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友方?

    “方才你可不是同我这么说的。”周予衡语气里带了些可怜意味。

    他这话说的暧昧,又做出一副好似被她抛弃的模样,惹得萧策和萧绪的目光齐齐落到她身上,要不是用不了术法,她真想把这诡计多端的凡人扔到无间地狱去,叫他知道惹她的后果。

    这下还真是引起他注意了,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庭月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嘴堵住。

    “你若是同我说,你方才听到了什么,我便放过你。”周予衡凑到她耳边,像是情人之间亲昵地咬耳朵一样轻声说。

    庭月轻笑一声,这笑声微不可闻,却切切实实落在周予衡耳中。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没被谁威胁过,她很快垂下眉眼,换了神色,却没注意到不过眨眼的变化被某人尽收眼底,她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

    皎洁的月色下,几人瞧着她眼中水光点点,一副受欺负了的模样。

    “殿下明察,奴婢只是路过这里,却没想到被这位大人拉进假山石中,奴婢虽身份卑贱,但也是清白女子,如今,如今只能……”

    周予衡刚说完,就看见她扑通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控诉完,就要往那湖边跑去。

    这是什么路子?怎么好像变了个人,刚刚她明明不是这副样子啊?

    周予衡一下子愣住了,一时分不清她口中控诉的是不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变脸变得这么快。

    庭月眼见着自己都快冲到湖边了,也没人来拉住自己,凡间的人都这么见死不救的吗?

    不过戏都做到这份上了,要是不跳下去就更难收场了,她深呼一口气,方才起跳,就感觉有人拉了她一下。

    还不算太没人情味儿。

    庭月心里刚夸完,下一秒她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这是萧策自方才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手负在背后,仿佛刚才拉人的不是他,看都没看还在地上的庭月一眼就迈步准备离开。

    仿佛这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

    不过在萧策眼里,确实是很寻常的事情,少年时,在燕都,周予衡便只是打马从街上行过,就难免有几个姑娘瞧着他多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要死要活地嫁给他,那时他们常一起在一块玩乐,他向来跑得快,都是萧策和盛齐玉替他善后。

    萧策只是顺手做了件多年前习惯做的事。

    不过今天的把戏太拙劣了,他连欣赏的兴趣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绪不合时宜地大笑出声,他拍了拍周予衡,随即幸灾乐祸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予衡啊,看来你已不似当年了。”

    周予衡耸了耸肩躲掉他的手,转头对萧策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萧策点点头,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庭月看着萧策的背影,咬咬牙,按照命格文,不说看着她的容貌思念故人,决定把她留在身边,但也不该是这么个反应吧……

    “予衡啊……”萧绪还要说些什么,就看见周予衡偏头看他,嘴角挂起不怎么和善的笑。

    萧绪知道,这是他要生气的前兆了,便及时改口道:“周大人,我先走了。”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周予衡走到庭月面前蹲下,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道:“你这舞姬,还真会做戏。”

    庭月揉揉头,没什么好气道:“跟你学的。”

    “走吧,你要去哪,我给你带路。”周予衡站起身来,向她伸出手。

    “我什么都没听见,刚到呢就被你拉走了。”

    周予衡低着头,眼前的小姑娘瘫坐在地上,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眼角还红着,撇着嘴说话还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是不是不该戏弄她,说不定人真是路过呢?周予衡讪讪地挠了挠额头。

    “羡仙苑。”庭月无视了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走快点,我快来不及了。”

    “好。”周予衡依然是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

    庭月一路跟着周予衡走着,她故意落下了他几步,和他保持着距离,月光将他的影子恰好印在她脚下,她走在影子的最尾端,看着他浑然不觉的样子,心情大好。

    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片竹林,便是快到了,梳洗的快些还赶得上,庭月心里想着,却忽然看见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贱人!去死吧!”

    那人举着匕首直直冲庭月袭来,庭月眯了眯眼睛,她觉得她不需要躲,某人不会袖手旁观。

    匕首堪堪要到庭月脖颈处,却见白玉扇挑开匕首,扇尾打在那人手腕处,只听“当啷”一声匕首掉在石路上。

    苓弗从头上取下簪子,又想冲到庭月身前,却被周予衡推倒在地。

    “你个贱人!”苓弗看着周予衡挡在庭月身前,气急道。

    “你怎么敢在摄政王府行凶?”周予衡面目冷下来,厉声斥责道,他不过几月没回来,没想到王府的护卫已经这么差了。

    苓弗一时被周予衡吓住了,她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庭月竟然还会有其他人,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眼前人衣着不凡,定不是普通人,于是哭喊道:“是她!她这个贱人为了进王府便设计害我!她给我下药,所以我的脸才变成这样!还被坊主赶了出来,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大人要为我作主啊!”

    周予衡转头看了她一眼,庭月直直对上他的目光,眼底一片坦然,他忽然觉得有些意思。

    庭月知道她空口攀咬她是故意说给周予衡听的,却也不由得被她的愚蠢笑出声来。“我已被选进王府,你没被选上,我进王府为什么还需要设计你?”

    “你既说我给你下毒,可有证据?你这么无凭无据地咬定是我,可敢与我去衙门对峙?”庭月从周予衡身后走出来,一字一句道。

    看见她嘴角隐约的笑意,苓弗心中更加愤恨,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果然进了王府就是不一样!之前装乖示弱肯定都是在骗她!她早该杀了她!

    她攥紧手中的簪子,刹那间如同敏捷的豹子扑向庭月。

    庭月闪身一躲,又钻到周予衡身后。

    周予衡戏看够了,便随手招了不远处巡逻的侍卫,吩咐道。“有人在王府行凶,把她送到衙门去。”

    “是!”

    苓弗被带走时还在张牙舞爪,庭月趁周予衡不注意假装手上拿着妆盒的样子晃了晃,苓弗反应过来她是把自己的药用在了自己的脸上,她顿时激动地大声喊叫想要揭穿这个女人,却被死死地捂住嘴,说不出一点话来,她气的恨不得挣脱侍卫上去咬她,眼看着她这副模样,庭月只觉得被酒泼过的糟糕心情一扫而空,还更高兴了几分。

    “还不去梳洗?可记得去惊临轩的路?我可没空再带你去了。”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

    “知道了。”庭月应了句,就向羡仙苑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转头叫住周予衡:“谢谢周大人救命之恩。”

    周予衡嘴角勾着笑。“改日再谢我,我会帮你的。”

    庭月没听懂周予衡是什么意思,却见周予衡朝她眨了眨他那双蛊人的眼睛,随即摇着扇子离开了。

    庭月懒得多想什么,说不定一会还有补救的机会,她快步回去,紧急慢赶着梳妆换洗,终于没误了上台的时候。

    酒过三巡,席面上的人大多有些醉醺醺的。

    庭月上台时,主位已经没了人。

    月色清霜散落一地。

    “你瞧上了谁?”周予衡靠着亭柱,手中闲散地拿着玉壶摇摇晃晃。

    萧策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随意道。“我已选中了。”

    “不如选刚刚在湖边那个?”周予衡眨了眨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萧策。

    “你若喜欢,就叫谢愈晚上送你府上去。”

    “我瞧着,她应当喜欢你。”

    听见周予衡的话,萧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你方才还说喜欢她。”

    萧策摇摇头,就算是要演戏,他也不会选那个女人。

    “我最懂女子心思了,她刚刚眼睛就没离开过你,我还听说她为了进王府还使了点小手段,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好兄弟,我只好忍痛割爱了,输给你也还不算丢人。”周予衡故作长叹一口气的忧愁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仰头喝了几口酒。

    萧策眉心动了动。

    他想起那女子在湖边的样子,他向来厌恶那种女子,做作虚伪,心机深沉。

    萧策虽没理会他,周予衡却来了精神继续说道:“我见她还惯会装模作样的,不该做舞姬,应该去唱戏。”

    “不过这倒也算个好处,你不正缺个陪你唱戏的吗?还省了那些麻烦事。”周予衡随手丢了个枣到嘴中,又想到什么似的戏谑道:“若是真被我猜中了,她真喜欢你,我瞧她模样长的还不错,你也不算吃亏。”

    周予衡笑着笑着突然顿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忽然道:“她模样长的还挺像……”

    萧策转头看他:“你猜猜她是不是祝桓的人?”

    “祝桓的人啊…”周予衡转而笑意更甚道:“你觉得她是祝桓的人?”

    “你猜。”萧策笑着又喝了口酒。

    周予衡还在愣着的时候,谢愈已经带了个人上来。

    “奴婢参见摄政王殿下。”

    清脆的女声响起,周予衡原本还在思索的脑中忽的停住了,眼前的女子身着湖绿色衣裙,肤胜白雪,眉如青黛,有几分出脱凡世的意味。

    像。

    湖边那女子虽模样像,但当时她形容狼狈,举止又跳脱,所以他当时并未联想起来,但眼前的女子不仅模样像,连声音,身形乃至气质都十分相像。

    “起来吧。”

    “是。”

    萧策摆摆手,谢愈就又将人带走了。

    眼看着人走远了,周予衡才又开口道:“你要选她?”

    萧策没有否认。

    “我倒觉得那个小舞姬更有趣些。”

    宴会散尽,周予衡临上马车前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以为是晚上喝了酒又吹了凉风快要染上风寒了,急急就钻进火炭充足的马车内。

    庭月坐在屋内,动作缓慢地倒茶。

    “这个凡人!坏了我的事!”

    青梧被自己殿下狠狠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吓了一跳,水珠四溅,她忍不住擦了擦脸道:“殿下息怒。”

    “殿下,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青梧小心瞧着自家殿下气急的模样,直等她气消了才开口。

    “再过几日就是命格文中写的临江楼一事了吧。”庭月手指急促地在桌面上敲打,思索着开口。

    “是,就在三日之后。”

    三日之后,临江楼竣工,皇帝在临江楼设宴,原本萧策应该会带她前去,她该在那时为他挡下一剑。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庭月不禁皱起了眉头。

    “玄冰刃可有什么消息了?”

    青梧摇了摇头,见她有些失落,庭月安抚道:“玄冰刃是旧神族的宝物,早在数万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一时找不到也正常,再找找或许会有些消息。”

    “嗯嗯。”青梧起身正欲离开,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道。“殿下……”

    “嗯?”

    “万魔渊结界大开,恶灵作祟,魔君带人去镇压了。”青梧有些为难的开口。“他应该很快会发现殿下已经离开了万魔渊。虽说绘玉坠能掩藏魔灵气息,但殿下还是要多加小心。”

    魔君……初听到这个称呼时,她还有些怔愣,似乎还是不能把记忆里的他和这个称号联想到一起,那着实算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已经远到不需要再想起了,此刻她心里早已毫无波澜。

    “他应该早就感应到我离开了万魔渊。”庭月勾起一个嘲讽意味浓厚的笑。

    “殿下是说……流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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