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李暮皱起了眉，身体却没有躲，当然宋玖玖的力道也并不算大。
宋玖玖这时才发现他右手是负着伤的，打着石膏，看架势伤势不轻。
“怎么了这是？”，她抬头问着，刚撤回的手忍不住关切地往前伸，想要触碰他的伤口，怕碰到他再疼，手又不敢再碰。
“昨天执行任务时被车撞的，这不，被迫休假了。”，李暮轻描淡写，丝毫没提昨天那个嫌犯开车撞向他时，对方那不要命的样子，幸好他身手敏捷，不然就不是手骨折这么简单的事了。
她的情绪此刻还软着，看着李暮的脸，忍不住想着，上次见这个人，应该是半年前了，其实他们可以一年基本上能见上一次。
只是毕竟李暮是特种兵，一出任务，每次都是一年半载的，还要保密，这中间几乎联系不到。
但似乎多见一面，就多一道伤疤，正如此刻。
他明明比自己小几个月，但多年军旅生活，早已经把他磨砺成了刚毅的男人，从前被自己哄着在身后“阿姐阿姐”叫着的人，现在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男人身型健壮，脊背挺直，长期训练造成的小麦色的肤色反而平添几分粗犷的性感。
宋玖玖的视线忍不住向下，看着对方挺拔的胸膛，不得不说，李暮确实算是她认识的人里身材最好的，她素来不喜欢肌肉夸张之人，但李暮这种，恰到好处，毕竟每一块肌肉每天都经历着实实在在的鞭笞。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他还穿着日常训练时穿的短袖，胸肌撑得异常明显，宽大的左手摸着她的头，笑得放肆，“看啥呢？哥哥身材好吧？”
还调笑起她来了，宋玖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击道，“确实不错，什么时候给姐姐当模特？”
他倒不恼，眉角微挑，声音正经又认真，“1V1，随时。”
宋玖玖：…
“画怎么在你这？”，她回归正题，看着墙上的《黑龙》，想到这一连串的奇怪操作，怪不得对方一定要她亲自来，只是她衍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画会在李暮手里？
要知道，哪怕是五年前，这幅画的成交价也并不低。
“我早知道是你的画。”李暮笑着，“有一年我去G市找你，你正在院子里画画，我记得你落的字。”
她看着画的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数字9，才明白，原来是，她的马甲掉落了。
“本来是一个伯伯收藏的，我刚好看到，所以讨了过来。听说是你的第一幅画，还想着给你个惊喜呢。”
“结果惊喜没有，还把你弄哭了”。
宋玖玖终于笑了出来，摇着头，再次看向墙上的画，“不是，我是真的很高兴，谢谢你，李暮。”
“所以，作为交换，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
他受伤的事，实在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毕竟他母亲大人的反应，会让他觉得头疼大于身疼。
“你想的美”，宋玖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记得某人想要借画来着吧？”，李暮以利诱之。
“住住住，李大少爷想住多久住多久。您这伤，小的包了。”
两人吵闹着往楼下走时，祝烟看着宋玖玖拿着画，身后跟着个壮硕的男人，右手还打着石膏绷带。
宋玖玖互相介绍了一番，祝烟才明白来龙去脉，只是开车送她们回去的路上，眼神忍不住从后视镜瞄向身后的两人。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去到了五点，祝烟还有工作要回公司处理，把他们送回别墅就走了。
祝烟开车驶出小区，才终于有机会拿起手机，在三个人的小群里找程汨八卦了起来，偏偏遇到个程汨不嫌事大的，“噢，李暮啊？我知道，玖玖未婚夫嘛…”
“什么，来我们家借住？”
“同居了吗这是？”
等到宋玖玖把李暮安顿在了一楼的客房之后，手机里早已是八卦满天飞，她看着眼前的李暮，看着手机里的“同居”谣言沸起，甚是无语。
宋玖玖自生来有意识起，就被告知她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多余的不被期待的生命——宋家大小姐。
她不懂为什么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要被剥夺爱与被爱的权利。
她不是没有争取过去改变。
而是所有努力尝试后，终于意识到，也许即便有着血缘关系，也未必是家人。
宋家最初对她的那一丁点好，还是因为她和李家的一纸婚约。
宋李两家的姻亲自她出生之前就由双方的老爷子约定好，这个宋老爷子，也就是她的爷爷，可以说是唯一没有偏见期待她的出生的人，可惜还没有等到她出生，便去世了。
在宋玖玖和李暮还小的时候，两人还是很投缘的，宋玖玖比李暮早出生三个月，到了后来心智初开，某天宴会时李暮就从别的亲戚口中知道了对方和他的婚约，还调侃他将来要娶个老姑娘。
童稚未脱的李暮一听就不乐意了，哇哇地哭了起来，还耍脾气地关着闹起了绝食，哭着喊着一定要退婚。
宋玖玖敲门不开只好从窗户爬了进去，吓了捂着被子哭的李暮一跳，他从被子缝里看了她一眼，又捂了回去。
“我不想见到你，老女人。”
宋玖玖很是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被子，“喂，谁和你说我想嫁你……”
“唔……他们都说我们有婚约……”
“那谁说有婚约，你就一定要娶我了？”
小李暮被问到了，终于露出了白嫩的小脸，眼角还挂着晶莹的豆子，哼哼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嗯？”
宋玖玖一屁股坐在被褥上，摸着下巴，颇为老成，耐心地解释，“我打听过了，这个婚约是你爷爷和我爷爷定的，但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而且，我爸以前也是和别的人有婚约，最后却娶了我妈妈。所以可以证明，婚约是做不得数的。”
李暮皱了皱发红的鼻尖，止了止了抽泣“真的？”
“到时候你不娶，我不嫁，谁也勉强不了我们。”
“真的？”
“不信的话，我们发誓？”
“那就发誓。”
“好，我宋玖玖发誓，你不娶，我不嫁，宋玖玖和李暮的婚约无效。”
“我不娶，你不嫁，我们的婚约无效。”
小李暮跳下床来牵着小宋玖玖的手，一脸灿烂地笑，“玖玖，你还是我的好朋友。”
那时候的童言稚语，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其实小孩心性，过了几天便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经他这么一闹，大家也不再把婚约这件事提上面来讲了，久而久之，两个人关系倒是愈加好了，几乎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但在别人眼里，倒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到是两家人喜闻乐见。
后来的岁月里，稍有误会他和宋玖玖关系时，他都不再会如同小时候一般幼稚了，李暮是一片赤诚之心坦荡待宋玖玖为好友，宋玖玖亦然。
甚至宋玖玖在G市的那几年里，也时常和李暮互通书信。
只是随着成长，以及李暮正式参军入伍，他们之间似乎有些渐行渐远了。
而如今，婚约这个现实，随着年岁渐长，又铺陈在了她和他面前。
宋玖玖心想，也许要找个时间和李暮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