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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卢厂正在洗澡,突的,停水了,接着,停电了。

    卢厂擦干出门查看情况,外面灯都亮着,他敲了敲铁皮墙问可可她有没有停水?正在洗衣服的可可回说没停。

    卢厂瞬时明白了,缺德的马火车居然把卢厂房间的水电给掐了。

    卢厂想将就着过一晚,没电还行,可没水真是难过。

    为这钢厂辛苦服务了五年,现在居然受到这种侮辱,要被扫地出门,还被掐水电。

    要说掐水电这种事,真是恶心至极,一个究竟要多没素质多没涵养和见识的人才干的出来这事。想当初可可在尤干国,遇到那样的一个老板,就算那样的老板,也知道好聚好散,也干不出掐人水电的事。

    卢厂躺床上,他累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呱呱呱...”卢厂惊醒。

    男子汉的卢厂,惧怕湿湿黏糊糊的生物,比如青蛙癞蛤蟆,是那种看到会炸毛的害怕。

    卢厂弹坐起来,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可可,她推门而入,见卢厂站在床上,紧靠墙壁一动不动,像被点穴。

    青蛙的叫声还在房间里不停发出,每一声都在敲打着卢厂的神经。

    可可打着手电寻着声去找,看到角落的青蛙,她做好了心理建设,抖着手,用洗脸帕盖住它,抓起,握在手里往外跑。

    得把它丢的远远的。

    从头到尾她没说一句话,连句咋咋呼呼的害怕叹息都没发出,只有止不住颤抖的手显示着她的害怕。

    工业城青蛙并不常见,这可能是可可仅有的几次在伊索比亚看到青蛙,更是第一次在工业城看到青蛙,说不是人为的,可可都不信。

    可可怕蛇,怕蜘蛛,是那种如同卢厂怕青蛙一样的怕,那种哪怕只是那‘怪物’曾经路过的地方,都会绕开走的怕,听到都会警戒、打字打出这些词组都会有点反应的怕。

    去丢青蛙的路上,可可想哭。

    想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哪个骄傲又体面的上海男人的狼狈现在总被自己看到。

    水电被掐,‘怪物’入屋,卢厂实在没有脸面待在厂里。他打算又外宿。可可在工业城大门口喊住了他。

    本来可可想让卢厂住小高在新线的房间的,小高在新线有一间宿舍,他在工业城太晚了或是要陪可可时就会住哪里,现在正空着。

    可毕竟是新线的房间,可可还是问了一下新线的厂长杨厂,但杨厂一直没回可可,杨厂是这样,只谈工作,和工作有关可以,和工作没关联他是从来不多管的。

    本可以去硬住的,但可可想想,卢厂是做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为什么要受这委屈?为什么连住宿都还要看别人脸色?越想越气,直接打电话给克里夫托的度假村定了房。

    她从纺织厂借了车,开到大门口等着卢厂,她了解,卢厂的傲是不容许他受这气的,他定会外出。

    去度假村的路上,卢厂还是沉默,他是一个话多的人,最近话却少的可怜,他的脸上写着落幕和羞辱,太阳穴凸起的青筋证实着他依旧没能平息的愤怒。

    “卢厂,我觉得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王老板身上,等着他主动给你发工资。我们得主动出击。”

    ‘我们’这词,让卢厂感到了一丝温暖。

    可可:“你明天就给大使馆打电话咨询一下,向他们寻求帮助。我把电话发给你。你本人打,我今天打过了,他们说得你本人打。”

    卢厂:“有用吗?”

    可可:“有用的,试试嘛。”

    卢厂还是典型的技术性工人,在厂里,什么样的技术问题和人他都能摆平,但整天整天的关在厂里,对这种对外事务的信息仅仅来自于短视频和口口相传的聊天。

    回到厂里,可可大体写了一个稿子发给卢厂,让卢厂参照着给使馆说。

    第二天一早,可可便开始问询卢厂打电话情况,在可可催促了六次之后,卢厂终于打了,使馆那边回复,需要卢厂提供一份书面材料。

    可可立马开始准备,卢厂却有点退缩,认为这是使馆推脱的借口,也怕这事儿影响到田姐。可可只好答应说尽量写的不影响。

    第三天,可可把打印好的书面材料给卢厂,这是可可写到凌晨一点多才写好的。卢厂看了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会牵扯到田姐。可可已经不想憋着了。

    “你怕影响她,她怕影响你吗?到现在她有为你站出来说话吗?她有帮你解决吗?明明她才是罪魁祸首。”

    “你小姑娘,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人情世故。她有她的难处。人不是只见这一面了。”

    “卢厂,她可不一定这么想。她现在是在避嫌,生怕多说一句就把自己搭进去,但她自己不搭进去,就得把你搭进去。”

    可可很坚决,说了一堆硬话才把卢厂说服,安排了车将卢厂送去大使馆。

    回到钢厂,可可干了件大事,和马火车撕破了脸。

    一回到钢厂,可可看到卢厂的门居然被电焊出一个门锁,上面用一把大锁锁住。

    也就可可这外出一两个小时,卢厂的门就被焊上了。

    马火车是个管理人员,丝毫不会任何技术,不管是掐水电还是焊门,都不会是他亲手做的。卢厂好歹当了几年厂长,对‘兄弟们’也是照顾有加,亏卢厂对他们这么好,现在让焊卢厂的门就直接给焊了。

    可可到机修处,要手钳,师傅们立马知道可可要干嘛,递给可可一根撬棍,说这才好使。

    可可拿着撬棍路过办公室,马火车看到,跑出来问:“王可,你要干嘛?”

    “拿东西。”

    可可不理他,走到卢厂门前,‘框框’几下把锁扣打扁,接着用撬棍使劲把锁撬开。

    期间马火车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看着可可把卢厂门上的铁锁撬烂,看着可可把他的威信打碎。

    ***

    卢厂提交了资料,使馆工作人员让他就在首都随时等候使馆的调解问话。但卢厂没有护照和证件,住不了酒店。

    钢厂的证件都是统一上交保管的,也不是什么扣留,主要是怕他们乱丢。可可他们因为要时常用到,所以护照和ID(本地身份证)都在手里。

    可可便找了顾全,请他帮忙给卢厂找个酒店,但却被拒绝,说‘不方便’。

    是呀,现在谁帮助卢厂,谁就是和老板作对,之前的那些来往,什么同事友谊,什么共帮互助,都是假的。

    本来还可以找别人,找小高,找梁博,但可可不想卢厂现在的尴尬境地被别人看到,自己找了车上首都给他安排好,来回花了五个小时,回到工厂宿舍,都十二点了。

    第四天。

    使馆收到卢厂资料后,询问了钢厂,王老板照着样子,当天就给使馆提供了材料。

    可可让卢厂放宽心,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上首都,就好好逛逛。他给卢厂简单写了几个景点,算是卢厂的最后一游。

    第五天,卢厂病了。

    也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上了首都不适应,他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也不见好转,可可只好上首都带他去看病。看着他病恹恹的样子,可可痛心及愤怒。

    使馆那边始终没有答复,卢厂病着,也不好再催着他去问,可可便自己给使馆打了电话试试。

    一听可可说工业城,使馆那边便知道是啥事。

    使馆说,这事儿不好处理,毕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已经和钢厂沟通过,但钢厂不愿结算工资,建议走法律程序。

    可可很失望,和马火车找警察一样,她找使馆也是想逼一逼王老板,只是逼迫失败。

    可可脑子里开始找寻其他解决办法。

    她先给之前认识的一个中国记者打了电话,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记者,希望他能以此为主题报道一下驻外人员的劳务保障和纠纷问题,但对方却告知可可:“我这边只报道政商,不报道劳务纠纷。”

    只有走法律途径了。

    可法律途径意味着要耗大量的时间在伊索比亚,起码半年,卢厂根本耗不起。

    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第六天,她带着卢厂去了劳工部。

    门口大排长龙,排了三个多小时才排到可可和卢厂,提交窗口工作人员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个厌恶社会的工作机器,他甚至没说话,熟练的给了可可一个表,可可填好了表格,提交了她准备的英文资料,就让可可他们走了。

    如此简单潦草的投诉流程,让可可对此条路也不再抱有希望。

    第七天,卢厂对可可说,他想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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