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

    “去哪儿了?”

    推开家门,周声周悦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就僵住了,她们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拉长着脸,看样子已经坐了一段时间了,怒意已经酝酿好了八九分,是时候爆发了。

    “出去逛了一圈。”周悦立刻不笑了,垂下眼皮,转着车钥匙往卧室走。

    “去哪儿了?”

    “去海边走了走。”周声老老实实答。

    “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玩。”

    周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悦又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和父亲大吵起来,两个人的声音一个高过一个,玩那种靠声音大小来控制角色闯关的游戏闹的动静,都没有他们吵架时的动静大。

    周声拉着周悦的胳膊让她别吵了,但周悦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不烧完是不会停下的,她瞪着眼睛继续和同样瞪着眼睛的父亲吵,他们吵的主题又变成周悦没大没小不尊重父亲,周声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小狗钥匙扣发呆。

    呆了一会儿,从客厅传来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了,她起身找手机和耳机,打算和往常一样听歌,结果发现凌希给她发了微信,让她改天请客。

    “还请啊?”周声靠着床头自言自语,没意识到自己在笑,“也是,今天这客不是我请的。”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输入了“可以”,点击发送。

    对方只回了个“OK”的表情,没再说别的,大概是别的还没想好去哪儿。周声也不催,退出微信,打开了音乐软件,舒缓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她闭上了眼睛。

    当天晚上周声做了一个梦,梦见落日,梦见一群鸟,像海鸥,但不是海鸥,鸟有一身白色的羽毛,在落日下飞翔。洁白无瑕的白色羽毛,想要沾染落日的颜色,让这温暖能在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是片刻。

    返校后她把梦的内容告诉了孟瑶,后者作为自封的解梦大师,摸着下巴给周声分析。

    “正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梦到落日,说明你平时的想法比较悲观,看事物总是先看到消极的一面,而非积极的一面。”

    周声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那梦见鸟呢?”

    “鸟代表自由,说明你是向往自由的,可是鸟偏偏朝着落日飞,说明你对于获得自由这事持悲观态度。不过,虽然悲观,但鸟还是在飞,说明你也希望能自由。用一部经典名著来举例的话,这个梦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白鸟是朱丽叶,落日是罗密欧,或者反过来,也成立。朱丽叶希望能和罗密欧在一起,但又深知这事其实是不可能的。”

    孟瑶一拍双手感叹道:“哎呀,那这还是虐恋啊,你最近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周声立刻否认,她否认的速度太快了,引起了孟瑶的怀疑。

    “真的没有?没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啥的?”

    “那是你吧。”

    “嘿嘿,”孟瑶吐了吐舌头,“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你大概是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啊。”

    “知道了,大师。”周声装作虔诚地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免礼免礼。对了,告诉你件好事,咱们学校要开运动会,高三的也要参加,到时候咱们估计就不用上课了。”

    按照惯例,高三的学生是不参加运动会的,学校里举办的所有活动都默认与高三生无关,但听说这次他们的校长提前把牛皮吹出去了,说什么学校实施素质教育,注重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和思维能力,力求让每一位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好像是上学期咱们学校在什么检查中表现不是很出色,这学期的检查又快开始了,校长就打算靠运动会把面子挣回来,特地把运动会定在了教育局来检查的那两天。”

    “消息来源可靠吗?”周声问。

    “绝对可靠,是5班一个学生说的,他妈妈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上周开会说了这事,估计再过几天班主任就会通知我们了。哎呀,运动会两天我们都不用上课,多好,如果运动会每周都举办一次就好了。”

    “不可能的,就算我们要参加,运动会两天落下的课以后也都会补回来的。”

    孟瑶“嗷”的一声扑到床上,大肆批判周声是悲观主义者,但随后又承认她说得对。

    “但是不要说出来嘛,说出来就太扫兴了!”

    周声看她在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知道这个时候又该祭出李恒岳了。

    “那个古砚展,你们去看了吗?”

    孟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副“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烦了”的表情。

    古砚展很无聊,在孟瑶看来,就是把各种乌漆墨黑的砚台凑在一起,用灯照着,砚台前面立个铭牌,上面写着砚台的一些基本信息。

    “就只有一个展厅,逛了五分钟我就无聊了,真搞不懂李恒岳怎么会对砚台感兴趣。”

    “你们逛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吧,如果时间再长我就真撑不下去了。真的,看完了展览去吃饭的时候,我就在想,靠,我是真喜欢他呀,不然我可不会花人生中的两个小时去看砚台。我整天在学校待着,虽然不说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吧,但每天每节课我都会在教室从头坐到尾,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上学,我既然不喜欢上学,为什么还能坚持这么久呢?”

    “因为上学是强制性的,喜欢人不是啊。”

    “对啊,可为什么上学就是强制性的呢?就不能让喜欢上学的多上几年,让不喜欢上学的每天少上几个小时吗?”

    “这……实施起来估计很困难。”

    “周声,”孟瑶拉住她的手说,“我是指望不上了,你以后去当教育局局长吧,把教育制度改革一下,让下一代学生脱离苦海!”

    周声回握住她的手说:“你我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与其考虑几十年以后的事,不如先担心一下明天的化学测验吧。”

    “什么?”孟瑶震惊,“明天有化学测验?我化学作业还没写完呢!”

    5班学生的消息的确很靠谱,第二天,也就是周一的上午,周声他们班主任上完课之后,收拾了东西正要走出教室,忽然又转身,对他们说这周五周六学校开运动会,高三的班级也要参加。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现在开运动会,真不懂校长是怎么想的,”班主任低声说着,摇了摇头,“虽然开运动会,但是你们也别太疯了,记住你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自己心里都有点儿数。”

    班主任造乌云的能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寥寥几句话就能造出一大片乌云笼罩在所有学生的心头。

    但这乌云笼罩不了凌希,因为凌希永远在乌云上面,他自己活得像太阳一样,什么、谁都影响不了他。

    这天中午,下课后周声下楼去吃饭,在走廊上碰见了凌希,后者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说周五要开运动会,问周声有没有参加什么项目。

    周声摇头:“我体育不好,只能当观众。”

    “我也不参加,学校活动都太无聊了,”凌希说到这里,余光看见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往这边走来,“巡逻的又来了,拜拜!”

    周声看着他跑远,心想好家伙,说个话搞得跟地下党传递情报一样,可真刺激,下次见面要不再对个暗号?

    晚上放学之后她和肖筱一起做值日,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周声提了墩布去涮,回来的时候看见肖筱握着扫帚走神,似乎心事重重。

    因为和肖筱不是很熟,周声担心贸然发问对方也许不会想回答,她犹豫了几秒钟才出声询问怎么了。

    肖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原委。

    原来肖筱在互联网上有一个真爱粉,每次她发了新歌之后这位粉丝都会评论,而且是长评,内容可谓是真诚与彩虹屁齐飞,每每让肖筱被感动的同时又脸颊泛红。

    因为这个粉丝是在肖筱刚发第一首歌后不久就关注了她,所以两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算是很聊得来的网友,结果前不久聊天的时候又发现她们原来住在同一个城市,对方就想约出来见一面。

    “但是我……不太想去。”

    “是担心安全问题吗?”周声问。

    “这倒不是,对方比我小一岁,也是女生,我和她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已经认识快三年了。我知道担心见了面之后她会失望。”

    “失望什么?”周声不明白。

    肖筱笑了笑,说:“你看,我长得不算漂亮,我担心她把我想得太好了,见面后发现她喜欢的歌都是由我写出来的,可能会有很大的心理落差。”

    “不会的,她喜欢你的歌,又和你做了三年朋友,显然也喜欢你这个人,怎么会失落呢?”

    肖筱叹了口气:“楚云也是这样劝我的,可我还是担心,毕竟你们都是先认识了我这个人,才知道我写歌的事,所以对我没有太高的期待,但对方是先知道了我的歌,我怕……说真的,因为纠结这事,我做噩梦了,梦里我去见了她,结果被讨厌了。”

    她抬起头看向周声,苦笑了一声:“我总会忍不住想最坏的可能,可是怎么也改不了,不如把ID改成‘悲观主义者’算了。”

    “实不相瞒,”周声说,“我也刚被一位解梦大师确诊为悲观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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