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贺予文今日换了身蓝色衣裳出门,颜色虽素净,却显得她更加清秀。

    临出门前,也没忘了把那枚红色发夹戴上。

    门外

    裴灿礼照例靠在墙上,垂眸看着底下的皮鞋,一下一下地踢着个小石子。

    听到旁边的门口传来动静,又很快地停下动作,理了理衣服,将身子立正了来站在原地。

    贺予文走出门,看见裴灿礼站在这,没觉得奇怪,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喊他。

    “裴灿礼,早上好。”

    裴灿礼点点头,回了她句“早上好”,接着将手上的一个小食盒递给她。

    贺予文也没客气,直接就接过来打开了。

    熟悉的芋泥甜糕,还多了几块包装好的的果脯。

    贺予文有点疑惑,看向裴灿礼,指了指这个果脯。

    裴灿礼拿起来块果脯,同她解释道:

    “这个能存的久些,你上工的时候一并带过去,饿了就拆来吃,也好垫垫肚子。”

    贺予文“喔”了声,打开了随身背着的蓝色布包,将那几块果脯一并装了进去。

    又从包里掏出条串珠红绳,递给他当做回礼。

    她前两日回家的时候,吴姨刚好从寺庙出来,多得了几个祈福用的木珠子,便分了她两颗。

    她取了一颗木珠,来给自己串了条红绳。

    最后想了想,给裴灿礼也编了条。

    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这也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送给我的?”

    裴灿礼看上去很是惊喜,在得到她肯定的回复后,便迫不及待地将红绳戴在了左手腕上。

    戴上固定好了,还抬高了些手对她笑笑。

    “予文,多谢你。”

    路上,贺予文将那盒芋泥甜糕吃完了。

    到了码头,便将食盒递给了裴灿礼。

    裴灿礼同她挥挥手道别,她也挥挥手回应他。

    “待会见,裴灿礼。”

    这已经是裴灿礼来接她的第五天了。

    贺予文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至少她现在喊他名字的时候,没觉得那么拗口了。

    本以为大少爷是一时起了兴致,才会日日守在屋外边陪她来上工。

    没想到这都第五天了,他还没磨了兴致,反而还给她带起早饭来。

    就连她下工后,他也会守在外头接她回家。

    贺予文有时候,会无意识地靠近他。

    虽说她的本意就是和他套近乎,搞好了关系,好得到张船票。

    但有时候,她真的是出自本能的,想靠近他。

    他讲话说的温柔好听,待人处事端正大方。

    就连偶尔逗弄人时,态度也是自然真诚的,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这样的人,谁会不想靠近呢?

    若不是因着这许多种种,因着这世道的不易,或许他们真的能够成为不错的朋友。

    贺予文看着不远处,仍然站着原地目送着她离开的裴灿礼,有一瞬间,真的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贺予文紧了紧手里的包带,转身向码头走去。

    她还有别的心愿,不能贪心太多。

    他值得她哄骗,可不值得她放弃其它。

    裴灿礼看着人转身去了码头,遇见了那里负责的管事,才放心地走回去。

    这样就很好了。

    没有厌弃,没有恩怨,只有平常。

    她不再遇难,他也不再失意。

    棚子里

    贺予文进到来,和另外两位厨娘打了招呼,便要开始忙活。

    后面突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她侧头一看,是那位总为她解答沪市情况的芳姨。

    芳姨现在比起平日里要多些笑,看着喜气洋洋的。

    贺予文停下手里动作,转过身。

    “芳姨,怎么了?”

    芳姨回过身,走到角落里的台桌,从桌面拿过来一碗满当当的麻糍。

    “小贺,来尝一块!”

    贺予文道了声谢,手在戴着的围裙上蹭干净了,才伸手取了块麻糍来尝。

    麻糍外边沾了许多黄豆粉,只咬一口,内里的馅儿便流出些红豆流沙来,口感糯糯的也不显腻。

    贺予文吃完一块,见芳姨似乎还想再拿块给她尝尝,赶忙拒绝了。

    “芳姨,我方才刚吃了许多糕点,现在实在是吃不消了。”

    芳姨听了,和旁边的兰姨对视一眼,俱都带了些调侃的眼神看着她,开口道:

    “知道了,我们今日来上工的时候,还看见你男友在码头外边站着,手上提着个小食盒呢。”

    贺予文有些窘意,她和裴灿礼的关系并没到那种地步。

    只是他最近实在是同她走得有些近了,被人视作她的男友也不出奇。

    但对着这两位还在调侃她的厨娘阿姨,她也不好直接开口反驳了去。

    于是,她只好转向面前一脸喜气的芳姨,笑着换了个话题。

    “芳姨,你今天怎么有空做了这么多麻糍带过来?看你好像很高兴。”

    芳姨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兴冲冲地和她讲着自己今日遇到的喜事。

    “我先前同你讲那位,在沪市做工的亲戚,其实就是我闺女。”

    “最近不是快过年了,她在那边的工期刚好也提前结了,便回来镇上看我了,还带了好多东西。”

    说完,还举了举手里的麻糍。

    “喏,这还是用她带回来的东西做的嘞。带了好多,我们家人少,一下也不好吃完,就做点吃的当新年礼送你们。”

    贺予文听了,心里一动,心思放在了另一处上。

    她开口问:

    “沪市现在,有到远山镇的船票吗?”

    “嚯,当然啦。”

    芳姨把手里的麻糍放好在桌上,张着手臂同她比划着。

    “我们这镇上就这么些人,人人都想过那边去,票肯定就少。沪市那边人多,船也多,想来我们这小地方的人少,票自然就多了。”

    “这样啊。”

    贺予文有点失望,她还以为沪市和远山镇之间的来往的船变多了呢,这样船票也会更好买些。

    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快要下工的时候,外边突然下起了雨。

    贺予文朝外看去,雨落下来蕴成了水汽,码头上雾蒙蒙的一片。

    下了工,贺予文走出来。

    她没带伞,便只能站在外头的棚子里躲雨。

    棚子在码头里面的位置,外面进来不太好找。

    贺予文站了一会儿,看到有人撑了伞进来。

    裴灿礼撑着把黑色胶伞,没作平日里那样的正装,倒是少有地穿了中式衣服。

    暗红色的短褂长衣,上面绣了暗纹的织金剪花蝴蝶,配着黑色的长裤。没显得老气,倒是显出种沉着的气质来。

    “予文。”

    裴灿礼进到棚子,走到她面前,将伞尖对着外边落了落水,伞才收好了放在脚边。

    “裴灿礼,”贺予文顿了顿,才接着说,

    “很少见你穿唐装。”

    裴灿礼笑笑,理了理长衫袖子,解释道:

    “管家刚从老家回来,那边布料好,就带了几匹回来,给我做身唐装。”

    贺予文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雨很大,我们要现在走吗?”

    裴灿礼轻摇摇头。

    “等一会吧。”

    他今日穿着唐装,此刻小弧度的动作也更显斯文,倒是显出些富家少爷的气韵来。

    贺予文有些拘谨,她不太习惯这样的裴灿礼。

    总感觉,这样的他,和她看着更不搭了。

    她揪了揪袖子口,莫名有点紧张。

    裴灿礼突然开口:

    “予文,我们待会儿吃什么?”

    贺予文懵了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待会儿?”

    不应该是各回各家、各吃各饭吗?

    贺予文在心里暗暗想。

    裴灿礼略一颔首,同她讲:

    “现在雨势大,路不好走,怕是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回去了。”

    “回家了再做吃食也麻烦,倒不如我们直接在外头吃了再回去。”

    贺予文被说服了。

    两人一起在棚子里站着,看着外面的雨势。

    裴灿礼突然轻笑了声。

    贺予文侧头看过去,他开口解释:

    “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也是一起在亭子里躲雨。”

    才不一样。

    两次都是她在躲雨,他那会儿明明是撑伞撑累了懒得走,才会在亭子里陪她一起。

    但她面上还是扬起笑脸。

    “对啊,好巧。”

    裴灿礼看出来她的心口不一,没说什么。

    从短褂的里口袋拿出条帕子,替她擦拭着额前沾湿的头发。

    贺予文有点不自在。

    旁边的人还未散尽,他这样亲密的举动,让人看了误会。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能狠下心推开他。

    毕竟,他也是好心,想替她收拾好了形象。

    绝对不是因为她不好意思拒绝。

    隔着帕子,并未直接接触到人,但能感受到动作的轻柔。

    贺予文有些紧张。

    面前人替她擦干了额前的碎发,末了还用手梳理了下。

    指腹划过额前,有点凉。

    贺予文悄悄抬了眼看他。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耳根子泛着红。

    看了下外边仍未消减的雨势,她猜测:

    他可能是冻红的。

    她重新垂下眼,才发现他今日穿的还是西式的皮鞋,没有搭唐装的布鞋。

    此刻黑色的鞋面上布了些泥泞,可能是走的时候太急了,连长袜也被溅湿了些。

    明明可以等雨小些再过来的。

    便是他不来,她也不会说什么。

    但他还是急忙忙地撑伞过来了,甚至还比前几日早了些时间。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好了。”

    裴灿礼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注意到她正看着自己的鞋面,还往后收了收鞋,冲她抱歉地笑笑:

    “过来得慌忙了些,鞋都脏了。”

    说完,还将一直放在身后的小袋子拿过来,取了把看着小巧些的伞递给她。

    “雨太大了,一起撑着伞怕会淋湿人,就多带了把伞。”

    贺予文点点头,接过来那把伞,提议道:

    “不如我们先走吧,这雨看着还要下很久。”

    “好。”

    裴灿礼向外走了几步,撑开伞,又转过身等她。

    贺予文跟着走出去,准备撑开伞。

    伞开到一半,却又收好了回去。

    她小跑了两步,进到裴灿礼撑着的伞里。

    “一起走吧。”她说。

    裴灿礼愣了愣,又很快地应了声,把伞往她那边挪多了些位置。

    雨还在下着,他们换了条好走些的路,一起走回去。

    雨伴着冷风,一阵一阵的,有些冻人。

    贺予文穿的厚实,没觉得多冷。

    但她侧了侧头,看着身旁人衣服上被雨淋湿的坎肩,还是悄悄地向他更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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