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慌乱中,沈白玉回头,那歹徒已消失得无影无终,只是头上这熟悉的嗓音………

    沈白玉抬头,一张熟悉的玉颜映入眼帘,竟是世子!

    江祈年言笑晏晏,“数日不见,竟再次相遇,沈女郎近日可还好?”

    沈白玉勉强一笑,“竟是世子,当真赶巧。”

    “在下也觉着赶巧,不若移步一叙?”

    “出门匆匆,尚未告知家母,只怕…….”

    “沈女郎当日在侯府口口声声说要嫁我,仿佛还发生在昨日呢~”

    沈白玉咬牙,“好,我们移步叙叙。”

    江祈年笑得人畜无害,缓缓打开一柄折扇,故作惊讶:“沈女郎又有空了?”

    沈白玉见状也笑了,“世子相邀,哪有无空的道理?”

    “沈女郎这张嘴可真是巧得很,”江祈年眉梢一挑,倒觉得若真是将这沈白玉迎进门,也甚为有趣。

    毕竟一个人想反抗却反抗不了的样子,最有意思。

    还是那银霄阁,同样的靠窗的位置,只不过却换了个人。

    沈白玉尚且不知父亲曾来过此处,只眉眼垂着,不多看一二。

    “沈女郎如此拘谨作甚?在下又不吃了你。”

    江祈年亲手煮上一盏茶水,轻袅的水雾于壶中升起,又消散于空中。

    沈白玉已知自己给沈家惹了不小的麻烦,如今哪还敢在这等人面前放肆,只勉强道:“世子尊贵,小女哪敢冒犯。”

    江祈年似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轻笑出声,“原来沈女郎倒还知道冒犯二字,真是稀奇,看来令尊说你在府中闭门思过,倒也出了些许效果。”

    令尊?沈白玉皱眉,有些惊愕,“你见过我阿爹?”

    “苏叔本是我父生前麾下大将,我们怎未见过?”

    “只是可惜啊,这见面便是替你解释致歉,难为他的护雏之心了。”

    阿爹竟然来找他道歉,沈白玉眉眼微动,满心不忍,终究是她冲动了。

    她终于抬眼,眼神中带着悔意,“当日我初来京城,性子放肆,冒犯了侯府,还望世子见谅,饶了我这脾性,切莫与小小沈家计较。”

    江祈年眸子下拉,心中有些不适,他轻叩木桌沉吟片刻,道:“沈女郎这是悔了?”

    “悔了。”沈白玉信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向来认错态度积极,坦言道。

    可江祈年却不满意了,如此便悔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颔首道:“可我却不接受沈女郎的歉意呢。”

    “你想怎样?”沈白玉忍住性子。

    江祈年起身,推开折旧雕花木窗,任由窗外的寒风侵袭,顷刻,他回身笑道,“我向来为人坦率,答应了沈小姐的事情就不能后悔,如今侯府聘礼已备齐,只待沈女郎点头,便可红妆十里迎女郎进门。”

    “女郎如何看?”

    沈白玉愣住,像是听见什么玩笑一般,“世子还是慎言。”

    “我江祈年一言既出,岂有玩笑的意思?”江祈年笑道,“当日女郎舍身为我,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以身相还才能抵这救命之恩。”

    “世子倒是不必如此,”沈白玉笑得难看,“明日我便会随阿娘回漠城,只能拂了世子好意。”

    “哦?明日便回么?”江祈年难得惊诧,竟不知苏清道动作如此之快,即刻便送妻女出城。

    他回想着方才沈白玉之后跟随之人,嗤笑道,只怕出不了城门三十里罢。

    沈白玉脸上勉强,心中却有些许畅快:“家命难违,只怕辜负世子好意,小女愧疚。”

    江祈年一直观察着沈白玉,见她这沾沾自喜的样子,有些好笑,“沈白玉,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怕挑明了给你说。”

    “你当真没发现你父亲带你们入京,而你母亲又急着带你回漠城,有蹊跷么?还有方才跟随你那人。”

    沈白玉神色变得僵硬,玉手不自觉扭紧手中绣帕,“世子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这白玉雕琢,养得娇嫩单纯的小女郎,江祈年心中升起一股恶意,他眼神发凉,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意,“你们沈家,早就被盯上了。”

    “如今只怕重重眼线都盯着沈府,你们当真出得了城?”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窗外街巷上又开始热闹起来,吆喝的吆喝,嬉笑的嬉笑,可沈白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蔓延。

    “世子……当真会开玩笑。”

    江祈年冷呵一声,细数苏清道自进京以来的种种行径。

    夜探宋大人官邸。阿爹来信沈府说是店铺忙碌,清算货物。

    暗窥兵部侍郎私宅。阿爹来信沈府说是账目繁重,彻夜清点。

    打探镇远侯旧部。阿爹来信说是城外来一批新货,要亲自去接手。

    …………

    沈白玉越听越心惊,直至全身乏力,脸色苍白,瘫软在座椅上。

    “当真?”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江祈年冷眼看着窗外,不置一词,任由沈白玉起身恍惚离去。

    待有些虚浮的脚步逐渐远去后,江祈年这才侧眼,眸中似有,轻喊一声,“文墨。”

    暗中的人影隐去,随沈白玉离开方向而去。

    室中又余一片寂静,江祈年长身孑立,看向繁闹的巷陌,眼中似有万尺苍波,死寂,阴暗,深郁。

    沈白玉并未选择回家,而是直奔沈家名下的小铺。

    当初阿爹在漠城时,口中信誓旦旦,定要将沈家驼商的货售往内地,让沈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阿娘为了支持他,甚至还和祖父大吵一架,亲自清点货品,带着白玉随其进京。

    当时懵懂的白玉只晓得跟在阿爹阿娘身后,只晓得阿爹要来京城挣大钱,可如今……….

    阿爹究竟要做什么!?

    沈家店铺取名域外,言简义骇,就是卖些西域来的玩意儿,大的有各种精美制作的披肩面料,上边是带有西域特色的花纹,小的是各种充满异域风情的摆件,酒壶水杯、小象、骆驼、神鹿等,还有一些乐器。

    店里头的掌柜识得沈白玉,见小姐来了,立即笑着上前:“小姐今儿来看看铺子?”

    沈白玉摇头,“我阿爹呢?”

    掌柜愣住,“老爷?他今日没来店铺啊。”

    “阿爹不常来店铺?”

    “也不是不常来,只是老爷一般来查看几番便走了,不曾久留,”掌柜挠头,不晓得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老爷行踪。

    沈白玉小脸白得吓人,一时对江祈年的话信了大半分。

    且不论阿爹为何要做这些,要是他真在做,被发现了岂不是………

    沈白玉越想越后怕,连连跑回家中,多银老远就看见了小姐的身影,笑着迎了上来,却被小姐难看的气色的吓住,担忧道:“小姐怎的了?”

    此时已快到用晚膳的时候,沈白玉拉着多银的手喘气,问道:“我阿爹呢?回来了么?”

    老爷?多银回道:“老爷刚让人回来捎信,今天铺子忙,他晚些时候再回来。”

    铺子忙…….

    沈白玉心跳得越发快了,甚至忍不住,欲直接去问阿娘。

    心念刚过,沈蓉便出现在眼前,头戴一根素色银发簪,见白玉跑得狼狈,言语中有责怪意。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跑得这么急?小心你这小身板又染了风寒。”

    “阿娘……..”沈白玉言语呐呐,不知阿娘是否知情………

    沈蓉敏锐察觉到白玉的异常,皱着眉头关切道:“怎么了?出去了一趟,跟魂丢了似的。”

    沈白玉摇头,“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了么?”

    “自然,明日你忠叔先带着行李上路,我们在后头慢慢去,你不是抱怨着来时匆忙,不曾好好看看这一路风光么?此行离去,我们走个个把月都行。”

    沈蓉盘算着路上的时间,思及家中的阿爹,笑道:“你祖父早已收到消息,在家备上清酒,待我们回家一叙。”

    沈白玉脑内一片混乱,一会是跟踪她的人,一会是不知去向的阿爹,一会又是江祈年对她说的话,一会又是阿娘口中细致的盘点。

    她勉强的笑了笑,“阿娘,我今日出去有些累了,可否让我先歇歇?”

    沈蓉顿住,仔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她眉眼皆是乏意,并不是发现了什么,才道:“也好,明日路途颠簸,你且先去好好休息,多银,你好好陪着小姐。”

    沈白玉起身行礼,回阁只简单梳洗,便上了榻,虽双目阖着,却无半分睡意,而戌时左右,一声窗户轻叩让沈白玉惊觉,她起身推窗,窗前仅有一张素白信笺。

    上写:辰时,柳荫坡有伏。

    沈白玉被吓得手抖,差点拿不住薄薄信纸。

    镇远侯府。

    文墨站在江祈年身后,满脸不解。

    “公子既已提点那沈家女郎,为何又还要送信一封?”这极有可能暴露他们暗处的人手。

    江祈年侍弄着院中的幼嫩白玉兰,这是今年刚移植的苗,还稚嫩得很。

    良久后,他才温声道:“既要马儿跑,得多多喂草才是。”

    至于这马是吃还是不吃,得看它自己了。

    江祈年只不过是给了个机会罢了。

    竖日,沈白玉一夜未睡,满脑袋都是昨夜那封信,一大早,她便起身跑到府门口,见忠叔正和下人们清点行囊,满是焦灼,望见小巷外那顶在京城购置的宝石水晶星星点缀的华贵轿子时,她急中生智。

    “忠叔,装一些东西在那轿子里,把轿子用马车拖回去吧。毕竟是京城买的,丢了怪可惜,给我阿爹用,又委实有些不像样。”

    忠叔点头,笑着道:“这就给小姐收拾。”

    沈白玉似又想到些什么,满是担忧叮嘱:“听闻近日不太平,路上要是遇见拦路抢劫什么的,忠叔领着众位叔伯速速逃命,以命为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忠叔看着年纪尚小的女郎满是为他们担忧,心中有些感激,连连称是,又整点一番后,将东西都打上大大的沈家标记,率人出城。

    而沈白玉则在府中坐立不安,时不时望向府门口,满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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