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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故人寻我来

    道理半天,我正担心她听懂没听懂,这丫头却是比刚才还要惴惴不安,张嘴就问:“小姐不想嫁了?使不得啊!小姐要是不嫁,老爷夫人,全府上下都要遭殃的!再说殿下对小姐真心可鉴,小姐千万不能置一时气酿长远祸啊!”

    嗯,碧溢果然没听懂。既然没懂,我也不再费神多做解释。其实明不明白又如何,我现在心中跟明镜儿似的,还不是无可奈何地与酒囊饭袋一样,他娶不着时得需我等,娶得着时我必须嫁。嫁娶本是你情我愿的欢喜事,就因为他不能让这喜事有个痛快的结果,就想那么一出阴招灭了我这头的威风,忒损人利己了些。想我从小也个正义凛然的行事风格,他要是早与我说说他对我动的这个歪心思,我哪能不念在师兄妹的情分上将我的感情往他这厢挪挪?胡子全那些人小打小闹,

    不成气候也就算了,连谨言慎行的大师兄也整一出闹剧叫我难堪,我心头堪凉。

    出门百事难,在家万事好。去巍峨峰走了一遭回来后,我对这道理感触极深,所以从第二天起,就老实本分呆在家中闭门不出,实在闲的无趣,便跑到大嫂房中絮叨些闲话,连闲话也叙完了,则破天荒地拿起她房中的女红,绣条锦鲤吧。

    小毓儿好奇地看着这条锦鲤,说:“姐姐,你绣的龙真好看!”

    我哽咽着对他说:“傻孩子,这是锦鲤不是龙,我又没见过龙,哪知道龙长什么样子。”

    小毓儿吃惊地问:“姐姐怎么没见过龙,爹说殿下就是真龙之子,殿下将来娶了你,你再生下小龙……”

    我摸着他的脑袋,心道,你个兔崽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于是我语重心长问道:“你今天的课业做了吗?书读了吗?《太史公自序》看懂了吗?先生怎么还不来,我去与他说说,《汉书》虽与《史记》有些相通,但两本各有千秋,你不好误了其中任何一篇……”

    我话音未落,小毓儿就一溜烟逃窜出门,剩一缕缕凉意供我思量,我十四岁时已经在通天山顶半工半读勤工俭学,哪有半分他这不务正业的样子。韩家的子嗣,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不过他刚刚挑起的话头,恰巧捻住我心中的一根刺。我已经有些时日未闻宸阳东宫那位殿下的音信了。

    算起来从四月到今天,一月多的日子他几乎每日必到,即使不算事无巨细,但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是绝不浮夸的。这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将我养出个事事有他在,高枕夜无忧的习惯。

    这习惯一旦养成,再戒有些难。不过再难也难不过仰人鼻息,所以我矜持着姿态,管它女红刺绣时手指被戳了几个洞,本姑娘也习的悠然自得。

    我固守本分操习女红,可谓前所未有,整个府邸从上到下皆是惊叹,对我当前这样弃武从文不耻下问的态度拿捏多有不准,不晓得到底是教呢还是不教?教多少好呢?深浅不好把握,要不要从绣坊里差个绣娘回来从头开始学?绣娘一来又显得这个事情太过郑重,摧了我才提起来的兴致,当如何是好?

    思前想后,爹娘一分神,竟转念到了另一头,殿下多久没来过了?唔,不算不要紧,算起来惶恐了全府上下。

    原来从我回家到今,已有足足七日未见过殿下登门了。

    不登门也不打紧,却连个音讯也没听着,着实叫人不心安。

    于是乎人人面上宠辱不惊,里头都揪着一颗心,眼巴巴的掰着指头算日子,终于在第七日,由二姨娘打头,眉开眼笑地向我探了探:“上回你们兴匆匆出门时才过端午,回来后我们也没好好替你们接风洗尘,时间一耽搁连芒种也过了,仲夏的日子一热起来就难挨了。但只要日子称心,气候难挨也无关痛痒。要日子称心,那身边得有个……”

    二姨娘数着时令告诉我,光阴如白驹过隙,那位殿下对我的兴趣,很有可能转瞬即逝。

    “二娘言重了,不过去了趟远郊的小山峰,哪费得了接风洗尘的阵仗。再说,要是连芒种都挨不过,夏至到时还得了?”我说着将手指间的绣针扎过软缎,不想没留神,被来传话的祥安一声叫唤惊地扎在自己手指上。

    殷红的血从指腹流出,十指连心将这小小伤口的疼感扩大数倍,我忍不住用嘴吮吸止血缓疼。

    祥安兴奋地对我请说道:“小姐,宫中来人了!”

    我头也没抬的衔着手指,二姨娘忙接话道:“殿下来了?”

    祥安说:“不是殿下,是一位大人,说是找小姐。”

    “大人?”二姨娘不解。

    “对,一位大人,年纪轻轻,看着面善,但也英气,一来就说要找小姐。”

    二姨娘“哦”的一声,眼珠子转向了我,见我没甚反应,便道;“就算不是殿下,也是宫里来的大人,指不定是殿下有要事转告,不好怠慢。”

    “嗯!”我揉着受伤的指腹,边应承边起身,朝正厅的方向走去。

    第九针。这次扎的尤其疼。

    来的这位束着高髻,衣裳的颜色与纹路极简,正襟危坐于堂正中,背影雕琢出的孤独冷傲与外头的骄阳似火格格不入。我令他等的时间不短,桌上的茶水却丝毫未动,上等的好茶也没能让他在干耗着的时间内品几滴入口,这位大人不是一般的清傲。

    然而清高之人也有动情之处,他听得我在他身后的动静,倏地转身,只这一转身,就将空气也凝结。

    “小师妹。”他叫我名字的声音,特别好听。

    “二师兄!”这位清傲的大人,是我的二师兄叶伯之。我叫他的声音,激动得在微颤。

    “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他说。

    我笑得开怀,说:“多年不见,竟从你口中说出‘想念’,我可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有了改变。”

    我记忆里的伯之,除了严厉,并无其他,那一道道抽在棉衣上的藤条虽然不做疼,但威力足矣。而今他和蔼可亲地对我说出“想念”,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他脸上掠过一丝笑纹,故弄玄虚地说:“哦?那简单,我有一堆故事,你想听吗?”

    “愿洗耳恭听!”说完我叫来碧溢,打算让她将叙旧时的茶水点心张罗齐全,却被伯之打住。

    “不必麻烦旁人,我在长兴街的海祥楼准备了一桌酒菜,你与我,一边小酌,一边叙话,如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二师兄通情达理的水平在一别几年后竟突飞猛进,着实叫我欣喜。

    我爽快答道:“那就不客气了,二师兄请!”

    许久不来,海祥楼的小二见了我像喜鹊报喜似的吆喝起:“大姑娘到!”惹得掌柜与一票熟客都停下手中与口中的活计,侧目招呼起我来。

    算起来,我的确几月不曾光临这儿的生意了。

    伯之定的厢间位于最里面的一隅之地,面积不大,约摸容下三四人,清净幽辟,将外头的嘈杂通通隔离,少有闲人至,是个与故友叙旧的好地方。

    我们落座没多久小二便将菜品如数上齐,五个小菜一壶酒,小而精,精而美。

    伯之加满面前的两只酒杯,将右边那只送到我跟前,开口道:“算上街头偶遇那次,通天别过后我们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前年我回通天时,哦对,就是与你下江南那次同行的,我在欣山就与你岔开了……”

    等等,他说他与我们下江南时同行?

    我瞪着一双圆眼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江南的?你与我同行?什么意思?”

    他面露为难之色,稍整顿后便用糊弄的口吻说:“这个嘛……咳,你往后就知道了。”

    他清了清喉咙,接着道:“通天一切依旧,师父与师娘皆安好。当年与我们一道的弟子都悉数学成下山,唯独史湸还留在山上。”

    我笑道:“他年纪最小,师父尚可多留几年。”

    伯之点头道:“他现在可风光了,从老九变成了老大,整天领着一群毛头小子习武读书,有模有样。”

    说罢他眼神定了定,想是想起了史湸现在的样子,嘴角不由地扬了起来。

    “他是个好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通天现在的少弟子定是比我们那时候强。那,其他的师兄们,二师兄可曾见过?”

    伯之抿一口酒,眼中有隐隐的光一闪而过,淡淡道:“除了史湸,与你那位夫君,其他的人,我都没再见过。”

    唔,我那位夫君。

    他放下杯子,接着说:“你还记得那日你哭着问我什么吗?”

    “记得。”我说。

    “我当时只晓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哪里想到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听他说完,我顿时心头一紧。

    “不过我与你那夫君倒是相好得很。他下山后一路往北,我为了顾全大局,只能等他走了几月后再动身,一路折腾,与他在东都相见。”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是谁?”我诧异地问道。

    “当然知道,只是迫于形势,装作不曾相识。他那时心里装着大事,不如现在有趣,我那时跟着他,也不如现在好亲近。你只看见他走后我也走了,断不晓得前面峰头的道观里一夜之间也少了两名道士。莫名上山,匆匆下山,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独独你是个例外。”

    “我?”我诧异道。

    “对,你。为了避人耳目,我与两名道士先后分三年入院,那两人上山时殿下笑言皇上实属多虑。我只有打趣地将襄王邂逅王妃的佳话笑说给他听。这通天的风水奇异的很,即成帝王的人都须久经考验,在山顶绕过美人关,才算修成正果,以此说服他体谅皇上怕未来储君被坑蒙拐骗的心情。他却笑言传闻不可信,谁承想,三年后,你就来了。”伯之谈笑间摇摇头。

    呃,什么叫“坑蒙拐骗”?我和他,究竟是谁拐了谁?是谁骗了谁?

    “看来我这麻烦叫当年你吃了不少苦头。”我自嘲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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