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凶

    一首《生日祝福歌》唱完,服务员们都散了,写有生日快乐的牌子被安放在了周声座位后面,她脑袋上还戴着生日皇冠,刚才大家唱歌的时候她数次想把帽子摘了,最后还是忍到了现在才摘。

    “这是你安排的?”

    “对啊,”凌希笑得一脸灿烂,“带你来体验一下海底捞的特色服务。昨天我等了你一晚上,作为回报,我只让你社死两分钟,已经很善良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尴尬的生日祝福环节后周声对尴尬的承受能力大大增加,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放开了很多,不像刚来时那么拘束了,凌希也没再安排其他的“惊喜”,所以总体来说还算愉快。

    吃饱喝足之后,周声打算去结账,结果被凌希抢了先。

    “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这次算我的,下次再算你的。”

    还有下次?!

    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打车也是凌希付的钱,她想反正自己是要请客的,就没说什么,但连吃饭也是凌希付钱的话,今天根本就不是由自己请客啊。

    她纠结了一路,拖着行李箱到了路边,凌希掏出手机要打车,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正要说什么,周声忽然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凌希被她问得有点心虚,眼神飘忽不定,顾左右而言他:“先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儿?”

    周声看他不直接回答问题,料定对方绝对有事瞒着,但她之前和他都没多少交集,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凌希到底想干嘛呢?

    “你不会是……”她话说到一半就不好意思说完了,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那多尴尬。

    “不是你想的那样!”凌希急忙否定,“我只是看你刚才太尴尬了,有点愧疚,所以才想着弥补一下的,没别的意思。”

    “可你不是说那是为了报复……作为我让你等了我一晚上的回报吗?”

    “别凡事都算得这么清楚嘛,”他有点尴尬,往街对面看,恰好看见有辆出租车在街对面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他往对面一指,“坐那辆吧。”

    “不行,你不说清楚,我就,我就待这儿不走了。”周声握着行李箱拉杆,态度十分坚定。

    街对面的出租车开走了,凌希目送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对周声说:“那你不能生气。”

    果然有事。

    “你先说到底是什么事。”

    “不行,你先答应我你不生气。”

    周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好吧,你生气也行,但是事先声明,我绝对不是同情你。”

    周声皱了皱眉,这跟同情不同情有什么关系?

    凌希把手插进兜里,低头盯着周声的行李箱。

    “之前我捡到你的电话卡,就打算还给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几班的,就想着你总会去食堂吃饭,就去食堂找你,但一直没找到你人。”

    周声点点头,她那时候正躲凌希呢,对方当然不会在食堂找到她。

    “我每天都去食堂找你,但你一次都没出现过,我就以为,”凌希说到这里忽然抬手抓了抓头发,好像在考虑该如何措辞,“我就以为你可能是没钱吃饭了。”

    “没钱吃饭?!”

    “这很正常的,我有个朋友为了攒钱买游戏机就每天只吃一顿饭,后来钱还没攒够他就因为低血糖进医院了。”

    原来如此,合着凌希以为她那些天不去食堂是因为穷得吃不起饭了,这也能解释之前她晕倒的时候凌希会自然而然以为她是被饿晕了。

    再联系到刚才凌希让自己别生气,还说他绝对不是出于同情才对自己这么好,显然他是以为自己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连吃饭的钱也没了,什么让她请客都是借口而已,他就是看她可怜才对她好,而不是她以为的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长了嘴是用来说话的,很多事情其实只要稍微沟通一下就不至于造成误会。

    “这样啊,”周声清了清嗓子,心里无比庆幸刚才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那就更尴尬了,“谢谢你了,不过我不去食堂不是因为没钱吃饭,是为了躲你。”

    她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凌希帮她打了车,等车的这段时间她一通解释,凌希终于相信她在家没有遭受虐待,她有钱吃饭,以及他之前的样子的确有点凶。

    车到了,周声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坐到副驾上,车外的凌希忽然敲了敲窗玻璃,她降下车窗问怎么了。

    “那你昨天早上为什么哭啊?总不会真是因为蛋糕太好吃了吧?”

    司机师傅手握方向盘,饶有兴趣地往这边看,周声脸红了一红,说:“蛋糕里放了芥末。再见!”

    她把车窗升了上去,凌希困惑的脸被隔在车窗之外,司机开始开车,周声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甚至大过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目送着车开走的凌希十分困惑,他订的不是芥末蛋糕啊。

    司机师傅车开得很猛,到家时周声胃里有些翻腾,她道了谢下车,拖着行李箱进了小区。

    爸妈都上班去了,不在家,只有周悦在家,正在睡午觉。

    周悦睡眠比较浅,听见门响就醒了,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从卧室出来,说先别收拾东西,带你去海边走走。

    周声说了声好,拖着行李箱回了房间,打开手机,输入凌希的手机号搜到了他的微信。

    上车之前,凌希告诉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她到家后报个平安。

    联系方式写在一张餐巾纸上,她抓在手里握了一路,下车时纸上的笔迹已经有些洇开,但她已经记住了纸上的一串数字,进家门前把纸揣进了口袋,添加凌希微信的时候她也没把这张纸拿出来看,凭着记忆输入了凌希的手机号,结果一个数字也没记错。

    好友申请立刻就通过了,周声戳开聊天界面,正在斟酌措辞,凌希就发了条微信问她到家没有。

    她输入“到了”,刚点了发送,周悦已经开始催她快点了,周声又发了条谢谢就匆匆换下校服,抓起手机正要出房门,想起写了凌希手机号的餐巾纸还在校服口袋里,她又折回来,把餐巾纸转移到自己口袋。

    周悦大学攒钱自己买了辆二手车,她对汽车的要求不高,能开就行,全车唯一的装饰品就是放在仪表盘上的兔子摆件,是当时刚买下车的时候为了增加仪式感买的,此后她就再没为这车买过任何装饰物。

    “怎么把手机带出来了?我记得你平时不会带手机出门啊。”

    “不是要去海边吗,我想拍几张照片。”周声撒了个谎,她对拍照也不感兴趣,话音未落,凌希发来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往往是一段对话结束的标志,周声没再回复,把手机放回口袋往窗外望去,心里的喜悦逐渐蔓延开来。

    因为是周末,再加上天气不错,在海边玩的人不少,有的摊位摆了几张小桌子,支了几把遮阳伞卖小吃,也有卖柠檬茶和冰激凌的,还有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海风吹起新娘长长的头纱,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新娘的脸,只能看到新娘比婚纱还要白皙的胳膊,身穿长袖的周声有点替新娘觉得冷。

    周悦觉得热,拉着周声去买冰激凌,然后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经过了一群抱着游泳圈下海的小孩和几个沙堡。

    周悦也来了兴致,想用沙子堆个亚特兰蒂斯,但一来没带工具,二来没那个技术,三来又缺乏耐心,她堆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把堆起来的沙堆推倒,说已经完工了,此作品名为亚特兰蒂斯的废墟。

    “有什么烦心事就对着大海喊出来吧,”周悦叉腰面对着大海,双手举在嘴边呈喇叭状,“垃圾网课见鬼去吧!”

    喊完了心里舒服一些,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耳后,转头对周声说:“试一试,挺管用的。”

    周声笑着摇头,即使她喊了“高中见鬼去吧!”,高中也不可能真的去见鬼,高声喊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这对她来说是件很沮丧的事。

    “不用什么都压在心里的,”周悦搭上她的肩膀,“高中嘛,熬过去就好了。我也帮不上你的忙,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差不多就行。”

    “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吗?”周声问。

    周悦皱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为难地歪了歪头,说:“大学的烦恼和高中不一样,不过我个人感觉大学起码比高中自由,其他的就先不跟你说了,免得你幻灭。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你,不是生日礼物,只是个小小小礼物。”

    周悦把手伸进口袋,握成拳拿出来,手背朝上举在周声面前。

    “猜猜是什么?”

    周声笑了笑,这怎么猜,一点提示都没有啊。

    但她还是猜了。

    “一只手就能握住,所以是个小东西;放口袋里那么长时间,所以应该不是活的;我平时不戴饰品,学校不允许,所以这个可能也可以排除;送文具就更不可能了,‘送文具不算送礼物’,你亲口说过。我猜……可能是钥匙扣或者是耳机吧。”

    周悦翻转手腕摊开手,她的手心里躺着一只白色小狗。

    “是钥匙扣,但你给了两个答案,所以算你对了百分之五十,不然显得我太蠢。伸手。”

    周声伸出手,白色小狗落在她手心。

    “每次问你想要什么你都说没有想要的东西,手链啊耳钉啊你现在又不能戴,前几天逛街的时候看到了这个,钥匙扣学校总不会没收吧?”

    “应该不会。”

    周声抬起手把小狗放在眼前细细欣赏,白色小狗皱着小脸在生气,她忽然觉得它和凌希生气时的样子很像,凶巴巴气鼓鼓的,但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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