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罗韫是被KKT的消息提示音吵醒的。等她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摸到手机时，KKT的消息提示已经积累到了99＋。吓得她瞬间就清醒了。
“什么呀？！”
先是查看了日期确认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否则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睡过头没去学校所以导致学校以为她失踪了在紧急寻人，然后才打开KKT看消息，结果一溜儿的看下去全是在问她是不是在和黄瑄傲交往的，看得她满头问号，直接打电话给黄瑄傲，问他干了什么。
“只是发了一条KKT动态而已。”
“你发了什么？”
“我说我正在追求你。”
“……”郑罗韫语塞了一会儿，“那如果我要是不答应呢？岂不是很丢脸。”
那边有一阵没说话，等了等才听见说：“那我就缠着你，死缠烂打，让你没有机会跟别的男人交往。”
“谢谢你提醒了我，你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我有时候会忘了高中生正处在人生中最自我最盲目最傻...得想让人掐死的那种可爱的时候。”
“我姑且当成这是在夸奖我。谢谢。”
“不用谢。”郑罗韫揉了揉脑袋，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果然十七、八岁是一个傻逼到让人无法预料到底有多傻逼的年纪，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
“没事了，我挂了。”
“等一下！”
“干嘛？！”郑罗韫的不耐烦简直要顺着通讯信号溜过去然后给黄瑄傲的后脑勺来一下。
黄瑄傲忍不住笑了，他都可以想象到女孩现在是一张怎样生着气的皱巴巴的脸，就像炸毛的猫。这时候要是伸手碰一下她的脑袋，一定会被打手。
“今天星期六，要不要出来约会？”
“可是我下午还有兼职。”郑罗韫有竞赛证书、有成绩单，在首尔市区之外的地方找个家教工作并不难。
“那我等你。你结束之后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嗯，知道了。”
等郑罗韫给两个初中生上完课从龙仁赶回首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黄瑄傲是在地铁站接到她的。一见面就气鼓鼓的，看起来很不高兴，但仍然口嫌体直地将郑罗韫手里看起来就很重的装着辅导资料的帆布包拿过去拎着。
“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没有必要啊，坐大巴车很辛苦的。”郑罗韫用手指戳戳他板着的脸，“笑一笑嘛～”
黄瑄傲看似勉为其难实际上根本忍不住地笑得露出大白牙。他弯下腰，将脑袋靠在郑罗韫的肩膀上，“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很快乐。”
“是吗？”郑罗韫伸出双手抱住他，“为了让你这份快乐更久一点，走！我请你吃烤肉去！”
黄瑄傲趁机牵住了郑罗韫的手，“我知道有一家炭火烤肉店好像还不错，我们去吧！”
烤肉店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沸反盈天，将空气都烘热了，热烈的空气像是要将玻璃门撞开冲出去，与外头深秋的寒风厮杀。
看顾客这么多，郑罗韫料想这家店的餐食应该很好吃。服务员将他们领到店最里面的一个位置坐下的时候，围着绿色围裙的服务员正手脚麻利地将上一桌客人的残羹冷饭收拾干净，添上新的餐具，放上一炉烧得旺盛的炭火。
“那孩子是不是你的朋友？”郑罗韫将菜单竖起，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手指稍微抬起指向黄瑄傲身后的某个位置。
黄瑄傲都不用回头看，“嗯，他在这儿做兼职。”
“别管他了，”黄瑄傲将菜单从她的手中抽出，放在桌上，用食指点点，“想吃什么？”
“那个女生也好面熟，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郑罗韫仍然在悄悄张望，“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好像在教务室遇见过她。他俩认识吗？”
正说着，女生就过来了，“请问需要点单吗？”
“啊，是的。”郑罗韫将视线放到菜单上胡乱地扫了两眼，又看向黄瑄傲，“额，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太会点，你来吧。”黄瑄傲从桌边摞起的杯子塔上取下两个，倒满水，一杯放到郑罗韫的手边。
“那就请给我们来牛肋排两人份、腌制牛肉两人份、牛舌两人份、牛五花一人份…先这样吧，啊，还有请给我拿一听雪碧和一瓶玉米须茶。麻烦请多给点腌山葱，谢谢！”
“好，请稍等。”女生用笔快速勾画着，有几缕头发汗湿了黏附在她的颊边。
“饮料我们分着喝好吗？”郑罗韫拿起两个空杯子晃了晃。
“好。”
女生很快就将点的不同部位的生牛肉送过来，一碟碟的在桌上摆好，拿起工具为他们烤肉。道谢后，郑罗韫主动跟她搭话，“同学，你是几班的？”
“欸？”金朝晀被吓了一跳。
“你也是悦林中学的对吧？”郑罗韫甚至倒了一杯冰凉的玉米须茶给她，不锈钢杯壁外立刻结出水珠往下淌，“你喝吧，我替你盯着老板。”
金朝晀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热到有点缺氧，所以才忘记了拒绝，竟然真的放下烤肉的夹子，转过身背对守在收银台的老板仰头将饮料一口饮尽。
“是不是很凉快？”郑罗韫笑眯眯地看她，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汗吧。”
“谢谢。”金朝晀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她重新握住夹子往烤盘上放肉，“我听过你的名字，我们的英语老师是同一个，她经常在班上夸你的发音很好。”
“是吗？”郑罗韫从烤盘上夹走一块被剪成适合入口大小的肉放在山葱上，“这里兼职工资高吗？我最近要准备找新的兼职了。”
“相对来说算高吧，可是很辛苦，要一直工作到晚上将近十二点。”
郑罗韫立刻就不再问了，“啊，我干不来这个。”
金朝晀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好了，把东西给我吧，”郑罗韫从她手中拿走剪刀和烤肉夹子，“不是真的麻烦你帮我们烤肉，是想跟你说话才故意把你留在这里。”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金朝晀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请多用一些哦。”
郑罗韫给了黄瑄傲一个眼神，“看出来了吗？”
黄瑄傲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郑罗韫皱了皱鼻子有点嫌弃似的，“你没发现吗？我在和金朝晀说话的时候，你朋友看了这边好几次。”
“他们两个？”黄瑄傲暂时还不敢相信，“惠永从来没跟我提过。”
“因为她有男朋友啊，笨蛋。不过你刚来不知道也正常，是学校柔道部的。”
“那李惠永怎么办？”黄瑄傲接着说道：“难怪你刚刚只顾着跟她说话，不搭理我。我还以为我们只是拼桌的客人，不是来约会的。”
“诶呦，连这种醋也要吃吗？”郑罗韫将熟得正好的牛五花夹进他的碗里，“那么这算是赔礼咯。”
从烤肉店出来之后，两个人就顺着街道慢慢悠悠地压马路。晚上的风很冷，把郑罗韫的鼻头吹得红彤彤的，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闷闷的。
“啊，真好啊。”郑罗韫站在江边，手扶在护栏上，面对着被城市灯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江面感叹着。
“为什么刚刚不让我结账？”黄瑄傲还在耿耿于怀。
“我说了是我请你啊！”郑罗韫牵起他的手，“我虽然在做兼职倒也没有那么穷，偶尔一次还是完全没问题的。想对你好也不行吗？”
黄瑄傲将她的两只手分别包进自己的掌心，“我们可不可以再确认一次恋爱铃？”
“为什么？上次在学校不是看到了吗？”
黄瑄傲径自拿出手机，打开恋爱铃的界面，放到两人中间，“郑罗韫，请你喜欢我。”看他那样郑重的请求，郑罗韫只好也拿出手机。摆在一起的两个手机的屏幕上再一次同时跳出红心，验证了彼此的真心。
郑罗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好冷，快点抱紧我。”
不用她说，他也会这么做的。黄瑄傲紧紧地将郑罗韫抱住，像要把她揉进自己心里。郑罗韫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清楚地感受到每一次呼吸的起伏。两个人衣服上的烤肉的味道甚至都还没散尽，这时候也无所谓了，在这糟糕的平凡日子里，黄瑄傲第一次拥抱住了最安稳的快乐。
黄瑄傲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坐公交回家的时候，郑罗韫主动把自己的耳机分一只给黄瑄傲，上次两个人共享一副耳机还是他耍赖抢过去的。白色的耳机线连接着两个人的耳朵，就像在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之间搭起一座桥, 听着同一段旋律，由不完满的我拼凑成完整的我们。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是令学生特别讨厌的周一，黄瑄傲却心焦地希望周一快点到来，一晚上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地总是拿起手机给郑罗韫发消息，什么都想告诉她。
相反的，郑罗韫起床看手机时，觉得前一晚给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而可怜的李惠永再次被迫听了半宿的情感烦恼，迟迟未消的未读标记，让黄瑄傲的一颗心像是在蹦极，因为患得患失而忽上忽下，根本没法儿好好睡觉。而这对于一个尚在暗恋阶段纠结煎熬的小伙子来说，真的很没有兄弟情。
头一次见黄瑄傲上学这么积极，连朴民在都吓了一大跳，还没说上两句话，接着就被不经意间露出手机锁屏的黄瑄傲秀了一脸——上面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笑得一脸荡漾的看手机，手指还在不停地敲敲打打，朴民在觉得车内充斥着的恋爱的酸臭味薰得他有点想流泪，将车窗降下来一点，又被现实的冷风狠狠打脸，他头一次觉得人生这么艰难。
黄瑄傲特意等在校门口，只是为了能和郑罗韫同行从校门到教室的这段路，尽管早上特意精心抓出来的发型已经被风吹乱一点了，几缕发丝并不安分地飘拂在他额前，手指拨弄了好久都没让它们融进整齐的刘海里。
等待的几分钟里，他甚至有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转去郑罗韫的班级，这样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又可以多一些。对上大学这件事，好像也开始有了期待，可以逃离貌合神离的家庭，也许她会同意和我住在一起吗？就用合租当借口请求好了。光是脑海里想想黄瑄傲都要被这种掉进蜜罐般的幸福感腻死了。
这种感受在看到郑罗韫背着书包出现在校门口时达到了峰值。黄瑄傲脸上立刻迸出笑容，所有不快乐的情绪都随着说出口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了，“罗韫呐，早上好！”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郑罗韫很惊讶地看着他。
“因为想见你。昨天晚上太想你了。”黄瑄傲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掌心朝上，五指张开。
郑罗韫从善如流地把手放上去，两人五指紧扣，晃晃悠悠地朝教学楼漫步过去。
“济州岛修学旅行你会去吗？”
“你想去吗？”
“济州岛倒是没什么，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黄瑄傲在她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郑罗韫想了一会儿，然后宣布：“那就去吧！换个新鲜地方约会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