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考研人的情书
/怕橙
第四章
小林潋从昏睡中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从家中的床上换到了一辆车上，原来的枕头也已经变成了一双腿。
她抬头一看，迷迷糊糊发现自己竟然又重新睡回了张妈妈的怀里。小孩的精力毕竟有限，经过这么一场大病，体力实在支撑不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意识竟然又想让自己昏睡过去。
张妈妈的手此时在自己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嘴里还念叨着“睡吧睡吧”。
林潋听话，又再一次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潋已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房间，还是一样的上下床，连扑进鼻腔的空气都是一样的味道。
张妈妈此时正好走进来，她摸了摸林潋的头，满脸高兴，“这下好了，烧已经退了。想吃什么？张妈妈给你去做。”
林潋不说话，摇了摇头。
张妈妈也不着急，“那肯定是刚醒来没有胃口。这样，我先去熬点粥，一会你醒来了再吃。”说罢就准备去厨房。
林潋马上从被窝里跳出来，连拖鞋都顾不得穿，一把把张妈妈抱住。
张丽被小孩这么双手圈住，几乎要落泪，她不敢去看林潋这时候的表情，任由她这么抓着，“好孩子，欢迎回家。”
福利院版的林潋很快又恢复到了生龙活虎的健康样子，只是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她一直没有问张丽。
之前有不少小伙伴被接走，也有几个小伙伴又在去了新家之后重新回到了这里，但是张妈妈从来不说原因。
不过孩子们之间也会有自己的八卦时刻，小红带着小明的八卦飘到了小刚耳朵里就会变成第三种版本。
但是林潋不在乎，叔叔阿姨都是非常好的人，她始终坚信他们是有什么必须离开的原因，还是不能带上她的那种。
乖，一个常常挂在成年人口中的字眼，却是一个用来评价孩子的形容词。
来到福利院的孩子年纪上下差别挺大，有的如白纸，比如林潋，有的是已经懂事了才到了这里。
孩子们之间的道德观相互影响，渐渐地，小耳朵之间确立了一个标准，那就是只有不乖的孩子才会被新的爸爸妈妈们“退货”。不然你看那个小孩为什么会重新回来，肯定是因为他不够听话。之前在福利院就是，上蹿下跳，是整个福利院最闹腾的小孩。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孩子的养父母因为车祸原因双双离世。
他们也没看到，重新回来的那个孩子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开怀大笑过。
同样是“被退货小孩”的林潋从来不懂乖是个什么概念，她在为人处事方面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再加上张丽数年的耳濡目染和陈虹一年来的悉心教养，她自认为还算是符合乖小孩的标准。
但是为什么她会回来，林潋自己不想问不代表别人不想知道。所以被冠上“不乖小孩”的名号也是在活她回来之后不久才发生的。
小孩子之间的爱恨情仇比成人表现得明显许多，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像一本本通俗易懂的书。
但是爱恨分明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那些重返福利院的孩子们。
其实孩子们对于重新和小伙伴一起朝夕相对这件事情是有所期待的，但是他们渐渐发现回来之后的福利院好像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原来一起玩的小伙伴现在都有意地避着走，饭盒里有时候还会本来应该落在院子里的叶子。
冬天的下午是一天中最最惬意的时候。林潋坐在秋千上的时候正好赶上阳光最为温暖的时刻。
她被温度环抱，抬头闭眼，阳光通过眼皮的调色成功地改刺眼成醇厚，以瞳孔为通道，成功让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鲜活起来。
她想到了陈阿姨亲手烤的小饼干，有小熊的形状，从形状上就很暖和，更别提风味了。
张丽是在晚饭之后发现有点不对劲的。最近福利院事情多，等忙完孩子们的晚饭之后自己才顾得上扒拉几口当晚餐。
但是越想越不对，平常自己的那条小尾巴今天竟然没有跟上。连碗都没有顾得上放稳，她就起身回到孩子堆中寻找，越找越是指尖发凉。
果然，林潋不见了。
她直接在孩子们当中询问是否见过林潋，部分孩子陷入了仔细回忆的状态，随后表示自己好像从下午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当然也有几个孩子脸上表情僵硬，眼神躲闪，典型的心虚表情。
张丽本来想盘问下去，但是冬天的天能在眨个眼的功夫变得昏暗。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孩子。
二话不说，她套上外套拿上手电就准备出门。她临出门之前又再次望向已经有点惊慌的孩子们，“你们知道林潋去哪儿吗？天好黑，她肯定要害怕的。”
张丽在事后想起时无比庆幸，多亏了自己当时多问了一句，才少做了很多无用功。
对于不少小孩来说天黑简直就是致命魔咒。“不乖小孩”纠察队中的有一名队员当即告怂，哆哆嗦嗦地举手，“我…我应该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您能不生气吗？”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张丽赶紧点头答应，然后让这个弃暗投明的小勇士带路。
找林潋的的路程很短，甚至没有走出福利院，但是张丽还是感觉当中好漫长，自己的步履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好在林潋没有离开这里，只是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这会正在安静地睡着，蜷缩着的样子和张丽脑海里几年前还在绿色襁褓里的她重合在了一起。
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竟然被这些孩子学了了精通。
张丽自己房间的边上就有一间空闲的房间，平时为了避免孩子们乱窜都是关着的。
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发现那扇之前夏天被台风刮破的玻璃，孩子们就先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小法庭在这了生根发了芽。
四个小时之前，林潋还在秋千上晒太阳。下一秒就听到有人说有小伙伴关在了张妈妈房间旁边的小黑屋上。
她直接跳下秋千朝着小黑屋的方向跑去。
可别给张妈妈添麻烦，她跑过去的时候还在想。
这是林潋第一次看到这间屋子的门被打开。屋里很干净，没有任何陈设，窗户上也没有任何小伙伴，只有看见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灰尘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显得动荡不安。
准备转身想问个究竟，林潋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门在转身的瞬间关上。
小孩心思简单，不明白为什么小伙伴们要跟自己开一个这样的玩笑，她拍了拍门却是无人应答，转头想到了之前他们口中流传的“不乖小孩”，估计自己也是在不知不觉中中枪了。
平常垫张桌子就能够得着的窗户这会显得遥不可及，放弃挣扎，她给自己收拾了一块干净地等着别人发现自己。
林潋从黑暗中慢慢醒来，睁开眼已经不是梦里那个福利院里小黑屋的场景的，不远处慢慢浮动的窗帘和眼前的布局都在提醒她，现在已经是十几年后，现在她在江城。
明亮和冲突并存的童年时代已经慢流走，就像张妈妈说的一样，她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完全可以再睡一觉。
梦回福利院，她这会有点睡不着。她坐起身，本来想着像电影里的失意主角一样，枯坐到天亮，但是毕竟是深冬，弥漫在房间里的寒冷气息一下子就把她打回了被窝里。
她朝着两边紧了紧被子，“好冷，还是睡吧，要不明天该起不来上班了。”
伤春悲秋最后还是被年轻气盛的生物钟打败，还没十分钟林脸又重新进入梦乡。
但是这次的梦境有点魔幻超现实，童年治愈剧摇身一变成了偶像剧，男主角也是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只见过一次的叶树。
梦里他拿着那件外套，眼神哀怨。
林潋大吃一惊，共情能力上来之后瞬间把自己代入成一个把人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的王八蛋形象。
她正想开口问问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对面的流泪可人儿就开了口：“你不是说要对我和我的衣服负责吗？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林潋没经历过这种场景，心想到这人是玩的哪种PLAY，开口问：“啊？可是我不是已经把转给你了吗？”
叶树看起来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然后随口甩出了一段经典狗血电影台词，“你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解决吗？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
林潋听到控诉之后竟然还“嘿嘿”傻笑了起来，丝毫看不出来任何懊悔或者是生气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傻笑，“你说我有几个臭钱，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树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收到对方这样的反应，面前站的是只会傻笑的林潋，停滞在原地根本说不出话。
一串奇妙梦境终于在闹钟的召唤声中结束，林潋的脑袋比陨石还沉，只能一手撑着头一手撑着床才能缓缓起身。
往日里起床时的神清气爽今天翻遍床底都找不着，她有点后悔昨晚后来补觉的几个小时，现在把自己弄得这样意识模糊，还不如趁着那段时间把自己前段落下的电影给补上。
本来想说今天跟同事调个班让自己好好恢复一下，但是想到自己之前因为考研一直在麻烦同事，实在不好意思再次麻烦别人，只好抓紧时间洗漱出门上班。
上班路上，林潋还顺带解决了一下自己在梦里一直挂念的事情。
她发微信问了问叶树干洗的衣服是不是已经处理清楚了，叶树可能正好没在上课，很快给出了回复。
得到肯定回答的林潋放下心来，然后又开始暗自纳闷，平常自己是个脸盲，刚上大学那会花了一个月才把同寝室五个舍友的名字和脸记全，怎么昨晚能那么成功清晰地复现叶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