听到文若叫唤也没理他。前肢蹬直伸了个懒腰，餍足地跃上一旁的大树、屋顶，踩着瓦片溜走了。
“为什么叫金银啊，好俗气。”
“黄白之物可不是金银吗？”
文若望着金银跑路的方向笑了笑，随后就安排祁英锦二人住进了主宅的西侧屋。
祁英锦关门前扫视了院落一周。
东侧屋口有一摊水迹，似乎已有人入住。
文若安置好她们回了主屋，已经有个人在屋里候着了。
看他一身蓝衣，就知道是凌宅的人。
“公子，家主叫您过去。”
“祠堂里还有谁？”
“少主，三位少爷都在。”
“我知道了，我换件衣服便去。”
文若换了身便服，上短衣下着裙，皆是墨色。
走到架子前，上面摆满了白绿蓝三种瓷瓶。思虑片刻，他拿了蓝色和白色各一瓶。又到桌前写了一个方子。
文若到西侧屋，敲了敲门。
“来了。”
祁英锦打开门，她刚卸了扮丑妆，脸上还挂着水滴。
文若将白瓶伤药递给祁英锦，还有那张方子和一块玉佩：“若我这几日没回来，你将这个伤药涂在她锁骨和四肢淤伤处。这个方子你随意找个药徒的屋子叫他熬好送来就行。每日晚膳后你带着她闲走一个时辰。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东屋也住了我的病患，你去问问便是。”
“好。”祁英锦看着他，结合了在春城听到的他的八卦，补了句：“麻烦你了，莫逞强，我还有办法的。”
“无事。”
文若现在不想暴露她的身份。
他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