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李莲花脸颊忍不住抖了一下:“姑娘为何叫的如此熟稔,在下与姑娘似乎并不相识。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

    顾敛挑眉:“你说不认识我?那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李莲花忍不住摸了下鼻子:“哦,是这样,我刚才和方多病也解释过了,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的。”

    顾敛幽幽叹了口气:“是吗?可自我入道后,师父便为我改名为敛,心月这个名字便不曾用过了。我和方少侠一直说的都是顾敛这个名字,不知李神医从何得知顾心月三个字?”

    李莲花笑了一下:“姑娘不必欺骗与我,刚才方多病说过曾与你互通姓名,若你不曾提到过这个名字,他又怎么知道顾心月就是你?”

    顾敛丝毫不慌张:“你说这个啊,当时你在梦中即叫了笛飞声又叫了顾心月,方少侠十分好奇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和大魔头一起从你的嘴里吐出来。

    那我当然要立即表明身份,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还告诉他,好多年前我们就见过,算是旧友,你知道我的名字不足为奇。”

    “怎么?你不信啊?”李莲花明显不相信这套说辞,顾敛便光棍地说道,“你若不信可以问方少侠啊,他可是你的同伴,你总不会不相信他说的话吧?”

    李莲花转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方多病。

    从二人交锋后便一直沉默着的方多病,看了看李莲花又看了看顾敛,反复几次后,他心虚地点头:“……嗯呐!”

    李莲花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撒谎,他头痛不已,无话可说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承认。

    李莲花道:“顾姑娘……”

    顾敛抬手止住他的话:“也有好多年没听到别人叫我顾姑娘了,有些不习惯。咱俩怎么说也算是旧相识,你呢叫我老顾得了,要是觉得不自在,称呼我顾道长也行。”

    “我真不是你认识的人!”

    “小道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呢,若是老李你坚持觉得我认错了人,不妨等我修书一封寄给以前旧相识,请他们来帮我辨上一辨?”

    李莲花:“……那倒也不必!”

    顾敛听出了李莲花的投降之意,愉悦道:“早知道威胁这么有用,我干嘛费这么多口水,绕这么大的弯子,还需要方少侠来帮我做伪证。”

    “……所以,你们真的有说过顾心月这个名字?”

    一口酒下肚,顾敛双手搭在葫芦上耸了耸肩:“说过啊,当时后山中恰好有人认识我,在方少侠面前道破了我的名字。

    只是你当时已经昏迷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听到?”

    李莲花嘴角抽动,看起来即无语又想骂人。半晌,他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多年未见的生疏和距离感倒是冲淡许多,他似乎也没那么怕见到故人了。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方多病不高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你俩是一伙的,就我是个外人。亏你李莲花在灵山道场和小棉客栈装的那么好,还把脸给裹住了,至于吗?”

    方多病突然心领神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你俩该不会是以前……”

    李莲花秒懂方多病的脑回路,带着点被人戳破的尴尬,出言打断了方多病的话:“不至于,言重了,言重了!”

    “算了,本少爷大度,不跟你计较这些。”说完,方多病扭捏道,“那啥,这次是我错了,把你误认成了药魔,本少爷给你道歉。

    不过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咱们俩扯平了。你说你也是,什么地方都敢去,要不是本少爷在后山看到了狐狸精,也跟着进去,你小命就没了!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莽撞!”

    正吃瓜的顾敛竖起耳朵,兴奋道:“狐狸精?”

    “狐狸精就是李莲花养的一条黄狗,谁知道他怎么给起了个这个名字。”

    嗐,顾敛瞬间没了兴趣,亏她脑补了许多,原来就是一条狗啊……

    狗?

    顾敛一拍大腿:“靠,我把二大爷给忘了!”

    顾敛急地跳了起来,直直地撞开门:“二大爷!二大爷——”

    方多病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嘴里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人便已经跑远了。

    “李莲花,难道顾道长是和她二大爷一起闯荡江湖的吗?”

    “……据我所知,她只有一位兄长,并无其他长辈。”

    果不其然,顾敛找回二大爷的时候,二大爷因为被撂了一天正发脾气呢。

    为了报复顾敛,它专挑些难走的灌木丛。

    不仅顾敛掉了一身的枯枝落叶,发型全乱,那头死倔的驴也累的偷偷喘气吐舌头,还以为她没看到呢。

    向来喜欢苦中作乐的顾敛忍不住哼起了小调:“一笑相逢在翠微,绿槐高柳借凉时。只将水竹烟云兴,说与风花雪月知。”

    离开玉城回到莲花楼中,正等开饭的方多病听着隐隐约约的声音,问正在炒菜的李莲花:“哎,你听到了吗?似是有人在唱歌。”

    李莲花不在意道:“估计是哪个猎户途径此处,歌声呢便传了过来。”

    方多病简直想呸他一嘴,净会忽悠:“你家猎户是女的啊?”

    方多病忍不住好奇,便撑开了窗户,看着远方渐渐出现了一头驴和前不久才见过的熟悉身影。

    “顾道长,干嘛呢?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赶路?”

    顾敛贴着驴背的头转了个方向,便看见方多病从窗户中探出身来好奇地看向她。

    顾敛有气无力地嗡声道:“我遛弯呢!”

    方多病指着她,一脸“你没毛病吧”的疑惑表情:“大晚上遛弯?”

    顾敛起身改趴为坐:“二大爷精力旺盛,它就喜欢夜晚溜达。我呢,除了舍命陪君子还能怎么办?”

    方多病这才看清顾敛一身狼狈,头发上衣领上还残留着几片落叶。恰巧此时,饭菜的香味传了出来,勾得小顾道长的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方多病握拳抵在唇边掩饰自己的笑意:“顾道长,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进来一起用个饭?”

    顾敛眼睛一亮:“好啊!”

    顾敛跳下驴背,二大爷也似松了口气,哼唧了几声,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溜到旁边吃草去了。

    靠近后顾敛才发现,这座在夜色中散发着温馨灯火的小楼并非落地,而是架空的。

    缰绳套在四匹骏马上,宛若一辆巨大的马车上长了一栋房子。屋檐下、阳台上、附带的小院子中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别有一番野趣。

    “可以啊,方多病!虽然这座楼和你的风格完全不符合,但不得不说,它比你的品味强。”

    “怎么着,难道本少爷还配不上这座破楼吗?”

    “你嘛,精致有余,阅历不足。你们这种大少爷偏爱华服美食,像这种充满了温馨与人间烟火的地方,比较适合历尽千帆 ,不坠青云的真隐士。”

    顾敛四处打量,余光瞥见了一只悬挂的木牌,伸手翻过来一看,上书:吉祥纹莲花楼。

    “莲花楼?嚯!感情这是李莲花的地盘啊!我说小方啊,你还挺会慷他人之慨的嘛。”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方多病的旁边,透过窗户和顾敛对视。

    袖子被襻膊绑起,手持锅盖,一身烟火气。

    看起来……莫名有种诱惑的感觉。

    顾敛心念“无量天尊”,压下莫名其妙的邪念。

    她摸了摸鼻子:“李大厨,不知可否看在小道刚刚拼命夸你的份上,请小道吃一顿白饭呢?”

    李莲花敲了下方多病的头后浅笑道:“进来吧!”

    顾方二人乖乖坐在桌前等李大厨上菜,顺便闲聊了起来。

    “道长能食荤腥吗?”

    “没事,我一个火居道士没那么多忌讳。”

    方多病将碗分给顾敛:“那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吃饭?”

    顾敛面无表情地接过筷子:“我辟谷!”

    方多病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凑近道:“我认识一个青城山的道士,他可以连续七天静坐辟谷,你能坚持到几天?”

    “……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那你还辟谷?”

    “当然是假的了,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现在还没吃,是因为,我!没!钱!”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方多病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把自己没钱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只是念头转过,不由悲从中来,他也没钱!

    一盘红烧肉搁在顾敛的面前,李莲花压抑着唇边的笑容看向两个活宝:“那正好,方公子他也没钱,你俩倒是同病相怜。”

    方多病不服:“谁跟她是同病相怜啊,我没钱是因为我娘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她这身寒酸的打扮一看就是一贫如洗。

    哎,不对啊,我记得你在小棉客栈不是还赔了二百两给客栈老板吗?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

    顾敛尝了块肉,扒了口饭,灌了口酒,吃的津津有味:“哦,那个呀,是我在嘉州抓住了一伙想抢劫我的盗匪,没收了他们的赃款又拿他们换了赏银。辛辛苦苦才赚了二百五十两,还没捂热就赔了出去。”

    说到这,顾敛心酸:“此后再没有一个铜板进账!”

    “你赔了二百两,不是还剩五十两吗?不至于过得这么惨吧?”

    顾敛手指崩了下酒葫芦:“剩下的五十两都在这了。”

    方多病闻着酒香:“五十两的秋露白,确实是好酒。”

    “可以啊,小公子,同道中人啊!”

    方多病得意地抬起下巴:“那是,本公子可是号称京城食香客,公认的会吃,什么美食美酒都逃不过本少爷的鼻子和嘴巴。”

    顾敛海豹式鼓掌:“厉害厉害!小道就不一样了,口腹之欲不重,物欲也不强,有衣蔽体、有餐果腹即可。唯独这酒,小道只喝最好的。”

    “秋露白可算不上最好的酒,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喝京城的柔烟霞。入口时轻若无物,如同摸不着的烟霞,其味幽香醇厚,绵长回甘,滋味就像过雨园林绿渐浓,晚霞明处暮云重那般的神秘与壮丽。”

    顾敛:“柔烟霞我喝过,确实不错。许久没喝,如今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那咱们一言为定,这酒钱可就包在你身上了。”

    坐在一旁像是隐形了的李莲花听了半晌,忍不住敲了敲碗:“二位,聊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二人讪笑道:“吃饭!吃饭!”

    方多病睁大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敛:李莲花怎么了?你得罪他啦?

    顾敛十分无辜:我冤枉啊,我进来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谈何得罪!真要得罪那也是你的问题。

    方多病若有所思:不能啊,玉城一案我和他配合默契,再说药魔那事我已经道歉了,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顾敛无声坏笑:那你惨了,论心眼,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小的。

    方多病大惊失色:我还想和他组成搭档一起闯荡江湖呢,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忘记这回事。

    顾敛耸肩:那谁知道,你自求多福吧!

    方多病十分嫌弃:你不是他旧友吗?

    顾敛无语:小少爷,我是他旧友又不是他前任,论亲疏远近,我还比不上你好吧!

    方多病赏了个白眼:亏我还请你吃了顿饭,要你何用!

    顾敛啧啧摇头:同为吃白饭的一员,你的脸皮究竟有几堵城墙厚,才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方多病抬起下巴宛若一直高傲的公鸡:要你管!

    “……”看着眉来眼去的二人,李莲花的筷子都要捏断了。

    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气,顾敛和方多病同时看向面无异色的李莲花。

    下一刻,自诩情商出众的二人收起丰富的心理活动,蒙头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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