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

    上元节的灯会依旧在继续。

    柳倾玉走了一会儿,步子慢下来。

    “玉儿是累了吗?我背你。”赵泽世慢下脚步,柔声问道。

    柳倾玉摇头,“还好。”她手指拽着赵泽世的袖子,“提着这盏梦中仙,很累吧。”

    所以,她是故意放慢速度的。

    “把它送到马车上去吧。”柳倾玉说。

    赵泽世笑着抚了抚玉儿的脸,“还好,近百斤的兵器握在手里比这个重多了。”

    走在人流中,赵泽世左手护着柳倾玉,还要防着人们撞到花灯上,其实比起提剑握枪,是更累些的。

    柳倾玉手指往下挪着,和赵泽世十指相扣,她的指尖有些发冷,触在赵泽世手背上。

    “天气太冷,叫他们送个暖炉过来吧。”他用一只手把柳倾玉的柳倾玉的手掌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脖子处,同时对后边打了个手势,叫人过来。

    柳倾玉接着把另一只手也覆在他脖子上,“夫君,也帮我暖暖这只手。”她的手指仿佛冷玉的触感,落在赵泽世的颈部。

    赵泽世喉咙缩紧,他眨了下眼,然后道:“好。”

    不多时,侍卫从后边过来,恭恭敬敬朝二人行过礼,然后便低着头,等陛下的吩咐。此时柳倾玉的手还在赵泽世脖子上放着,过了几瞬才把手放下来。

    柳倾玉见赵泽世面色有几分紧张,便道:“把这盏花灯送回坤宁宫,注意别磕着。”至于暖手炉,她不需要。

    那侍卫躬身去接花灯时,听陛下嘱咐了一句,“这灯有些重,你用些力。”侍卫便应是。

    在交接花灯时,赵泽世生怕梦中仙被磕着,手上一直用着力,直到手中的重量完全消失。

    侍卫完全接过这盏花灯之后,觉得陛下和皇后真会玩,花灯节竟是提着这么重的花灯在逛街。虽然陛下提醒他这花灯很重了,但陛下刚刚提着走了那么半天,面上也没半分其他的表情,他觉得就算是重也不会有几十斤。

    手中握着这花灯的杆,侍卫才想起来,陛下是真刀实枪在战场上拼杀过的。

    赵泽世帮柳倾玉拢了拢大氅,牵着人往闹市深处走去。

    还未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着急喊道:“就是他们!”

    柳倾玉和赵泽世脚步顿了下,这灯会上人多,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泽世护着柳倾玉的腰往边上挪了下,想着把路给他们让开,没想到,他们二人刚停下脚步,后边叫嚷着的那群人就挡在了他们身前。

    柳倾玉笑了下,“夫君,这些人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呢。”

    她仔细想了想,今晚也没干坏事,怎么就能招惹这么些人呢?

    赵泽世认真道:“无妨,夫君在这儿呢。”

    “就是你们把梦中仙买走了是吧?”为首的人凶神恶煞问道。

    原来是因为那盏灯,柳倾玉回应,“不错。”

    见这二人承认了,为首的男子立刻逼问道:“你们把梦中仙放哪儿了?识相的最好交出来!否则——”

    赵泽世有些不耐烦,抬手对后边跟着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全都过来,把这个烂摊子清理了。

    “否则我们殿下绝不会饶了你们!”

    男子的狠话放出,赵泽世和柳倾玉却没有丝毫反应。男子心中便有些胆怯,想着,这二人看起来也非富即贵,该不会是踢到铁板上了吧。

    正当男子怀疑时,柳倾玉问道:“不知阁下所言的殿下,是哪位呀?”在洛都就敢如此行事,若不以律法匡正,怕是要无法无天。

    那行事嚣张的男子不知柳倾玉心中所想,只当她是怕了,准备交出梦中仙,便没有遮掩道:“我家殿下是今上的姐姐,乐阳公主。”

    听着那男子自豪的语气,柳倾玉看向赵泽世,赵泽世眸光冷下来。

    “我们走吧。”知道如此行事之人是谁后,赵泽世没有再奉陪的心思,牵起柳倾玉的手转身就走。

    那男子刚要叫嚣着骂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贴着一冰冷的锐器。

    宫宴一半,赵泽世和柳倾玉就退场了,同时,也把乐阳公主叫了出来。

    乐阳公主不知是何事,只是心中不安,他向紫苏问道:“可知陛下娘娘唤我是为何事?”

    她这个弟弟与她向来不亲近,而皇后更是如此,今夜叫她过去,别不是兴师问罪的吧。

    紫苏回道:“奴婢不知。”

    乐阳提心吊胆,见到陛下和皇后时,心中的不安更甚。

    见礼之后,她看见了殿内桌上放着的梦中仙,却突然放下心来。看来她的人是买到这灯了,也已经上到礼上送给皇后。

    那么,如今皇后和陛下私下叫她过来,便只能是因为这盏花灯。

    乐阳看着那盏花灯,笑着道:“想来娘娘应当是喜欢这盏梦中仙的,如此乐阳也放心了。”

    嗯?乐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的确很是喜欢,不知乐阳是从哪里购得?”事情看来与她想的不一样,她还得再问几句。

    乐阳公主道:“也是今晚,乐阳府里的家丁在街市上见了这灯,他们当时银两不够,便回府向我支了银子。当时乐阳还怕这灯被别人买走,如今看来,这盏梦中仙就合该是皇后娘娘的。”

    正在此时,断鸿手里拿着几张银票和一只装着碎银的荷包进来,“这是在刚刚那几人身上搜到的。”

    赵泽世点头,“看来乐阳公主所言不虚。”

    看着那荷包熟悉的模样,乐阳一下就乱了心神。那不是她公主府给家丁配的荷包吗?那银票的面额加起来不多不少,刚好两千两。

    难道是那些家丁惹了事情?

    乐阳意识到事情不多,立即屈膝跪下去,“乐阳不知犯了何事,还请陛下娘娘明鉴。”

    赵泽世道:“御下不严。”从证据和乐阳的表现来看,只能算是御下不严的罪。

    乐阳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但眼神中的茫然却少了些,御下不严,肯定是她刚刚派出去买灯的几个人冒犯了陛下。

    乐阳自知她府里的人跋扈惯了,今日陛下和皇后出宫巡游,那些人定是不长眼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上。

    她深拜下去,没有言语。

    柳倾玉道:“回府后好生约束你的人,禁足两个月。”既然犯了错就要惩罚,就算现在她知道不是乐阳之错,可毕竟是乐阳手下之人,她总得惩戒一二。

    “至于你的过错,一会儿领回你的人之后便知道了。”

    让乐阳离开坤宁宫之后,柳倾玉站起,“陛下,我有些累。”这会儿她脸上已经挂了倦色,声音也是懒懒的。

    赵泽世一直注意着柳倾玉,如今听见她这么说,便一把抱起女子,“今日确实劳累,我们去休息吧。”

    乐阳之事,虽说陛下皇后是在坤宁宫降下的惩罚,但因为乐阳为人素来高调,她几日不出门给洛都最红的小生捧场,被皇后禁足的事儿便传的人尽皆知。

    在春三月时,乐阳才解了禁足,从府中出来。

    在这段时间,赵泽世收到了齐王一封信,其信上内容言辞恳切,在与他商讨可行之法,并提议一件事情……

    宋兵毕竟善战,尤其是到了紧要关头,更是咬紧牙关视死如归。马上就要打到玉京了,赵泽世绝不可能在这时候停下脚步。

    柳倾玉也收到了哥哥的信,简单说了些平州郡如今的情况,信上内容不多,似是写的非常急促。

    哥哥的字迹从未如此笔锋凌厉过,果然,战场太能改变一个人了。连哥哥那样温文儒雅的人都磨出了棱角。

    近一个月来,平州郡的战报很少传到洛都,哥哥给她的这封信便是她能知道的全部了。

    赵泽世来找柳倾玉时,她刚把信送出去。

    见她在门口通风处站着,赵泽世远远便挂上了笑容,散去了自己满脸的忧愁。

    “玉儿。”赵泽世唤了她一声,同时扶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齐王给我寄信来了,他的计划需要我亲至战场。”赵泽世顿了顿,他还没有做好决定,他不知道他这时候该不该去。

    战场上,每一瞬都是极为重要的,他本不该这么犹豫,可玉儿如今怀胎已经八月,身子这么重,他放心不下她。

    再者,齐王虽只简单介绍了下计划,但赵泽世知道,到时候他会面对的凶险和会传回洛都来的消息,他怕玉儿因此受惊。

    柳倾玉从哥哥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战况很严峻,但她没想到,竟是要赵泽世亲至战场……

    一时间,两人无言。

    “陛下,早些结束战争是好的,您去吧,保护好自己。”这一次,她不能再挽留他。

    赵泽世眼眶有些发红,他的玉儿如今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可他竟没有两全之法。

    “可我好想陪你……”说着说着,赵泽世的话就没了声音,因为他知道,他终究是要走的,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话。

    柳倾玉笑道:“一直以来,不都是陛下陪着我吗。”她不能表现出难过,得让赵泽世放心离开洛都,“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你放心去战场,洛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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