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月光

    车队到达垆洲时已是傍晚,刺史携太守等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一早就候在城门口迎接。虽说有前一次柔然使团的阵仗做铺垫,但众人还是被惊的相觑无言,缓了良久。

    车队绵延,在快要到达城门前,众官员一路小跑着从城门楼上下来,前后有序站定后,不约而同地整理起了官帽官袍,不敢出一点纰漏。

    白意洲拍拍马背,来到马车侧面,轻敲雕花小窗:“稍作准备,到城外了。”

    接着未作停留,让马快步行至队伍最前端,同薛非并骑。

    马车里安书未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活动四肢筋骨,与兰夜互相细细瞧过,着装发饰妆容都没问题后,才不慌不忙地端坐在座位上,下了马车她就是大煊的储君,该有的仪态风度必须做到。

    “臣等,恭迎殿下。”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众人跪地请安的声音,兰夜才打开车门,安书未探出身,白意洲已在一旁伸手静候。

    这一刻,她是储君,他是臣子,距离不能再近半分。可就在安书未的手搭上白意洲的臂缚时,她还是听到白意洲小声地关切:

    “一路睡得可好。”

    一人开了口,另一个忍不住回应道:“特别好,嘻嘻。”

    但发现自己太过喜形于色后,安书未故意避开白意洲的视线,清清嗓子,故意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态度冷漠平淡道:“不知为何白将军与薛大人行路如此缓慢,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谁也没想到储君张口就是责备,跪了一地的众人心头一紧,听闻她行事乖张,此言果然不假。而她视白家为仇那么多年了,即使白家是冤枉的,但习惯这东西没人能轻易改变,想必如今和这小白将军也疏离得很。

    白意洲倒是很喜欢看安书未拿架子演戏,在她站定在众人面前后,便配合着无言退到一边,把发挥的空间都留给安书未。

    “各位大人请起,此番奉皇命北上,途径此处叨扰了。”面无表情说着客套话,没人能猜到她的心思,除了……

    官员中为首的提袍上去,行礼道:“殿下,下官垆州刺史罗衡,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准备了晚宴,替殿下和各位大人洗尘,还望殿下赏脸移步。”

    “罗大人费心了,还请带路。”

    安书未爽快应允了,罗衡等人松了口气,但一旁的白意洲提出了异议:

    “殿下,不如先去驿馆将随行的赏赐安置好,再去赴宴不迟。”

    白意洲看向安书未,他的意思很简单:赶了一天路,不如稍作休息,再去应付这些等着恭维拍马的官吏。

    安书未了然于心,嘴上还是回怼道:“白将军放心,皇上赏赐给你们北原的东西不会丢的,你就安心赴宴吧。是吧,罗大人?”

    到饭点了,快去吃饭,不能饿着我家白将军。

    罗衡不明所以,夹在两人中间,一边是大煊未来的国君,一边是……是……实力大不如前的北原。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殿下,请!薛大人,请!”还不忘补充道 ,“倘若白将军要先回驿馆,下官可派人给您带路。”

    “是吗?甚好!”白意洲妥协。

    薛非虽不知他们这是在干嘛,见惯了皇上对于诸如此类事情的反应:情侣把戏,深知这两人是不可能针锋相对的,于是在众官员簇拥着马车进城后,反倒自在地用肩膀撞了下白意洲,道:“走吧,小白将军,先去吃饱饭。”

    白意洲谦逊有礼的笑容回到脸上,若有所思后小声对薛非说:“薛大人,我有一事与您相商,咱们边走边说……”

    -

    觥筹交错,安书未正色做于主位,没人敢去劝她饮酒,无非是说不尽的讨好夸赞的话,听得她耳朵起茧子。

    被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的,是白意洲和薛非,薛非因着是皇上亲信,也不过是拉扯间走个过场,到白意洲这就不同了,不知是谁授意的,众人纷纷来祝贺白家沉冤昭雪,大概是看他没人撑腰的样子。

    白意洲尽真就妥协了,一口菜一口酒,安书未远远看着他被灌了一杯又一杯,喝到踉跄着睁不开眼,薛非都起身上前阻拦。

    很快,啪地一声巨响,白意洲摔碎了手中的酒壶后,不省人事地躺在了地上。

    “烂醉如泥!像什么样子!没眼看!”安书未的指责直接甩过来,连带骂了在座喝嗨了的所有人,储君的突然动怒,让所有人酒醒了三分,唯独白意洲躺着还在含糊自语,“喝——喝……”

    罗大人在一旁跪下:“还请殿下赎罪,我等也不知白将军他酒量如此不好,这……下官这就派人送他回去,还请殿下不要扫兴。”

    安书未严辞说道:“回头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说我们还在明里暗里欺负他们白家?岂不是违逆了圣意?”

    这时薛非也上前补充道:“是啊,这要让有心人之人利用构陷,不仅坏了殿下的名声,这次圣上的重赏也会被曲解,便没了意义啊!”

    “啊!下官……还请殿下赎罪。”罗衡一下蒙了,这……晚宴不过刚吃了半个时辰啊,怎么就。

    “行了,不要声张,都散了吧。”

    安书未起身,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些刚刚陪笑的起哄的,现在只有惊慌无措。

    “是是……下官这就送您回驿馆。”罗衡亲力亲为,这事办砸了,只好在别的地方补救,他还不忘吩咐手下,“照顾好白将军。”

    “是。”

    进了驿馆罗衡介绍,为了迎接安书未的到来,这驿馆还紧急翻新过。

    不想却被打断。

    “我们住哪?”

    安书未只关心这个。

    这次,罗衡倒是对于自己的安排充满信心。

    “为了让殿下住得更自在,您和您的贴身婢女住在西厢房,男女有别,白将军和薛大人住在东厢房。这边伺候的下人也是下官亲自挑选的,她们不会打扰您,有需要您再使唤她们就好。”

    “……”

    安书未面带微笑看着罗大人,又看向整整齐齐站在中院的十二名妙龄女子,这事办得可……

    真!漂!亮!

    罗衡虚心询问面带微笑沉默地安书未:“殿下,您可满意?”

    “满意!特别满意。累了,都早些歇着吧。”安书未说着撇下众人就走。

    罗衡扯着嗓子在后面喊:“哎,殿下,走错了,那边是东。”

    安书未无奈掉头,加快脚步,顺带嘱咐那些精心挑选的婢女:“别跟进来。”

    “这……”罗衡茫然愣在原地。

    薛非从下人那扶过白意洲,委婉下了逐客令:“罗大人也回去早些休息吧。”

    这下他可有事做了。

    -

    夜深了,安书未却一直睡不着,昭告天下的结果就是这样,她一路都只能老老实实做她的嚣张跋扈小殿下,原本幻想的一路吃喝玩乐二人时光,全毁了。

    “也不知道白意洲怎么样了。”她趴在床边自言自语着。

    “要不,你去看看他?”兰夜趴在床上,歪头建议道。

    安书未无奈摇摇头:“不行,刚刚我看过了,中院里都是候着的人,我要是还特地去关心他,那演的那些不都白费了,哎……”

    兰夜感叹:“你们也太用心良苦了,就为了巩固皇上的权威,一个演阴晴不定嚣张跋扈,一个装无才无能小肚鸡肠,你就真的不想坐那个位置了吗?”

    安书未有着这个年纪难得一见的沉稳,她心思缜密解释道:“只要让人察觉到储君有即位的能力,并且和北原的私交,就会横生出派系,这对于皇上把控朝政百害而无一益。从前我想着要到那个位置才能报仇,可如今那个位置也变得没有意义了,皇上还年轻,待他有了子嗣我也就可以让出这个位置了。”

    “现在啊,我在乎的,只有对面那位。”

    她根本看不上那个位置,心里只盘算着怎么能与白意洲拥有更多的独处时光。

    兰夜起身,穿好外袍,对安书未也是宠着:“那姐姐我受累,帮你走一趟吧,这样你才能安心睡觉。”

    安书未愁容消散,一双杏仁眼楚楚可怜,满怀期待地目送兰夜出门。

    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

    安书未眼巴巴地等了很久,窗外月光淡薄,月亮都陷在云层里,不愿出来,这漫长的黑夜。她渐渐坐立难安,是出什么事了吗?安书未犹豫着要不要去寻兰夜。

    在来回踱步数趟后,终于听到院门开了,兰夜从屋外跑进来。

    “怎么样,为何去了这么久?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安书未迎上去。

    兰夜将一套衣服塞到安书未手里:“是婢女的衣服,换上吧。”

    ?安书未一头雾水。

    “把衣服换上,我帮你收拾包袱,今晚就别睡了。”兰夜边说着已经开始着手收拾。

    “不是,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安书未还没弄明白,“白意洲怎么样了?”

    “他呀,好得很!我就说他酒量不会只有这么点。”兰夜催促道,“快去换衣服吧,马已经备好了,半个时辰后他在驿馆后门等你。”

    “什么!”安书未叫出来,又下意识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兰夜。

    “你洲洲哥哥说,这种环境他一天也不愿意让你忍受,所以!他要带你私奔!”

    安书未突然热血沸腾,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什么!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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