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

    赵泽世还是去了平州郡,为了让柳倾玉轻松些,他把辅政的权力交给了越扶安和柳相,只叫柳倾玉在一些重要事情上做决策就可以了。

    柳倾玉身子越来越重,每日越发的惫懒,只是上早朝就让她浑身疲惫。

    因为起的早,再加上对战争的忧思,她这几日的睡眠差的厉害,身体有的部位也开始浮肿。

    御医看过后嘱咐她不用忧思过剩,不然会影响她和腹中的胎儿的健康。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能管住自己不乱想吗?白天有事情做的时候还好些,一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她总会开始想平州郡现在的情况,以及……赵泽世。

    平州郡,赵泽世在营帐中与齐王商议着,“臣一直与楚家家主有联系,他对臣给出的消息不会怀疑。”

    楚家虽是将门世家,但如今的宋国,腐朽不堪,皇帝昏庸,权臣把持朝政。而楚家家主,便是在宋国弄权的权臣之一,如今宋国还有一战之力,便是因为楚家还未倒。

    “介时,臣尽量不会让陛下陷入险境。”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用自己去换陛下。

    赵泽世知道这是在冒险,但他来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因此,他未有迟疑,而是道:“朕知道该怎么做,你也不必为朕犯险。”

    他自然清楚齐王所言是什么意思,他的命重要,其他人的命同样重要。去年冬日,若非齐王在此守城,大晋面临的就不止是败仗了,城池怕是也得丢上几座。

    对于有功之臣,他不会再苛待。

    洛都风平浪静,每次军用物资运出前,柳倾玉都会带人亲自去查看。她知道,这些军用物资,便是前线将士们的生命,不容有失。

    荷香看着自家小姐每日那么疲惫,心疼的紧,劝说道:“娘娘,下边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呢,您不用这么累的。这样累坏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我总是看着才能安心些。”柳倾玉音线疲惫,略显粗哑。

    紫苏和空青也是一脸心疼,普通人家的夫人怀孕之后尚且能好好养着,可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后,在如今时日依旧拖着沉重的身子为国事操心。

    “娘娘也该多考虑自己,您身子重,这都快四月份了……”荷香的话没有说完。

    仔细算算,从去年六月到现在,也已有九个多月了,想到这儿,荷香又是一声叹息。

    柳倾玉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腹部,看着身边几人欲言又止,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歇着。”

    回去之后,柳倾玉就觉得肚子痛,她手指抓皱了被子,头上也有了虚汗。荷香一直在她身边守着,见她如此,便赶紧喊人去叫御医。

    从这日下午到第二日中午,柳倾玉几乎生了整整一日,充满血气的房间才传出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

    柳倾玉眼皮疲劳的半阖着,她汗涔涔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看了一眼抱过来的孩子,接着就睡去了。

    有了孩子,再加上身体需要修养,柳倾玉不再像之前那么宵衣旰食。

    她抱着怀中的小娃娃说:“宁儿,爹爹说他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他要参加你的百岁礼呢。”

    在赵泽世未离洛都时,他们二人就商量好了孩子的名字,无论男女,都取一个宁字,希望国泰安宁。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柳倾玉怀中的的孩子展开了眉眼,每天伸着嫩乎乎的小手够着什么。

    听见娘亲的话之后,赵宁的手指抓着娘亲的衣襟,像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样咯咯笑了起来。

    柳倾玉轻轻晃着他,“我们小宁儿也想爹爹了是吧,笑得真好看。”她在赵宁脸颊上的弧度处摸了摸,真嫩。

    抱了一会儿,柳倾玉把赵宁放在罗汉床上,让嬷嬷看着。

    边关传信回来,柳倾玉打开后面色先是一紧,接着便一刻没有停留的看了下去。

    平州郡破,齐王做主归降,陛下被献于宋国楚家家主,楚家人掌控朝政,宋国皇帝权力被完全架空。

    宋国皇帝怎样她不在乎,可这信上说,赵泽世被献于齐国了……

    柳倾玉慌了神,她回过头去把信重新读了一遍,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信上显示赵泽世的确是落在宋国人手里了。而且,平州郡有失,哥哥境况到底如何却未提到,让他忍不住担心。

    信纸在她手中被揉皱,她整个人恍若失了神。

    这消息眼下只有她知道,但再过几日,必定会有战报传来洛都,到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

    她瞳孔的焦距慢慢聚起来,手指颤抖着,把信置于香炉中,让黑字白纸随着香炉中的热量化为灰烬。

    她得先稳住洛都,在风雨来时,让洛都不至于弱不禁风。

    下午,柳倾玉召朝中重臣入御书房议事,她着青衣玉带,乌发简单盘起,用玉簪固定,未做多余的编发。

    自皇子降世以来,柳倾玉从未叫大臣们来御书房议事过,是以今日,被召而来的臣子都觉心有惶惶。

    “诸位,陛下不在,前些时日本宫因身体之故许多政事未亲自盯着,现在,本宫想知道,洛都可用的兵马有多少?”

    这些官员都是大晋之肱骨,但现在这个时刻,她还不敢把真相向他们和盘托出,怕他们从心底里先乱了。

    皇后这么问,其他官员没有多想,只当皇后是想了解洛都的布防。

    但柳相却明白,他这个女儿,不是为了权势会无事生非的人,他仔细看女儿的神色,见她平肃的神情中夹杂几分忧思,心中便担忧起来。

    等柳倾玉安排好各部门官员的任务,要遣退众人时,见自己父亲那双眼睛探究地看着自己,便知父亲是有所怀疑。

    也罢,从小到大,她什么都瞒不过父亲,何况到了如今。

    “父亲留步。”在所有人都要退出去时,她出声说道。

    柳相听女儿让他留下,心中更确定玉儿绝对是遇到了问题。在屋内人走干净之后,柳倾玉说道:“父亲刚才神色有异,可是有什么想说与女儿?”

    她想着,如果父亲没有往那方面想,她也不必把平州郡之事说出,毕竟早知道一日,就早一日提心吊胆。

    柳相看着女儿如今这试探的语气,心中摇摆不定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若非事关重大,玉儿何必这样小心翼翼。

    “想是边关出了事情。”父亲的第一句话就让柳倾玉震惊,她控制着自己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了下去。

    柳相观察着女儿的的表情,往下说着,“你如此紧张洛都,是陛下那边情况有变吗?”

    听到陛下这两个字,柳倾玉有些痛苦地蹙了蹙眉,她伏在桌案上,揉了揉眼眶。

    柳倾玉很少流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情,柳相见状,安慰道:“玉儿,父亲在这里,你有什么事不用强撑着。”

    她一下哭了出来,“爹……”

    柳倾玉靠在父亲怀中,强撑了多半日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泄去了。

    自收到那封信起,柳倾玉没敢表现出半分脆弱来,处理着洛都事务。她让自己忙,麻木起来,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终是倾巢而出。

    她虽是大晋的女主人,可她如今也才二十出头,也会害怕,也会紧张,也会不知下一步该做何事……

    见玉儿哭成这副模样,柳相先是心疼,接着心中卷起千般思绪,莫不是,陛下真的……出事了?

    “玉儿,陛下如今怎么样?”想到这一层,柳相直接问道。

    哭过一通,柳倾玉缓过劲来,她坐直了身子,把信上所写内容与父亲说了一遍。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落入宋国人手中。”以赵泽世的能力,无论如何,不至于此。

    而且,赵泽世是落入了楚家家主的手中。当年楚堃便是死于赵泽世之手,天下皆知。如今落入楚堃父亲手里,恐怕会面对不尽的折磨。

    “既是前线传回来的消息,便,不会有假。”柳相叹气,他猜测过各种情况,但唯独没想过齐王会背叛,将陛下献于敌方。

    如今赵泽世身份不一样,宋国若想谈判,首先,便得保障赵泽世的安全。所以,他们积极营救,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是,我得想办法救他。”她自知不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情报有误,她需得振作起来。

    大晋,赵泽世,她都要保全。

    三日之内,柳倾玉掌握了洛都所有的情况,细致到哪个街巷布置着几个兵她都了如指掌。

    又用了两日,她把洛都安排的铁桶一般。

    这时,陛下落于宋人之手的事已经传遍大晋。

    国无君主,便有些人蠢蠢欲动,觉得柳倾玉是个无知妇人,想趁此机会也坐一坐这大晋的皇位。

    但他们没料到,洛都的官员竟出奇一心,洛都布防竟无懈可击。

    柳倾玉对外颁旨,谋反者,诛九族。

    将第一波谋反之人杀退之后,她说到做到,诛其九族。同时,将此消息布于天下。

    越扶安劝道:“皇后娘娘,如此赶尽杀绝,怕是会惹天下之人非议。”

    柳倾玉道:“对逆贼心慈手软,我怕是做不到。天下人若有非议,尽管冲着我来。”

    她原就是个做事果断的人,既然那些人要趁大晋之危,便得接受失败的代价。此刻若失败的是洛都,那些逆贼会放过这洛都城里的人吗?

    有了前车之鉴,其余少数有反心的势力也开始观望,不敢再这么冲上去。

    他们的这位皇后娘娘,与陛下果然般配,同样的狠心冷血。

    洛都安宁后,柳倾玉接到了宋国的信。信上说若想换回赵泽世,便以十五城换。同时,要求柳倾玉亲自去平州郡,与宋国谈判。

    十五城,是到目前为止,大晋侵占宋国城池的数量,他们要夺回失去的城池。

    而叫柳倾玉去平州郡,是因为知道柳倾玉与赵泽世鹣鲽情深,知道洛都如今还不乱,全靠着这位皇后的手腕。

    到时柳倾玉被他们扣在平州郡,莫说已经失去的城池,便是连着晋国的国土,他们也可以纳入大宋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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