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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墙根

    黑影用火折子点亮灯台,房间里顿时有了光线。

    秦婉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错愕中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谁?”

    男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头发却已是束冠齐整。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忘先对她行了一道拱手礼,不紧不慢地说道:“惊吓到小姐了,实在抱歉。在下蔺珩,蒙秦相所邀,昨日搬来此处。”

    男子声音清润,二十出头的样子,挺拔高挑,一副冷澈俊朗的好容颜。

    秦婉突然回想起上次在庭院中遇见的那个红色官服的男子,上次虽然没有看清脸,但凭感觉应该是他。刚想说话,忽听见有人敲门,秦婉瞬间转头看向门口。

    “蔺大人醒了吗?小的来给您送浆洗好的官服。”

    秦婉听了门外小厮的话,慌张地将目光移回到这位“蔺大人”脸上,只见他面色平静地冲门外答道:“多谢,稍等一下。”

    外面乌漆嘛黑,她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饶是在秦婉这种一身反骨,不服礼教的人看来,也实在不太合适。不等那男子言语便又从原路翻了出去,躲到后窗外。

    听见房间里的开门声和说话声,秦婉蹲在墙根边,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出去了,搞得现在这副尴尬场面。她等了一会儿,悄悄绕到院子里看了一下,拱桥对面还是两个灯笼,却是管家和两个家丁,只怕会突然过来,想来想去还是蹲回墙根安全一点。

    房檐下潮湿阴暗,杂草长得有些茂盛,秦婉扯着一株蕨类植物的叶子,泥土的味道和蕨类植物枝叶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充斥着鼻息。

    秦婉估摸着时间,应该要不了多久秦廷茂就会去上朝,等那个时候她再出去会相对妥当一些。她正想着,头顶的窗户却突然打开,秦婉抬头,那个叫蔺什么的男子对她温言道:“小姐要不要进来?我收拾好了。”

    她不太愿意进去,便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了,我在这里挺……”,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头顶一沉,什么东西落到她的头顶,还在动来动去。秦婉霎时感觉自己被定住了,汗毛倒竖,脚趾头都缩到了一起,像有无数只蚂蚁沿着后脊一路向上爬去,浑身血液都聚集到了头上。

    “我头上有东西。”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天还未亮,光线太暗不足以看清,男子迅速转身回房拿来灯台,借着光亮立刻探身伸手将那活物从她头顶捉下来,远远地扔到一旁。

    “一只小虾蟆,没事了。”

    那虾蟆被捉走的时候还不舍地抓着她头发。

    男子柔声安慰道:“房檐下潮湿,虾蟆常有,小姐还是进来吧。”

    秦婉一边啜泣着,一边听他的话又爬上窗户翻进房间里,他的手小心地护在她头顶,以免她撞到。

    男子先让秦婉到书案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又拿了手帕蹲下来递给她,让她擦眼泪,“新的,小姐可以放心用。”

    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很是好闻,秦婉慢慢缓和过来,蜷缩到发麻脚趾头也得以放松。

    他蹲身在她面前,耐心地等她彻底止住哭泣才轻轻说道:“在下得去上朝了,小姐放心待在这里,我已知会了下人,不会有人进来,小姐等会儿再慢慢找机会回房间,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像一根白色轻柔的羽毛掠过耳畔。言行举止这样温柔妥帖至极,秦婉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她敛着情绪,红着眼睛点头:"嗯,谢谢蔺大人。"

    他出门之前还细心地剪去一截灯芯,仅留下一点点昏暗的灯光,既不至于让秦婉待在黑漆漆的房间,从房外看起来也不会明显。

    待那位蔺大人关上门,脚步声也消失在廊外,秦婉又呆坐了一会儿,心内方才感到又是尴尬,又是愤懑。不是对那位蔺大人,而是对秦廷茂,他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把母亲生前住的院子给旁人住,甚至不跟自己说一声!真是个令人作呕的男人,怎么死的不是他!凭什么死去的是温柔善良的母亲!秦婉攥紧拳头,恨恨地盯着那一点点的火光。

    没过多久,她感觉天快蒙蒙亮了,深呼吸几次,终于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吹灭灯火,刚想出门,就听见房外的说话声。

    是两个被派来西跨院除草的家丁。

    秦婉无奈,只好又坐回去继续等着。关禁闭时偷偷溜出门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都是白天。她现在只能祈祷霜儿去她房间送早饭时不要因为找不到她就大惊小怪。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快到中午了那两个摸鱼划水的家丁才把后墙边和庭院里的杂草处理完离开。期间秦婉是站起来又坐下,坐一会儿又站起来。

    她可算是能离开西跨院了,走至门口,回看了一眼,那位蔺大人给她用的手帕还在桌案上,总不能留在这里等人家扔,于是又折回去捡起来揣进袖中。

    秦府和其他达官显贵府上相比,上上下下人数加起来还没有人家十分之一。说起清正廉洁,秦廷茂在本朝当仁不让能排进前三,岳父送的宅子住了快二十年,除开顺喜和霜儿,家里只有五个家丁四个丫鬟一个厨子和一个管家。原本李家给李姝陪嫁的七八个丫鬟仆人全被秦老太太撵走了,霜儿是李姝后面才买来的,比秦婉大两三岁,一来有个玩伴,二来也能照顾秦婉起居。因为人手少,府里几乎没有什么宴请,秦廷茂请客都在外面酒楼,毕竟只有一个厨子忙不过来。

    秦婉一路都没碰到人,甚至自己房外也没人看管,正暗自庆幸可以悄悄溜进去,结果尚未行至门口就听见一声:“小姐。”

    秦婉心里本就绷着一根弦,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喊,肩膀一颤。顿了顿,只得转过身,也不说话。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秦家远亲,早年丧妻也没再娶,儿子在外做生意,原跟秦婉关系一般,这两年来倒是隐隐有讨好之迹。

    管家一笑:“早上探花郎在老爷面前说了好些你的好话,老爷说你不用再关禁闭了。”

    探花郎?秦婉试着将早上遇到的那位蔺大人和这个身份对应上,他竟然能让秦廷茂听进去关于她的好话,倒真不是一般人。

    这时两位姨娘闻声也过来了,让她去膳厅吃饭。

    来到膳厅,看到桌子上的粽子,秦婉才意识到今天已是端午,曹姨娘生辰也是在这一天。

    一边吃饭,秦婉就从两位姨娘口中将这位探花郎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蔺珩,临安人士,十六岁中举,二十一岁便被陛下钦点为探花,如今在秘书省任校书郎,果真是少年得志。秦廷茂惜才,听说他在京城买的房尚需修缮打理,便特意让他住到秦府西跨院。

    饭后,秦婉带着霜儿和冬禧出府,想上街看看有什么适合送给曹姨娘的。

    秦府门外有一间小小的茶棚,是秦婉自己出钱办的。时有远道而来地方百姓寻来相府鸣冤,他们所求之事不归秦廷茂管,但秦婉念他们千里迢迢辛苦,便自己掏钱置办了这间小小的茶棚,派府中下人轮流看顾,请远道而来的鸣冤者喝杯茶水,也为其指明该去哪里伸冤。

    今日在茶棚看顾的家丁阿成一见着秦婉出来就热情地打招呼:“小姐,好久没看到你啦。”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毕竟秦婉是因为被关禁闭所以才没出门的,于是忙捂住嘴巴,不敢做声。

    早上在西跨院窗户后面摸鱼除草的家丁中就有阿成,他跟另一个家丁叨叨了一上午,以为周围就他们两个人,说话肆无忌惮,不料隔墙有耳,秦婉不想偷听都不行。

    两个人从府里哪个丫鬟好看聊到了上次秦婉和秦廷茂吵架,阿成站秦婉一方,另一个家丁却说秦婉口不择言该罚。

    阿成相当不服气,说道:“老爷还说小姐克人,他原来不是还有一个夫人病死了吗?这总不是小姐克的吧?前后两位夫人都病死,我看呐老爷自己克人还说得过去一些。”

    “你小子可真能胡说八道。”

    秦婉倒不觉得阿成是胡说八道,她一见到她爹,不,一想到他就觉得心里堵,这不是克人是什么?

    “我也好久没看到你了,阿成,今天吃粽子了吗?”秦婉朝他走了过去。

    阿成见她没有在意自己刚才的话,眉开眼笑地忙给她擦板凳让她坐,“吃了吃了,吃了三个呢。”

    “最近找到这里来的百姓多不多?”

    “不算多,一天十来个。”

    “茶水可还有?”

    “有有有,还多呢。”

    闲聊几句,阿成笑道:“前几日蔺大人也很好奇咱们这鸣冤茶棚是怎么回事呢。”

    秦婉蹙了蹙眉:“蔺珩?”

    “就是住咱们府里的那个蔺大人嘛,个子高还好看那个,我当时告诉他这个茶棚是小姐专为远到而来的鸣冤老百姓设的,他还说小姐很会办实事呢。”

    秦婉想了想,估计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才帮自己说了好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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