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大会

    “孙向娣昨个被批评了。”

    周萍今天休息,又听了王家来部队抢孩子的事,她一听是和孟芫有关,这不,得了空和铁蛋一起过来看看。

    “说是私自签字,将陌生人领进家属院。” 换了旁的人,周萍说一句也过去了,偏生是孙向娣,她们之间可是结下梁子的。

    “活该。” 颜香气鼓鼓的接了一句,她就知道孙向娣不是个好人。

    孟芫听见她的话,哑然失笑,递给她一颗枣,颜香塞到嘴里一嚼,尝出些不同来,红枣内里夹了颗核桃仁,还怪好吃的,她眯着眼吃得心满意足。

    “吃瓜子吗?” 孟芫又问。

    颜香不爱磕瓜子,“不吃。”

    周萍几乎天天要去供销社上班,没怎么和家属院的人接触过,也是来了孟芫家才认识颜香,长得很好看,说话透着几分孩子气,吃东西都和个孩子似的。

    又因二人不熟,她没有打趣,继续说起孙向娣来,“你知道她是怎么签的字吗?”

    孟芫听到这儿倒是有几分好奇。

    “关系那一栏,她签的婆婆。”

    孟芫:……离谱啊。

    周萍抓了一把放在手边的瓜子,“也是站岗的换了人,又恰好不认识她婆婆,真让她给蒙混过关了。”

    孙向娣签假信息带人进部队的事根本瞒不住,不说旁的人,站岗的小兵算是受她牵连,听说也挨了批评。

    “我家老王说,不仅会通报批评孙向娣,还要写一千字检讨,明天开大会当众读。”

    “开大会?” 孟芫还没听说这件事。

    周萍是出门正好遇到人挨家挨户的说,“说是要给家属讲一讲,免得不小心混进个坏分子。”

    “你们这边还没通知吗?” 她问。

    “还没。” 孟芫今个儿一早都在家,没听见敲门声。

    “那也是早晚得事,估计都得去听。”

    听说这次的事连师长都惊动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要好好整治家属院这种搞事情见不得别人好的风气。

    周萍正说得起劲,铁蛋急急从跑进来,“娘,我奶说我姥爷来了,喊你去门口领人。”

    周萍脸一沉,她听见领人心里都怵得慌,又听领的是谁,恨不得聋了听不见,她拍了拍手站起来,神色严肃得好似要去打仗。

    “我家里有事,先走了。”

    “需要我帮忙吗?” 孟芫见她面色不善,怕她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应付不过来。

    “不用。” 一笔烂账,哪用别人帮忙,她三两下便解决了。

    孟芫是第二天开大会时才听说了周萍的事,她和颜香坐在角落,前面的几个人聊得火热,孟芫听了个大概。

    说是周萍昨天在家属院大门口将亲爹娘骂了出去,连门都没让人进,还说幸好周萍的妹妹是个好的,将一家人接了进去,那几人言语间都是对周萍的不屑,直至一道身影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不得不住嘴。

    周萍双手环在身前,挑眉冷笑,“说啊,怎么不说了?”

    “怎么?今天一个孙向娣还不够,你仨也想上去讲讲?” 她认出这三个人是和她继妹玩得好的,说起话来更是不怕得罪人,“你们这么会说话,一千字的检讨难不住吧。”

    “我们也没说什么。” 其中一人呵呵一笑,试图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没说什么就把嘴闭上。” 她指向台上还没坐下的领导,“你们会说,我会告状。”

    看谁没理。

    那几人悻悻闭上嘴,没再说话。

    周萍看向孟芫和颜香,没了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反而有几分犹豫,不知该不该和她们坐一道儿,孟芫顺势挪出个位置,拍拍板凳对她笑,“过来坐。”

    仨人背后一凉,没成想身后坐的是周萍认识的人,听起来关系还不错。

    周萍愣神,“不怕我?”

    “你做坏事了?” 孟芫反问。

    “那倒没有。” 只是习惯和家里人闹过后被人疏远。

    周萍坐下,“她们怎么说我的。”

    坐她们前面的人绷紧了身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竖起耳朵,生怕身后的人告状。

    “说你骂走了爹娘,说你不近人情,还说你妹妹善良,处处念着家里人。” 孟芫一字不差说给她听,听得周萍一愣一愣的。

    “你咋也不骗骗我?” 也太实诚了,不怕她伤心嘛。

    “我以为你要收集证据举报她们。” 孟芫无辜摊手。

    “还是你懂我。” 周萍阴恻恻哼了声,吓得那几人慌忙换了位置。

    二人默契一笑,周萍从口袋掏出三颗大白兔,一人分了一颗,她咬着嘴里的糖,“小阿芫真厉害。”

    孟芫耸耸肩,“没办法,聪明。”

    颜香在一侧认同地点点头。

    周萍被二人认真的模样逗笑,“不问问?”

    “你想说吗?”

    孟芫没有追着问别人家事的爱好,颜香更是个关起门过日子的人,二人都不会主动揭别人的伤口。

    “一堆糟心事。” 周萍没有大庭广众揭自个儿伤疤的喜好。

    她不想说,孟芫也没有问,直到大会开始,部队派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让孙向娣站在台上读检讨。

    “孙向娣不会写字。” 周萍压低声音和二人说,“听说是部队特地派了认字的女兵,教她一个字一个字写。”

    孟芫昨天听钱嫂子说过,说是孙向娣起初死活都不愿意,还说她家那口子回来知道了得打死她,还口口声声说部队想要她去死。

    部队一听,才不愿意接这盆子脏水,直接告诉她,要是不愿意写,直接给她家那口子办转业,让他们两口子一起回老家,也不用反省。

    孙向娣吓得直哆嗦,检查写得那是一个真情实感,读得也是情真意切,没有半分不情愿,即便是后来看到孟芫,都下意识躲开,生怕脑子一热再做出什么错事来。

    大会说了一个多小时,前半小时批评私自领人进家属院的行为,后半小时苦口婆心劝大家伙过好自家日子,别整日盯着别人家。

    大人在里面开大会,小孩在外面玩,只要不出家属院,都是安全的。

    周萍一出来,铁蛋便直直冲过来。

    “娘。” 铁蛋拉住他娘的手,“我的糖呢?”

    “什么糖?”

    “我攒的大白兔,不是你说先帮我装着?” 铁蛋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他怕辛辛苦苦攒的糖丢了,所以都给娘拿着。

    !!!

    怪不得,她就说她口袋里哪来的糖。

    还没等周萍找到借口,铁蛋手已经伸进她的口袋,没有摸到硬硬的糖果,摸到了一张薄薄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铁蛋握着糖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个儿的娘。

    证据确凿,周萍也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

    “哇……你骗我!” 铁蛋哭得撕心裂肺。

    那三颗糖,他存了好久好久,他都和汤汤鱼鱼说了要给他们带糖吃,没了,一个都没了,他越想越伤心,张嘴还要嚎哭,被周萍一把捂住。

    “怎么了?” 孟芫刚找到汤汤鱼鱼过来,看见铁蛋眼泪挂在脸上,一副伤心样。

    “没事没事。” 周萍咋好意思说。

    “舅妈。” 铁蛋拉住孟芫的手告状,“我娘,我娘吃了我攒的糖。”

    孟芫:……

    “什么糖?” 她记得她刚才也吃了颗糖来着。

    “大白兔奶糖。”

    巧了,正是她刚才吃的那颗。

    孟芫:心虚。

    三个小孩抱成一团,齐齐盯着铁蛋手里的糖纸,铁蛋鼓着小脸抽泣,瞧起来委屈又可怜。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心底不约而同升起几分心虚,有一种抢了小孩子糖的罪恶感。

    “好了,不哭了。” 周萍摸摸铁蛋的小脸,“娘出门的时候换了件衣裳,你的糖在家里的那件衣服里。”

    铁蛋睁大眼睛,疑惑地问:“真的吗?”

    娘今天早上穿的啥颜色衣服来着,他记不清了,不过娘这样说,估计是没有偷吃他的糖。

    “是的是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周萍就是吃定他性子迷糊,不记得她换没换衣裳,“三颗糖是吧?娘都给你存着呢。”

    幸好她怕铁蛋糖吃太多坏了牙,特地藏起来好几颗,要不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地儿给他找糖去。

    “那我们去拿糖吧。” 铁蛋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仰着小脸说。

    “这么着急吗?” 周萍不解,这小子平日也不是啥急性子。

    “我说了要给汤汤鱼鱼带糖的。” 他比汤汤鱼鱼都要大,一直自称大哥哥,“爹说男子汉不能说话不算数。”

    周萍看似无奈,实则眉眼间藏着点点笑意,“你爹说的对,娘和你回去拿糖。”

    铁蛋纠结了一会儿,朝汤汤鱼鱼招手,“你们先回家,我等会儿去找你们,我们一起玩。”

    “好!” 鱼鱼热情回应好兄弟。

    周萍和几人打了声招呼,带着蹦蹦跳跳的铁蛋回家。

    “这么开心?” 周萍问他。

    “我喜欢去汤汤鱼鱼家玩。”

    “为什么啊?” 以前汤汤鱼鱼在钱嫂子家住的时候,也没见他跑到人家家里玩。

    “汤汤鱼鱼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和我分,舅妈也不会这样看我。”

    铁蛋嘴一抿,拉着张小脸,鼻腔还哼了一声,做出嫌弃的表情。

    周萍看得一怔,“谁这样做过啊?”

    “小姨。” 铁蛋随口道。

    “以后不去她家了。”

    “好。” 铁蛋喜滋滋的同意。

    他拿了糖,半分没耽搁,一路小跑到汤汤鱼鱼家,汤汤一颗,鱼鱼一颗,我一颗,三人在小板凳上排排坐,脚丫子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铁蛋,今天在这儿吃饭。” 孟芫冲外面喊了一声。

    铁蛋熟练的从凳子上跳下来,没有立刻答应,“颜姨,我娘不让我在别人家吃饭。”

    “姨和你娘说过了。”

    孟芫下午和周萍说过,周萍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只好搬出汤汤鱼鱼以前在她家吃过饭的事,又说小孩子家家吃不了多少,周萍无奈之下才愿意。

    周萍以前是看铁蛋和汤汤鱼鱼玩得好,又看汤汤鱼鱼都是乖孩子,才留人在家吃了饭,哪能想还有一天会被请回来。

    小孩子对喜欢的大人有一种天然的信赖,他乖乖说了声好,见汤汤鱼鱼进了厨房,他也跟进去。

    孟芫没说让他出去,给他一根小黄瓜让他去洗,铁蛋眉开眼笑凑过去和汤汤鱼鱼蹲在一起,三个孩子围着一盆水洗手里的菜,时不时会吵两句,争谁洗的干净,争执的结果是大家都洗的很干净。

    铁蛋吃到了西红柿炒鸡蛋,白菜炒肉,凉拌黄瓜,西红柿是鱼鱼洗的,白菜是汤汤洗的,黄瓜是他洗的,菜是舅妈做的。

    铁蛋觉得最好吃的是凉拌黄瓜,鱼鱼说不对,最好吃的明明是西红柿炒鸡蛋,汤汤不和他们争,她悄悄趴在舅妈的耳边,说她最喜欢白菜炒肉。

    王家,

    “铁蛋呢?” 王营长没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以为铁蛋没有回来。

    “去汤汤鱼鱼家了,不回来吃。”

    孩子不在家,他们吃得也简单,红薯稀饭配咸菜。

    “你没拦着点?” 这年头非亲非故,哪有去别人家吃饭的道理,这不是添麻烦么。

    “没拦住。”

    “不应该啊。” 铁蛋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也不会赖在别人家吃饭啊。

    “我说没拦住的是孟芫,汤汤鱼鱼的舅妈,人家亲自来说的,我哪还能拒绝。” 周萍爽朗一笑。

    王营长闻言歇了声,“吃饭吃饭。”

    家属院是统一熄灯,熄灯后屋里黑漆漆,月色好时勉强看得清楚路。

    孟芫半夜口渴,轻手轻脚去厨房喝水,刚出屋门没几步,院门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在寂然无声的黑夜中尤为明显。

    她后背一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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