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兰,我们之间的账怎么算?
怎么算?
这句话冰冷的好像一把尖刀深深插在赵千兰的喉管上,她艰难地开口,不知何时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双眼也迷蒙起来。
“武老坤,你就不能放我一条活路吗?”
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凶神恶煞正是此前只闻其名的武老坤。
看样子今天是不能轻易地离开了!
宴娥给孟一行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赵千兰护好,自己则向前踏出一步,冷着眼问对面:“武老坤,开个条件吧,让我带她回去。”
“回去?”武老坤嗤笑一声,稍稍歪着脑袋问赵千兰,“你老家不就是天津的吗,你还能回哪儿去?诶,她又是谁啊?”
赵千兰咬着牙,“她是我妹妹。”
武老坤更加来劲了,“喲,月余不见面你倒多了个漂亮妹妹。赵千兰,你妹妹也跟你一样神奇吗?”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赵千兰很不舒服,她知道,武老坤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发狠,说不定此刻正盘算着要把宴娥一起抓了好研究她们身体里面的秘密。
宴娥们的能耐她知道,可武老坤在天津城里叱咤风云,手下喽啰众多,也不晓得港口外面还等待着他多少小弟。
如果硬碰硬,这边满打满算也才三个能打的,胜算不多!
赵千兰还是想再试一试。
她往前推动轮椅,几乎是在乞求了,“看在我们曾经互相帮扶的份上你就放我走吧,武老坤,我不是唐僧肉,你就算把我送给那些外国人也研究不出什么长生不老的药!”
“是吗?”
武老坤笑意盈盈,显然根本没听进去这话,“我不信,除非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说说看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
接着眉眼骤冷,两根手指在空气中那么一晃,四周的喽啰便蜂拥而上。
宴娥和羊犀首先顶住,由孟一行和贾扶生在后面护住赵千兰。
对面人多势众,刀棍齐飞,羊犀是根本不畏惧这些的,只要不伤到她太阳穴基本都没事。而宴娥毕竟是凡胎□□,她需要避开这些伤痛。
两端生已经握在手里,银色流苏也早化成银索,银索仿佛长了眼睛般缠住那些人的脖颈,宴娥钳住银索这端,只听“咔嚓”声响,那些人轰然倒地。
可那些人倒了一拨却又从港口外涌进来一拨,像是止不住的流沙般,饶是宴娥眼疾手快,也终有精气不济的时候。
更何况她冷眼看着,后面的武老坤是一动也没动,好像就在等着她们精疲力尽,他好给与致命一击。
宴娥心中微动,翻身踩上扑过来人的肩膀,借力飞向武老坤。银索也知主人心意,凌空猛地窜出去。
与其等武老坤守株待兔,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武老坤猛吃一惊,似乎没料到宴娥会扑过来,顿时身形陡紧往护栏闪去,竟然堪堪躲过银索的缠绕。
他定下身来,冷冷地看着宴娥,从鹰钩鼻里喷出一声闷哼,半是意外半是不屑,“姐姐,身手不错啊!”
天津逢女就喊姐姐,宴娥冷笑,收回银索缠上腰间,右手横簪在前,以簪作刀。
武老坤身形灵活,再用银索恐无济于事。
说时迟那时快,宴娥滑步欺过去,两端生的尖处直逼武老坤的脖颈。
谁知武老坤竟也不乱,双臂交叉向前挡住宴娥的攻势,腿上也没闲着,借着宴娥的臂膀扬身起来飞踢几脚。
好在宴娥早有防备,躬身迅速躲过,又撑住武老坤的双臂凌空一跃,直翻到武老坤背后。紧接着双腿作剪剪住武老坤的腰部,如蟒蛇绞杀猎物般将他翻到在地。
宴娥擅长近身搏斗,她迅速翻滚,并寻找时机要将两端生插入武老坤的脖颈。
快速的翻滚让武老坤头昏脑涨,可他并不打算就死,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他晓得只要有命在就什么都在。
武老坤强制镇定,忽然眼前的护栏底座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咬紧牙关,腰部顺着宴娥的力气,这样才不至于绞断骨头。
又是一番挣扎,他眼疾手快地抱住了护栏底座,终于挣脱宴娥的钳制。
紧接着,他飞向了后方的孟一行。
眼见他变了方向,宴娥顿时大惊,“孟一行,小心!”
孟一行和贾扶生分站赵千兰前后,看见武老坤扑过来,他忙叫贾扶生推走赵千兰,自己则迎面接敌。
刚才那一绞虽然没有伤了武老坤的根本,但也让他知道眼前这几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更加小心谨慎。
面对孟一行的进攻他是能躲则躲,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人,而是轮椅上头的赵千兰。
喽啰们见老大直奔赵千兰,于是也都无心再旁骛,纷纷冲过来要抢人。
几乎是乍然之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眼见如此宴娥心中大紧,手上的力道不再顾忌多少,只想打趴他们为止。
武老坤有了喽啰的帮助,更加浑水摸鱼地接近赵千兰,贾扶生心中有顾忌不敢太与之争夺,几乎是护不住赵千兰了。
他顾不得什么大喊起来,“娥儿姐,快来救我!”
贾扶生声音惨烈而激动,宴娥听得头皮发麻,撂下人就飞奔过去,凌空一脚踢向抢人的喽啰。
可这一踢倒给了武老坤可乘之机,他狞笑着踏上栏杆,左腿犹如百斤钢筋般径直朝宴娥的背部砸去!
羊犀眼尖,顿时吓得容颜失色,大叫道:“宴娥,后面!”
听得羊犀尖叫,宴娥心中陡紧,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背后“扑通”一声,有谁栽倒了地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宴娥知道坏了。
她扭头一看,孟一行居然替她接住了武老坤的攻势。
只是这一砸几乎是武老坤的全部力量,就连孟一行都有些招架不住,被压得几近于跪,额头上青筋突起,左边还隐隐渗出鲜血。
是被武老坤的皮鞋尖子划伤的!
看见这副情景宴娥骤然间怒从心气。
银牙一咬,几乎是顷刻之间宴娥的两端生便插进了武老坤的左脚。
武老坤惨叫出声,猛地收脚旁逸斜出,径直踢中了宴娥的腹部。
孟一行大惊失色,趁机脱身,上前扶住宴娥连连后退。
武老坤痛红了眼意欲再打,却忽然听见人群惊呼。
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赵千兰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支匕首,她自握着柄部,血一股股地淌下来,可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似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
她说,“武老坤,你不就是想讨好那些人吗?拿去吧,把我的尸体拿去讨好那些洋鬼子吧!”
话音刚落,赵千兰脑袋一歪,再没了声音。
“大姐!”宴娥惊呼着扑过去,声嘶力竭。
武老坤眨巴着眼睛看着,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滑稽,他甚至问旁边的喽啰,“你看到了吗?”
喽啰吓得魂飞魄散,“坤哥,兰姐死了,她自/杀了!”
自/杀了?武老坤眼神黯淡下来,不可置信地喃喃着,她那么想活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忽然间武老坤像是发了疯,连滚带爬地过去想抽她两个耳光!
可却被宴娥一把推开,厉声斥道:“别碰她!”
武老坤愣住了,忽而又笑了。他站起来,眼神复杂,“真死了?”
孟一行气的想弄死他,“刀□□心口上试试?”
羊犀简直要疯,飞起一脚踹过去,恶狠狠道:“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逼死她?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
武老坤瘫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却反问羊犀道:“她死了我有什么好满意的?尸体没用啊,洋人不认啊!”
说着居然又笑了,“她就是笨啊,洋人只不过想研究她的身体,她非不肯,搞成现在这样,关我什么事?”
这样厚颜无耻的话宴娥听的冷笑连连,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她是人,不是个物件,凭什么你们想研究就研究?她不愿意,你不知道吗?”
武老坤慢慢爬起来,后面的喽啰扶住他。
“我知道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赵千兰她欠我一条命,我借她的身体往上爬,天经地义!洋人只是想研究她,又没说要杀她…”
宴娥怒极反笑,“借女人的光往上爬?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武老坤恬不知耻地反问,“知恩图报,分什么男人女人?再说了,她这样的,恐怕也不能算是个人吧…”
不算人?这句话简直刺耳,就连孟一行都听不下去了,反手就是一拳砸过去,可武老坤却躲过了。
他看了眼轮椅上的赵千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死就死了吧,谁叫她那么想不开呢?”
孟一行还想再打,宴娥却拉住他。
看向武老坤,他脸上的刀疤愈发丑陋,宴娥忍着恶心说道:“人已经死了,你可以滚了吗?”
武老坤耸耸肩膀,道:“行啊,不过以后最好也别再让我在天津城里看见你们!”
接着招呼喽啰们渐次离去。
看不见他们背影的时候,宴娥们俱松了口气。
很快港口重新沸腾起来,海面水波荡漾,一艘轮渡慢慢靠岸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