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们起的都很早。

    两个小孩子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坑坑洼洼的路上渐渐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村支部书记冯亮正在和村长马季龙闲聊着，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瞟，见俩小孩走进门来。

    一看到走在前面的少年，冯、马二人就满面笑容，还没等开口问问，就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孩子。

    “马爷爷、冯叔叔好！”少年人身后的女孩歪出脑袋，冲着屋里面坐着的两人笑。

    冯亮对这姑娘倒是有些印象，好像之前木木讷讷的。他抬手招呼她进来，女孩自己梳的两个小辫走路一翘翘的，他忍不住逗了逗她的小辫子。

    男孩看着女孩蹦蹦跳跳活泼洒脱的样子，眼睛禁不住眨了眨。好几个月过去了，他才终于适应了一点她“人来疯”的性子，除了面对自己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以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但是现在的她却格外讨人喜欢。

    马季龙也拉着男孩到跟前来坐下，一会儿问问在这儿住的好不好，一会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谢元勋顶着他那个冰冰冷冷的小脸，认真地挨个回答。

    女孩坐在一旁捧着小茶杯喝着水，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挂到对面的男孩身上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人才聊到他们今天来有什么事儿。

    冯亮听了之后，双手一拍，更是来了精神：“自然可以，相馆就在对面，刚建好，只是地儿不大，也挺简陋的。”

    他边说边朝外走，女孩连忙起身跟在少年身后一同跟上前去。

    三人踏进那个独间小屋，发现冯亮没有夸张，确实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这相馆还是临时增的，是为了平日里乡村工作更方便些。

    孤零零的一桌两椅，在对面的桌台上放着一台老式相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表情还是淡淡的，只不过一旁的刘桂花就不一样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相机，于是“蹬蹬蹬”跑过去，翘着脚看那高台上的相机。

    冯亮上前将相机拿下来，递到她跟前，女孩两手接了过去。

    另一边少年从她身后走过，落座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女孩研究不透这个相机，便还给了冯亮。一转头看见少年已经坐下了，正支着头从背后看着自己。

    她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时间，便连忙坐上了剩下的那张椅子上。

    冯亮在前面摆弄着相机。说实话，他只操作过一次，所以那拍照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只不过这次他必须得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城里来的小少爷下乡来体验生活，总得给照出个好看的相片来。

    两个小孩子之间隔着那长长的桌子，一人坐在一边，板正地坐着看着镜头。男孩一双平静无波的双目直视着镜头，一手放在桌角，一手垂在腿上。另一侧的女孩脸上笑的有些僵硬，眼神四处飘了飘，落在那个相机上的时候很是拘谨。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拍了挺久，最后冯亮觉得最后一张还不错，便叫了俩孩子上前来看。

    刘桂花翘着脚伸着脑袋看，心想这照片上的自己跟生活中的相差的还挺大。

    谢元勋眼神在有些模糊的画面上停留了会儿，鬼使神差的，对着冯亮说再拍一张。

    冯亮自然是答应，刘桂花更是没有意见。她跟在少年后面，看着他搬走了自己的椅子。

    “？”刘桂花心里疑惑，搞不懂这靓仔在做什么。

    谢元勋将两个椅子靠在一块，放在桌前。自己坐在左边，抬手理了理身上那套干干净净的中山装。

    女孩坐在他右边，也跟着抚了抚棉布上衣。

    两孩子来来回回的功夫里，冯亮重新站到了刚才尝试了好久才找出来的最佳位置。

    “好嘞，”他在镜头外冲俩娃娃挥挥手，喊道：“看前面了！”

    女孩一双杏眸弯似月牙，笑盈盈地望向镜头。一旁的少年听到冯亮的叫声后，不禁又挺了挺背。他脸上表情虽然还是绷着，但丝丝缕缕的笑意还是从眼底渗出来，漫遍清亮的眸子。

    “很好！”冯亮对自己这一次拍的甚是满意，觉得这将是他把相馆的工作交给相关负责人员前的巅峰之作。

    女孩从椅子上滑下去，跑到冯亮跟前看相片。而少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又变回了冷酷靓仔。

    照片里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少年梳着背头，鼻梁英挺，剑眉星目，已经可以窥见多年后的俊秀之貌。面上虽凉，但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笑意，望着前方的镜头。旁边明眸皓齿的少女褪去了方才的拘谨，弯着的眼睛和嘴角边的笑容看出了女孩的开心。

    谢元勋也很满意，礼貌地道了谢。冯亮看出来两个小孩都满意最后一张，于是便道：“等我过几天寻个日子，拿着这胶卷交给城里的好相馆，到时候洗出来，回来带给你们。”

    这边冯亮还有事情要处理，两孩子便又道谢告别了。

    这一年，虽已是初秋，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毒的很，女孩子又是个怕热的，走着走着，脸晒得红扑扑的，额上脸上都沁满了汗。

    一旁的少年倒不怕热，浑身干干爽爽的，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是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