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

    南巡在即,徐氏少不得要给三个孩子准备些东西,少不得有些忧心。能够随驾看起来是容家的荣宠,可是芸妃近来对徐家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临出发之前,徐氏把容检兄妹都叫到跟前,仔细的嘱咐道:“此次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检哥儿可不许只顾着和同窗玩,要多多看顾妹妹们。菱角一路上要听哥哥的话,若是惹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出来,回家来,我定饶不了你。”

    容菱已经长大了许多,对娘亲这样只抓着自己叮嘱还是略有不满,“娘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当我是小时候呢。”

    提起她小时候闯的那些祸,徐氏更揪心了,“你呀,要是年纪在小些,我就给你报个生病,把你拘在家里得了。”

    “好啦好啦,我保证,一定听哥哥的话。”

    容薏听了容菱这毫无诚意的保证,差点笑声出来,被容菱回头做了个鬼脸,才稍稍收敛了些。

    “至于这次出门的银子,家里给你们各准备了一些,我这再给你们加些,一人再给五百两。”老话说穷家富路,徐氏在给出门办事的银子这件事上是很大方的。

    对容薏来说五百两不算什么,但是对不怎么热心赚钱的容菱来说,这时候娘亲简直就是能说得上话的财神爷!于是打蛇上棍,抱着徐氏的胳膊撒娇道:“娘亲也太好了,我最喜欢的便是娘亲了!”

    徐氏任由容菱抱着她的胳膊,孩子长大之后,这样亲昵的时候也少有了,虽然现在也算是她用钱买来的。

    容检也是在经手了自己名下的铺子之后,才知道赚钱的不容易,对于娘亲的大方也有一些欣喜,毕竟谁会嫌弃银子烫手呢!

    “行了,一会我让人把银票给您们送过去,去准备准备行李,别在我这假模假式的了。”徐氏向来都是和几个孩子关系不错,腻歪一会就得了。

    等到容检兄妹都出了院子,就剩最小的舟哥儿不走,站定在徐氏面前。

    徐氏还忙着要处理些事情,便催促舟哥儿道:“今日不读书,你不去玩?”

    舟哥儿一脸无辜的站定在徐氏面前,将荷包拿出来打开抖了抖,向徐氏摊了摊手,表示刚刚的三位才刚富起来,他还身无分文呢。

    徐氏让舟哥儿一连串的动作和表情搞得哭笑不得,“娘亲忘了,还有你这个小人儿没银子花呢。”

    舟哥儿歪头道:“那娘亲能给我这个小人儿一些些银子吗?”

    “那当然是,”徐氏看着舟哥儿嘴角扬起,才说了下一句,“当然是不能了,不过我想听听你要银子做什么使。若是我听着合情合理,自然会给你。”

    “这个嘛,是为了公平公正,娘亲若是只给了哥哥一人,那姐姐与我自然会不平,娘亲只给了哥哥姐姐,那我自然会不平了。”

    徐氏失笑,耐心的与舟哥儿说道:“你能想到这个也是好的,不过娘亲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上呀,从来没有完完全全公平公正的事情,向来都是相对的公平而已。”

    “这是为何?古语有言‘言非法度不出于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难道这话有错吗?”

    “这话没有错,只是需要人人都这么做,若是人人皆能如此,自然是一个公平公正的状况了。可是常有人不这样做,乱了世道,便只能去适应这世道了。”

    徐氏很欣慰舟哥儿不是在死读书,而是在思索一些道理,于是拿了些银粿子装在舟哥儿的荷包里。

    “这些银子,是为了奖励舟哥儿在认认真真的读书学道理。”

    虽然没有哥哥姐姐出门的盘缠多,但是舟哥儿已经很满足了,其实他每日也没有什么能花钱的地方,只是乐于攒钱而已。“多谢娘亲了。”

    “至于你希望的公允,可能还要花上些年头,等你能够出门去的时候,娘亲也会给你准备足够的盘缠。”

    而此时做出承诺的徐氏并不知晓,日后给这个小人儿出盘缠的时候竟然会那么多!

    容菱多多少少有些乍穷乍富之感,她及芨之后娘亲也给了铺子,只是不善经营,勉强维持着收支平衡。她也不愿意让姐姐帮忙打理,铺子就这么苦苦支撑着,平日里全靠月例银子过,因此这五百两对她来说确实是很多。

    回到两人的小院,没一会徐氏身边的人就把银票送了过来,容薏有些头疼的看着容菱坐在她房间,把几张银票翻来覆去的数,怎么这么像一个财迷呢!

    “你把银票收起来吧,都数了好几遍了。多数几遍还能钱生钱不成?”

    容菱也不恼,把银票好好收起来,顺手拿了桌上的云片糕吃,有些好奇的问:“四姐姐从前在外祖家的时候,有没有听闻过白蚁吃白银的故事?”

    “没有。”

    “那有特别多的银子的时候会怎么存起来呢?如果有人偷窃的话,怎么才能绕过看守实现呢?”

    她问这个,倒是让容薏有些意外,转瞬便明白她要干什么了。“你在些新的话本子了?”

    “是呀,你觉得《银库疑案》这样的故事怎么样?”容菱认真的在征求容薏的建议。

    容薏想了想,委婉的给出建议:“这……好的话本该雅一点的,对吧?不然方寸书局应该是不会收。”

    “可是,通俗一点的故事都被写的差不多了,翻来覆去都是书生喜欢姑娘,姑娘喜欢书生的。”容菱也很苦恼,她总是想写一些不一样的。

    “不如你再想想,这趟出门一定会见识到不同的风光景象,或许就会有许多新奇的灵感了。”

    “但愿如此了。”

    ……

    宜春坊中,庄岁晴练完了琴,拿起廉缒送来的话本仔细翻看,她并不关心廉缒在短短几日里是怎么做到的。

    京城里对午云渡的传言,本就真假难辨,再加上这些话本,已经越传越扑朔迷离了,这就是庄岁晴想要的,把水搅混了,也才好做事情。

    喝的醉醺醺的林听晚回房间,就看到庄岁晴一边看话本,一边摇着摇篮哄至音入睡。

    林听晚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知道自己身上酒气深重,也就不往至音那边去,相隔甚远与庄岁晴说话。

    “你还没有放弃你的计划吗?”林听晚也不管庄岁晴想不想听,自顾自的说,“你看看我,相信花言巧语的男子,报复花言巧语的男子,就会变成我现在的模样,我这样还不够惨吗?”

    庄岁晴淡淡的说:“我与你的仇恨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不都是为仇恨所困的人。”林听晚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她不愿意看着一个对至音好的人,就这样向死而去。“你若是花数十年的时间去筹谋岂不是更好,也能把事情做的更完美些,或许你也能全身而退。”

    “你不明白。”

    “呵,我不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无穷无尽的相互利用,最后又能如何呢,一辈子活在规矩、闺训、家族的锁链之下,不能有一日做自己。什么大家闺秀蕙质兰心,都是笑话!有人说能带我去到一个不受拘束的地方去,我便信了他,抛弃了一切。哈哈。”说到后面,林听晚已经不清楚这话是在说庄岁晴还是在说她自己,眼泪早已沾湿了衣襟。“你逃吧,逃出宜春坊,逃出京城,从前有人与我说一路往西,就会去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不会再有这里的一切困扰你。”

    林听晚说着话就趴在桌上哭着睡着了,庄岁晴唤来小丫头给林听晚梳洗,颇为冷漠的回自己的房间去。

    回想刚刚林听晚说的话,庄岁晴其实挺明白了林听晚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再执着于报仇,现在逃出去也好,到蓬莱逃走也好,放弃所有的计划,好好的活着。

    可是,这样的话,庄岁晴并不想听,活着也不过是屈辱的活着,像林听晚那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她庄岁晴的这辈子,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事情,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趟。

    ……

    到了琴女出发的一日,庄岁晴好似被束缚在一个诡异的梦境中,无论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拼命的想要醒过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够睁眼的时候,庄岁晴发现她被用绳子捆了个解释,所处的地方并不像是宜春坊内,转头看到的便是穿着一身火红衣裙的林听晚。

    “你!你……咳咳……你想怎么样?”

    林听晚并不看庄岁晴,“你对至音好,所以我也会对你好,你说是不是?如今,你已经不是琴女,可以一心一意的照顾至音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林听晚站在庄岁晴身旁居高临下的说,“你应该谢谢我才是,我在宜春坊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没有认识的达官显贵呢。有些事情对我做不到,但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庄岁晴心知,琴女不会无缘无故就少一个,闭了闭眼无奈的问道:“你送了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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