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
卫文栋累惨了，窝在床边一晚上，起来半边身子都僵了，他轻手轻脚的趁着叶拒霜还没醒，先出了房。
顶着初升的太阳在院子里活动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行动自如。
正想出门找药老问问情况，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小绿。
她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她没事不要来落霜居吗？她不要命了？要是被有心人看出什么……
他神色大变，踉跄了一下，迈了步子过去。
“什么情况？”他看着林婆子道。
林婆子也不含糊，将如何发现小绿鬼鬼祟祟的事说了个全须全尾，没添加一点自己的私心。
她倒是知道，千万不能在主子前面说自己的猜测，哪个主子都不会喜欢有小心思的人，她这个看门的工作轻松钱多，还处处受人敬着，哪里会自掘坟墓。
卫文栋看了一眼嘟着嘴一脸委屈的小绿，气不打一处来，找人就好好找人，既是受了吩咐，如何还多生事端？
真是不叫人省心。
“表哥寻我什么事？？”他收敛了表情，一脸的公事公办，“我随你走一趟。”
小绿点点头，离开了林婆子的魔爪，立刻喜笑颜开，轻快的随了他向外走去。
等人走远了，林婆子才反应过来，心里开始担心。
这一看两人熟稔的，怕是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了。
“啪！”林婆子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该！
唉，脸上是疼，她心里却感慨，果然，世界上哪里有猫不偷腥的？
不过这二少爷可真眼瞎，二少夫人不仅美貌，那性格可都是顶顶好，反观刚才这个叫小绿的丫头，那是哪哪都比不上。
怪道人家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林婆子不自觉在脑子里比较起两人来，她摇摇头，这可真是没半分比较的必要。
不过，刚那小呢子嘟嘴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二少夫人的影子。
她甩甩头，觉得自己是疯了，难不成二少爷找个丫鬟还像夫人不成，正主都在呢，替代品也没这么找的。
我操心这些干什么？这如今撞破他们两的事，差事还有没有得干还不一定呢？
看样子这事恐怕府里还没人知晓，要不我先去二少夫人那里透个风，卖个好争取一下？
林婆子这样想着……
*
到了小花园，卫文栋寻了个避人的假山处。
“你来做什么？”
他看着没半分规矩歪靠着的小绿，没好气的问她。若不是骨头僵硬，早就拉扯她站好了。
“我说的是真的，表少爷找你有事。”小绿理直气壮，捋起袖子就给他看被林婆子掐青的手臂，“你看看，那老婆子动起手来可半分没饶我。”
卫府里营养好，小绿又没重活，长了几斤肉，如今皮肤早已不像曾经干巴黑瘦，竟然有了几分白嫩。
眼卫文栋一把拍开她的手，眼神避开她的手：“男女有别，别随随便便撩开给人看。”
“等会叫人给你拿支药膏，过两天就好了。”
卫文栋话一出口，气势立刻全无，只是他并没意识到这种变化。
听出他语气里的绵软，小绿狡黠一笑。
她第一次见卫文栋的时候就知道，眼前的人有着心软的致命缺点，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人情冷暖自小尝遍，哪些人天生不好惹她一早就会分辨。
那时候她毫不起眼，没资格上前被挑选，她知道若是没把握住这次机会，按她的才貌，以后肯定只能被卖到下等窑子里。
于是趁夜去了领丫头给贵人挑选的张老头房里，请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插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各路丫头中，她虽然蓬头垢面，头发都打着结，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畏畏缩缩。
她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最大的笑脸，对耳边的耻笑充耳不闻，她早前听说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就喜欢与众不同的丫头，管她是傻还是什么。
小绿心里默默祈祷，好在上天眷顾，卫文栋不过一进来，一眼就相中了她。
“二少爷，你的脸……”
小绿低着头露出毛绒绒的发顶，要不说头发是人的精魂，不仅是她的皮肉变化，她一开始黄得稻草一样的头发，如今已经是黑丛丛，生命力极强。
“表哥找我何事，你可知道？”卫文栋闻声摸了摸脸，一夜过去，痛感还在，红肿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该不会是感觉昨夜没打够，还要再打吧？
小绿没说话。
“到底是表哥找我，还是你有事寻我，你说清楚。”卫文栋见此，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恐怕生了不得了的小心思。
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离当初第一次见面不过月余，变化实在太大了。
“二少爷，表少爷确实找你。”小绿抬头，瘪着嘴，眼里雾气蒙蒙，“可是，却也是我想见你一面。”
卫文栋心一下又软了，以前只估摸着勉强一两分像，如今她这委屈的样子却和阿霜有五六分像。
“到底什么事？”他撇过头，将自己的视线放到远处。
“昨夜，昨夜表少爷对我……对我……”小绿说着眼泪“唰”得一下顺着脸颊流下。
“他，他做什么了？”卫文栋心激动起来。
小绿看他这样子，只觉得诡异，到嘴边的话顿了一下。
“表少爷昨夜对我，动手动脚，很是冲动。”小绿眼睛快速眨了几下，“若非我拼命挣扎，恐怕今日……”
小绿吸了吸鼻子，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此话当真？”卫文栋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小绿惊呼一声，心里却为他的反应疑惑。
为何感觉二少爷好像很兴奋……
“是真的，二少爷，表少爷他……”
“你别管了，你刚刚说表哥找我有事，是什么时候说的？”
我就知道，药老的药不可能没用，昨夜他能离开肯定就是药下得不够狠。
卫文栋懊恼得只想打自己一拳。
虽然药老说了药只对男子有效，女子吃了最多是一时迷失神志，他往口脂里加的时候还是收了手，只加一半。
有雌雄药在前，而且效果一直很好，助兴的药并不是关键。
如今想来，恰恰就是这他认为不重要的药坏了他的事，让他的计划打了水漂。
小绿喉头一梗。
我差点失了清白，他竟然毫无动容，哪怕是一两句温言软语都不能施舍给我吗？
也是，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婢，怎么敢宵想的。
她低着头，将时宜年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没提主子的事，只说时宜年让她看着时间，不必着急。
“既然不急，那你为何这么早过来找我？”卫文栋眼前浮过她和叶拒霜日渐相似的脸，有些烦躁。
之前带她入府就说过了，尽量不要出偏院，遇着人就避开，少在人前晃。
小绿哑口无言，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表哥可有提其他的事？”卫文栋想确认时宜年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小绿摇摇头，忍了又忍：“表少爷昨晚很不好受，今早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
想不到这药虽然反应慢，竟然如此霸道，折磨了表哥一夜。
卫文栋摸了摸嘴角，看来这打挨得也不冤枉。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就过去。”卫文栋说完就想走，小绿哪里会肯。
“二少爷……”
“你还有什么事？”卫文栋有些不耐烦。
“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明明卫文栋之前答应了他，自从进府却再没提过，这是为什么?那他还会信守承诺吗？
卫文栋一愣，答应的事？
什么事？
卫文栋脑子里疯狂转动，她说的是什么事他完全没印象。想说句模棱两可的话，看见小绿的眼神，直觉会对计划有影响。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是作数的。”他撇开头，没看她，迈着别扭的步伐离开了。
小绿没再拒绝，长呼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就好。
她握了握拳，嘴唇微动，走了两步又停下，向四周环顾了一下，最后才下定决心往偏院走。
“怎么样？”
“啊！”小绿惊呼一声，脸色发白，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待缓过来才看到时宜年靠在院子的树上，正抬头看天，丝毫没发觉她的窘境。
“怎么样？”时宜年又问了一次。
“表少爷指的是？”小绿没正面回答，将问题抛了回去，时宜年也没恼。
“你不是去正房了？”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又将小绿吓到了。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从正房回来的？难不成府里有他的眼线？
小绿勉强一笑，故作轻松：“表少爷猜得可真准。”
“你猜怎么着，我刚到正房，还没来得及让人通报，就恰好遇到二少爷出来。”
“我跟二少爷说了，他稍后就会过来。”
小绿说完，脸上的笑容不止，时宜年却没接话，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
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熬得半身僵硬。
好在她的煎熬没多久，卫文栋就来了。
“表哥!”卫文栋迎着光而来，小绿一回头，眼睛几个炫目，一下就盈出了泪。
“二少爷！”小绿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卫文栋脚步顿了一下，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她赶紧低下头。
“你下去吧，我与表哥有要事详谈。”卫文栋一副偏院主人的架势，若是寻常时候，小绿可能还会等时宜年发话才走，此时却直接离开了。
待小绿走远了，卫文栋才走近时宜年，见对方压根没理他，他摸了摸鼻子。
“表哥，你在看什么？”卫文栋顺着时宜年的目光往上看，什么也没见到。
时宜年瞥了他一眼，又往上看：“你看那对鸟。”
卫文栋定定一看，树梢上的确停了两只鸟，距离有些远，他辨别不出是不是麻雀。
“鸟怎么了？”
时宜年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石桌边坐下，卫文栋赶紧跟了过去。
“伤还疼不疼？”时宜年看着他脸上好几处暗紫色，真是，应该是黑色才是，还是力气小了。
卫文栋摸不清他的意思，舔了一下唇：“表哥有话就直说，咱是兄弟，没得说见外话。”
“兄弟……”时宜年嘴里含着这个词，好是咀嚼了一番。
卫文栋也突然多了几分尴尬，来之前想好的说辞，此时是一句都开不了口。
“刚刚你来之前，那不是一对鸟，是三只鸟。”
“啊？”
“雄鸟见外来的鸟介入，立刻凶狠得将它啄走了，所以你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一对。”
卫文栋没接话，时宜年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说，若是雄鸟没有赶走它，会如何？”
卫文栋脸色发青，还是没接话。
“表弟，你说呢？”
卫文栋看了一眼时宜年，稍微思考了一下：“那只鸟只不过是借路在枝上停留，时间到了就会走，并不会影响什么。”
“若是它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