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见到萧策

    “妹妹?”说话的人嗤笑一声,随即扬声道:“不知道是从哪钻出来的杂种,也妄图做我的妹妹?”

    她扬着鞭子,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遍身血痕,眼看着鞭子又要落到身上,她下意识伸出手。

    哥哥……哥哥绝不可能会死……一定,一定是她骗她的!

    预计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她希冀地移开手,眼前的人不是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挺拔的背影。

    “席舟。”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同时被那个挺拔的身影逼得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脚下沙砾滑落,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高崖。

    再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眼前的人身着黑色劲服,他眉目冷峻,虽面若冠玉,但他眼角被血染的猩红,眼中透着凛冽的杀意,二人之间距离很近,近到清晰地闻到了来自他身上那浓厚的血腥味。

    那不是他的血。

    她的目光模糊,已经有些看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虽长着与她记忆里那个人一般无二的脸,却给她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远处,站着乌压压的一群人。

    他们在等着迎接他们新的主上。

    寒风簌簌。

    她已经听不清那个人说了什么了,只知道耳边劲烈的风刮的她很疼。

    很疼。

    黑暗,无尽的黑暗,恶灵在耳边叫嚣。

    “妹妹?公主殿下?我如今该怎么叫你?你后悔吗?你曾经救的人联合天界亲手封印了你哥哥,你也成了他即位的献祭品!是你!你亲手葬送了你哥哥!”

    “你不是要去救你哥哥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跑,她只能拼命地跑,但这恶灵却像是怎么都甩不掉一样,不停地在她耳边喊叫。

    “妹妹,你后悔吗?不如把灵魂交给我,我来帮你解脱。”

    “我来帮你解脱!”

    “杀了她,杀了她,你就能获得力量,无尽的力量……”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开始回荡……

    像噩梦,极其恐怖的噩梦。

    “杀了她!杀了她们!”

    “杀……”

    庭月从梦中惊醒,额头上还冒着大颗大颗的冷汗。

    她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真实得仿佛要将那些事再真切地经历一遍,她扭头看着窗外,外面的阳光从窗台映射进屋内,很亮。

    看到光亮,她才松了口气。

    今日就是临江楼竣工之期了,这三日她都没能见到萧策,他除了不在府中就是在书房,书房不许旁人靠近,这俩日她在附近晃悠了半天,只见到云若进出了俩次。

    今日必须要见到萧策了,命格文一旦出现了偏差,就会步步出错,那就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她便走到了三生堂附近,三生堂前站着俩个面色冷峻的黑虎卫把守。

    若是硬闯,怕是还没见到萧策就已经被扔出去了,这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等他去临江楼前拦他了吗?

    庭月躲在树后,心下还在犹豫,却看见一个水蓝色身影从三生堂出来,她侧了侧身,不想引起注意。

    “庭月姑娘?”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庭月忍不住皱起了眉,转过身来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云若姑娘。”

    “我见你这俩日总在附近徘徊,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王爷?”云若手里端着玉盅和瓷碗,轻声问道。

    “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有些无聊。”

    “王爷近来事务繁忙,庭月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在三生堂附近闲逛了,若是被黑虎卫瞧见了,便就麻烦了。”云若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听说庭月姑娘最擅长煲汤,不知道能不能教教云若?”

    “教不了。”庭月眼角弯弯,目光却掠过云若看向三生堂。

    云若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模样:“是云若唐突了,不过庭月姑娘还是不要在这里徘徊了,今夜我要随王爷一同去临江楼,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还是改日再说吧,在王爷的院子外多作徘徊,万一被侍卫当作奸细抓起来就不好了。”

    你不就是奸细吗?庭月暗自腹诽。

    “那就多谢云若姑娘提醒了。”庭月笑着答她,却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云若脸色变了变,停驻了片刻,然后垂首示意离开了。

    庭月一句句答着,目光却一直往三生堂看着,直到云若离开,她才转头看向她的背影,眼中情绪不明。

    难道那日的插曲,导致命格文发生改变,现在云若顶替了她的位置?

    如果杀了她,是不是……

    云若走到桥边顿了顿,旋即换了个方向。

    回转廊下,女子双膝跪地,手被两旁的侍女制着动弹不得,一个侍女站在身后,手里拿着血迹斑斑的荆条。

    “嬷嬷!嬷嬷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连棠身后满是血痕,泪痕满脸,只不住地往地上重重磕头,一边沙哑地哭着求饶:“求嬷嬷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

    “在你们入府的时候,我曾说过什么?”赵嬷嬷缓慢地从藤椅上上站起身来,走到连棠面前,拿过侍女手中的荆条抬起她的下巴,冷冷道:“看来是我对玉泽的惩罚太轻了,你们都不能引以为戒。”

    玉泽……连棠想起她被打了二十板子的血腥场面,腿不自主地开始颤抖,春杏……春杏不是说嬷嬷今日出府了吗!她给赵嬷嬷身边的春杏塞了银子,是春杏给她打了保票说嬷嬷今日不在府中,王爷出门时一定会从这经过的!怎么……怎么!

    连棠猛的抬起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了侍女,抱住了赵嬷嬷的大腿:“嬷嬷!嬷嬷恕罪!是……是春杏教我这么做的!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嬷嬷放我一马。”

    “春杏?”赵嬷嬷眯了眯眼睛,看脚下的人不住点头,眼底冷意更甚。

    “啊!”连棠惊恐地捂住脸,几近瞠目欲裂。

    几条赫然的血痕出现在她脸上,从眼角直划到嘴角,血肉横翻,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撇过了脸去。

    “把她送到郊外的庄子上,还有那个玉泽一并送去,不必给她们请医师,生死由命。”

    “是。”

    连棠被又哭又叫的拖走了,侍女递上手帕,赵嬷嬷低头仔细擦掉手上的血迹:“春杏人呢?”

    “回嬷嬷,应该在碧玉堂。”

    赵嬷嬷点点头,将手帕扔给侍女,刚准备穿过园子,却看见云若站在园子外,见她出来急忙忙想走。

    “站住!”

    云若被吓得停住脚步,有些胆怯地转头:“赵嬷嬷……”

    “你不在三生堂伺候王爷,在这做什么?”

    “我正要回去……”

    见她眼神躲闪,赵嬷嬷缓步走到她面前,锐利的眼光上下扫视她:“你急匆匆地要去做什么?”

    “没……没什么……”

    赵嬷嬷听她吞吞吐吐,心里猜测必是有鬼,语气更加不善:“还不说实话!”

    叮啷的瓷碗碎了一地,云若急忙跪在地上颤巍道:“云若……方才看见庭月站在王爷院外,想来是有什么事情想求王爷……云若怕嬷嬷误会,这才……”

    庭月靠着梨树想了半晌,决定去试试,不管怎样,为了救出哥哥,绝不能出一丝差错。

    她刚一转头却撞上了一个人,此人面如黑炭,一副来者不善的气场。

    “见过赵嬷嬷。”庭月看清来人,想来是有人告状了。她揉了揉额头,低头浅笑着行礼,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嬷嬷淡漠地打量了她一眼,又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向三生堂。

    自从这群舞姬进府以来,她已经抓了不少妄想得到王爷青眼,一朝攀枝的女子,不是在敛清园盼着偶遇就是守在廊下吹笛练舞,倒还没见过像她这么大胆的,敢在王爷院子外守着!看来她当日说的那些话,她们是没一句听进去了!

    “奴婢有紧急事情要向王爷禀告。”

    “紧急事情?”赵嬷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道:“你能有什么紧急事情?”

    “嬷嬷恕罪,此事奴婢不能告诉嬷嬷。”

    这里的声势汹汹,不远处桥上路过的侍女都不由得投来视线,庭月的声音不大,却着实也让她们听的清楚,赵嬷嬷是先王妃的陪嫁,虽说先王妃和善温柔,但身边的这个赵嬷嬷却是霸道凶蛮,王妃在时倒也算收敛,王妃逝去后仗着是先王妃身边的亲近人,王爷又对先王妃一往情深,便一把揽下了后宅事物,却是更专横跋扈起来了,打着为先王妃的名义,凡是有些姿色的侍女一律打发出了府,有不顺心的事也是动辄打骂,手段残忍,都城里王爷苛刻下人的名声也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赵嬷嬷如此,她却还敢顶撞,想到赵嬷嬷的手段,侍女再看来的目光里多少带了些同情,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走了。

    赵嬷嬷冷哼一声,眼中的目光愈发狠厉:“我看你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妄图狐媚主上罢了!来人!给我押回碧玉堂!”

    俩个侍女钳制住庭月的手,拽着她就打算跟上,却没想到反被庭月抓住手。

    “你是想让我打断你的腿,再拖到碧玉堂去吗?”赵嬷嬷声音阴冷。

    “不敢。”庭月嘴角微微上扬。“只是此事确实不能告诉嬷嬷。”

    她不想和在此时和这群人动手横生枝节,但是如果走到碧玉堂再把她们迷晕好像时间有些来不及。

    “你找死!”荆条将要落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让赵嬷嬷的手停在半空。

    “你们在做什么?”

    庭月一转头,便看见那个插曲的罪魁祸首正摇着白玉扇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周予衡?庭月脑中灵光一闪。

    “参见周大人。”赵嬷嬷看见周予衡,脸色变了变,行礼道:“她在这鬼鬼祟祟,奴婢正要抓她去审问。”

    “鬼鬼祟祟?”周予衡颇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庭月用口型说道:救我。

    周予衡似乎兴趣更甚,不作声地看着她。

    看他们眉来眼去,赵嬷嬷随即闪身挡在庭月身前道:“王爷想必正在等大人,奴婢先行告退了。”

    赵嬷嬷示意另外两个侍女一起拖她,庭月一边被拖行了几米,一边求救地回头看他。

    在周予衡装作一副看不懂她意思的做派的过程中,庭月已经想好了折磨他的一百种方法。

    直到快要消失在周予衡视野中时,周予衡才开口:“慢着。”

    他缓步走到庭月面前,把她的胳膊从侍女手中夺过来,笑着对赵嬷嬷道:“我记性不好,刚才想起来王爷说叫我带她去见他来着。”

    “王爷……当真说过?”赵嬷嬷想起他们刚刚偷偷传眼色,不相信地看着周予衡。

    “你是对王爷的话有疑虑?还是对我的话有疑虑?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一起去见王爷。”周予衡敛了玩笑的神色,静静地看着她。

    赵嬷嬷沉默一时,她想了想,左右庭月也是她手里的人,以后教训她的机会多的是,犯不着急于一时,于是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先退下了。”

    赵嬷嬷临走前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想到庭月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周大人!”

    看见庭月眼中神采奕奕,周予衡忽然觉得自己莫名有种快要掉进狼窝的错觉,他嫌弃地扯出自己在庭月手中攥皱的衣袖,拍了拍:“怎么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

    “等我?”周予衡四处看了看,她在萧策门口等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近了些,庭月下意识退了俩步,靠在墙上。

    “等我做什么?你若是心悦我,不如到周府……”

    “我要见王爷!”还没等周予衡说完,庭月便摇摇头打断了他。

    听到她的话,周予衡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时语塞。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湖边我听到了一些……”庭月四处瞧了瞧,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轻声道。

    “你听见什么了?”周予衡敛了玩笑的神色,一脸严肃地看着庭月。

    “临江楼。”庭月看着周予衡的眼睛,此刻他眼中情绪变化,终于没了那副风流公子的做派。

    良久,她才听见周予衡闷闷的声音。“你随我来。”

    云若走到拐角处转头去看时,梨树下已没了人,嘴角微微勾起。

    “说说吧,你都听见什么了。”周予衡带她进了书房,毫不客气地在一旁的檀木椅上坐了下来。

    萧策还在看奏章,见周予衡进来,刚准备开口,忽然看见原本身形藏在他身后的女子钻了出来。

    “庭月参见殿下。”庭月恭恭敬敬地向萧策行礼。

    怎么见到我的时候不见你行礼。周予衡眉心跳了跳。

    下次要是还不给他行礼的话定是要给她点教训的。

    “怎么回事?”萧策看了她一眼,转头问周予衡。

    “回殿下,庭月有事禀告。”

    周予衡刚准备开口,就被她抢了先。

    “什么事?”萧策低头继续看起奏章来。

    周予衡撑着下巴,目光在萧策和庭月之间打转,正巧在空中与庭月的视线交汇,那视线里带着几分犹豫不决。

    这是什么意思?他好心带她来见萧策,现在倒是要防着他?

    见迟迟没有回答,萧策头也不抬:“没事就下去。”

    他声音冷冷,带着被打扰的怒意。

    周予衡看她还看着自己,无奈地摇着扇子出去了。

    庭月这才收回视线,垂眸道:“那晚我听见他们说。”她声音顿了一下,随即道:“他们要刺杀陛下。”

    女子的声音平淡如流水,似乎在阐述一件极平常的事。

    听见她的话,萧策这才放下手中的奏章,将目光落到眼前跪着的女子身上。

    她抬起头,用那双极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回看他,像是一汪清冽的泉水,虽清澈却看不清她眼底的颜色。

    “我记得他们的声音,我可以认出他们。”

    “然后呢?”萧策语调冰冷,看向她的目光复杂了几分。

    庭月与萧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庭月心中爱慕王爷,庭月别无他求,只求能常伴王爷左右。”

    她的额头贴着手背,屋内一时寂静,她看不见萧策的表情,心中惴惴。

    若不是想不出别的理由,她定然不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来糊弄萧策。

    只希望这小神君脑子笨些,能信她的鬼话。或者识相点,她可是为了救他。

    庭月不敢抬头,不知道萧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不会要把她扔出去吧……她心里打鼓,开始琢磨要是被丢出去,该怎么死皮赖脸地跑回来。

    萧策面色淡淡:“你在和我谈条件?”

    “庭月不敢,只是心中爱慕王爷,情不能已。”她内心挣扎,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点诚恳的意味。

    萧策嗤笑出声,懒懒的目光打量着她,玩味地重复她的话:“情不能已?”

    “是!”庭月硬着头皮回答。

    “谢愈!”

    站在门外的谢愈立即推门进了行礼:“王爷。”

    庭月跟着谢愈走出书房,临走前瞥了一眼萧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相信她的话,转头间却得到站在门口的周予衡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一直站在门口?这和在不在房间里有什么区别!

    殊不知她这一眼落在周予衡眼里,却多了几分对萧策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意味。

    出了书房,谢愈吩咐了小厮几句,便带着她到了离三生堂不远的晴芜阁。

    谢愈将人交给了侍女,离开前却忍不住看了庭月一眼。

    他向来只听差遣,从不逾矩,但他方才站在门外,纵使他不想听,女子朗朗的声音却清楚的落在他耳朵里。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知不知道周予衡向来风流名声在外,几天前静心湖边的事早已被都城爱慕周予衡的世家女子中传的人尽皆知。

    几天前还和别人在湖边私会,今日却转过头来说爱慕王爷。

    谢愈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喜欢你,我看人从来就没出错过。”周予衡靠在榻上,将扇子往手中一敲,扬眉对萧策说道。

    “今晚的人都部署好了吗?”萧策缓慢地转动着戴在左手的扳指,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放心吧,我让黑虎卫乔装成了附近百姓,已经把临江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萧策点点头:“还是要多加注意。”

    “知道了!”

    萧策看向桌上摊开的奏折,眼中晦暗不明。

    玩了这么久的捉迷藏,狐狸也总该要露出尾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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