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罗韫在南山待到了第二天早上。和看一眼都嫌烦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实在倒胃口，她借口说八点半有实习生晨会，开车怕来不及，早餐都没吃就走了。
手机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郑罗韫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干脆一通电话打过去。没怎么等，那边就接通了。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你出门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听着这个声音，郑罗韫仿佛都可以想到他说话时面带微笑的模样。
“真可惜呢，我已经在路上了，没办法跟男朋友一起上班了。”
“好吧，”都炅锡觉得有点可惜，“今天怎么这么早？”
“昨天有点事情耽误到今天早上，刚刚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了。”郑罗韫用手揉了揉脖子，“昨天晚上也没睡好，现在有点累。”
“我也是呢。”都炅锡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郑罗韫有点好奇，那个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有故事。
“昨晚，宇瀛学长喝酒喝到半夜烂醉如泥地被其他几位学长送回来。我好不容易才帮这个醉鬼简单洗漱完后让他安安稳稳躺到床上睡觉。要不是看在当初他好心愿意跟我合租，我真想让他坐在马桶盖上睡一夜。”
郑罗韫笑，心想这得是有多磨人才能让寡言的都炅锡用这么长的话来表达抱怨。
“宇瀛学长看起来不像是喝酒没节制的人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失恋了吧。”都炅锡听起来昨晚颇为头痛的样子，“总之，学长的酒品没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好就是了。”
“哈哈哈哈。”郑罗韫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仙‘都’瑞拉。”
“不要笑话我，也心疼心疼我吧。”都炅锡对着手机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这句话，恋人之间轻松的气氛里总是让人卸下伪装，流露出最柔软真实的一面。说完他自己反倒先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在干什么啊。又补充道：“我今天早上还早起给他做了早餐。”，更像一个做了好事急于想要获得家长肯定和表扬的小朋友了。
“知道啦，撒娇禁止。”郑罗韫拿他没办法，很敷衍地夸赞：“做得好呢，我们炅锡。”
我们炅锡……
都炅锡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然后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门，几乎要把头也塞进去冷藏的姿势，用混杂着食物味道的冷气给自己的脸降温。
正在吃他亲手做的早餐的连宇瀛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难道宿醉的不清醒还会传染吗？
那边好一会儿没声音，久到郑罗韫偏头看显示屏确认是否还在通话中时，才听见那边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你今天实习结束后是要早点回去休息还是要跟我约会呢？”
“嗯……”郑罗韫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跟你约会好了！”
“好！”开心的情绪简直要顺着电波讯号从都炅锡那头传到郑罗韫这头，“知道了，你专心开车，注意安全。”
“嗯，那我挂了。”
“挂吧。”
郑罗韫到得最早。没多久，崔柳恩也到了。
“啊，可惜，早到第一人的记录被你打破了。”崔柳恩跟她开玩笑。
“是的，不过只有这一天，这个记录还是由你来守护比较合适。”郑罗韫接住梗，转而又问道：“可是，柳恩姐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么早啊？”
崔柳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还不是因为通勤距离太长了，不舍得打车又怕迟到，所以习惯把时间留得充裕一些。然后，就变成了每次都是我到得最早，看起来最勤奋。”
“可是这也不能说说不勤奋吧，”郑罗韫用发圈把头发扎起来，“柳恩姐不要妄自菲薄啦，我们的系代表很赞的！”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觉得你说得对。”
“本来就是嘛！”
说笑间，高艺娜和金太熙手挽着手走进来，表情都不是很好，随意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学妹们的问好。两个人还在为金太熙被分手的事情困扰着。
高艺娜也不介意郑罗韫在场，直接向崔柳恩发问道：“柳恩你跟秀雅亲近吗？”
“啊？”崔柳恩被问住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
郑罗韫低着头看手机，安安静静地作壁上观。
“请问怎么了？”崔柳恩反问道。
高艺娜告诉她：“前天她跟太英哥两个人单独见面了，我看到了。”旁边的金太熙则是一副不愿再提的表情。
“昨天正烨学长还和金灿宇打架了。”高艺娜说到这，轻蔑又生气地发出一声嗤笑，“不是我说，她嘴上说喜欢都炅锡，却到处跟其他男人见面。你不觉得奇怪吗？”
崔柳恩只能装傻：“我…不太清楚。”
金太熙也不想为难其他人，劝道：“别这样，要不直接问秀雅吧？”
“问的话，她会说实话吗？”高艺娜不赞同，“太英前辈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多奇怪啊！”
事情闹到这样，崔柳恩很担心玄秀雅，在桌子下悄悄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而同一时间玄秀雅正在和张元虎对峙，最近她饱受偷拍困扰，连独自睡觉时都仿佛能听见在耳边响起的微弱的快门声还有闪光灯短促的亮光在眼前闪现，让她精神极度不安。
因为公开声称自己喜欢都炅锡，张元虎对她的态度大变，之前又有突然偷拍她以及在自己SNS上传她照片的疑似行为，出于一种恋而不得的报复心理在行为动机上也算说得通，因此她认定偷拍者就是张元虎。
反正不再需要这个人的好感，又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玄秀雅不再顾及什么，把话说得很难听。张元虎解释不及，连原来那点确实做错了事情不该不经过别人同意拍摄和上传照片到SNS的愧疚也烟消云散，只剩下被人当傻子戏弄和无缘无故蒙冤的愤怒。
在走廊碰见的东元也是她的爱慕者之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确认她其实不喜欢都炅锡，让本来就在气头上的玄秀雅倍觉侮辱。上下扫了路边杂草般不起眼的男生两眼，语气冷漠得像猝了毒，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说什么呢，真是阿猫阿狗都……”
“今天的新香水也不错呢，罗韫同学。”研究员刚进来不久就嗅到从自己身旁的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香味，夸赞道。
“谢谢。很适合我对吧？”郑罗韫撩了撩头发，让肌肤上的香水味更多的散出来，“请猜猜这是哪一支？”
研究员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Atelier e在2012年推出的Rose Anonyme，或者又可以叫它‘无名玫瑰’。”
“没错！”郑罗韫点头，往自己的左边看去，姜美来为接受全体注视已经提前红了脸，“是美来送给我的，她说她觉得这支香水很适合我。”
“是呢，在这里除了你我也想不出还有谁可以驾驭这一支，”研究员语气里带上了淡淡地感慨：“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更适合了。”
郑罗韫装作似懂非懂，“是吗？我只是觉得味道很好闻。连您都这么说的话，那是真的很适合我吧。美来啊，谢谢了，眼光不错！”
“哦…哦，不客气。”姜美来撩了撩脸颊边掉下来的碎发。
“美来同学在香水上真的很有天赋，我很期待你毕业之后能够来我们研究所工作，我们Atelier e很欢迎你这样的人才哦。”研究员也喜欢她，跟着打趣。
闲聊完，研究员就开始指导大家自己动手调配香水，“不要苦恼最终成果会不会好闻，就以你们最喜欢的香气为中心去做就好。”
玄秀雅扫过面前摆放成一排的不同味道香精的试瓶，没急着拿起任何一个。她看向研究员，“不过啊，我试过了，发现香水并不适合我。”
“比如哪一点？”
“我觉得比起香水，自然的体香会更好一些。比起人造的，自然的才是最好的吧。”
“嗯，也是，每个人的品位都不同。”
研究员围绕着操作台慢慢转悠，关注着每个人调香的动作。走到都炅锡的旁边时，她停了下来，看着他说道：“上次就跟你们提过也可以调制情侣香，要不要试试看？”
都炅锡不明所以。
“如果我没有闻错你用的香水应该是Atelier e的忘情岩兰对吧？无名玫瑰和忘情岩兰，以这两支香味为灵感创作出来的钻石女盗和男侦探的香水故事我还以为很有名呢，难道两位只是巧合吗？”
所有人看着都炅锡，又一齐转头看向郑罗韫。
两个人都没说话，研究员歉意地笑了笑，“不是吗？那就是我误会了，抱歉。”
唯有金成云一脸被欺骗了地看着都炅锡和郑罗韫，头转来转去像是要把自己晃晕。
郑罗韫看了一眼都炅锡，他在等她回答，“我们不是巧合。”
“那么意思就是……”金成云迅速接上话，“情侣！！！”
都炅锡强调一句：“她是我女朋友。”
“咿呀！”金成云大力拍打着都炅锡的肩膀，“我就说我的直觉很准的吧，所以之前为什么要撒谎隐瞒呢？没必要啊，兄弟。你们两个还偷偷用情侣香水，真是，也太会秀恩爱了吧！”
不知道为啥，郑罗韫在他脸上看出了一种“我的cp是真的”的感觉。
高艺娜惊讶得捂住嘴，“大发！”
中午休息时间，两个人被盘问了好久，大家对都炅锡“冷都男”形象的印象太深刻，于是火力都集中在郑罗韫一个人身上，而侥幸逃过的另一位当事人只是微笑看着自己女朋友，根本不帮忙。郑罗韫只好用她的糊弄大法应对过去。
“没多久。”“刚在一起。”“他表的白。”“图他长得帅。”“嗯嗯嗯。”
众人都在延迟吃瓜的时候，玄秀雅默默地独自起身离开。李智孝看见了，也跟了过去。
玄秀雅将双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水，静默不语的侧脸看在李智孝眼里，就被脑补成因为喜欢的人有了交往对象都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李智孝为好友打抱不平，言语间都是对都炅锡和郑罗韫的不满，“也是，世界上的男人都喜欢身材好的女人吧，只是没想到都炅锡也不例外，看他之前不近女色的样子还以为他有多与众不同呢。”
玄秀雅低着头擦手，将用完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是啊。有点俗气对吧。”
“她到底哪里好，性格明明那么坏。我不理解，都炅锡对你这样又善良又漂亮的女孩不屑一顾，却对罗韫……”李智孝看着玄秀雅愈发阴冷的神色声音渐弱，不敢再说下去。
“谁知道呢，真是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