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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润玉听着旭凤最后那段关于自己的说辞,心一寸一寸的冷去,那些曾经兄友弟恭的短暂温暖,消散得干干净净。

    太微的眼神已微妙地向润玉看过来“噢,还有此事。之前从未听润玉提及过。”

    润玉暗自讽刺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呈道“旭凤的确曾与孩儿言明待锦觅的心意,然孩儿以为婚姻大事,应由父母作主,如果旭凤实在难以忘怀,可与父帝母神表明,若父帝母神有意成全旭凤,孩儿定会谨遵。”

    他温和地看了眼旭凤,十足友爱的兄长模样“至于为何未曾与父帝提此事,乃因我与锦觅有着婚约,无论如何她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没道理去长辈面前把她相让出去,这未免太不尊重锦觅仙子了些。另一则,亦担心旭凤是小孩儿心性,未必真上了心,后来见他一直未曾和父帝母神提及,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想。没想到,这一疏忽,竟令旭凤如此……若知道旭凤如此情深意义痛苦难耐,润玉哪怕遭受雷神之罚亦要为旭凤筹谋的。”

    润玉说到此际,从袖中取出婚书,跪下呈予太微“如今孩儿知道了,孩儿愿意退回婚书,以全天家声名和旭凤的心意。”

    旭凤扭头看了眼润玉手中捧着的婚书,有些不可思议他此时的退让,一时怔住了。

    润玉转面和他使了个眼色“旭凤,还不快求父帝成全。”

    旭凤这才反应过来,深拜下去伏地不起“孩儿此生非锦觅不娶,求父帝母神成全。”

    “这……”太微没料到审出个这样的结局,一时不知如何定夺,微愣了片刻才示意随侍收了婚书。

    “此事,还要问过锦觅的心意,若如旭凤所言,他们两情相悦,我们也不是那等古板之人。婚书我先收着,我儿委屈了”

    他扶起润玉,颇有几分真情地道“先前我还忧心你兄弟二人因此心生罅隙,导致兄弟阋墙之祸,没想到我儿竟如此襟怀宽仁、格局开阔。”他拍了拍润玉的肩,待旭凤道“旭凤,还不快谢谢你兄长”

    旭凤讷讷地道了谢。

    “我不同意”眼看太微父子三人似乎要坐成旭凤与锦觅的婚事,荼姚柳眉倒竖站起来,怒声道。

    “母神”旭凤眼神无限痛苦,跪行至荼姚身前“其余的所有事,一千件,一万件,旭凤事事我都依母神的心意,但锦觅,就请成全我一次吧。”

    荼姚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轻捶打着旭凤“你这是在你母神心头上捅刀子呀”。

    水神此时也坐将不住,上前向太微道“请陛下慎重考虑,锦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痛恨“纵是终身不嫁,我也不会让他嫁给给火神殿下。”

    太微不悦起来,他金尊玉贵的儿子怎么能由别人如此嫌弃 “莫非你还耿耿于怀旭凤前几日做的糊涂事?”他为旭凤辩解道“情之所至,一时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拍拍水神的肩膀“左右都是做我天家儿媳,洛霖不要太偏心啊。”

    水神看了眼润玉,投鼠忌器,忧太微为此猜忌润玉,终究未再争辩什么,只说回去问明锦觅的心意。未过几日,锦觅亦退回了婚书到太微那里,但关于旭凤一事只字未提,只同太微道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暂不考虑儿女之情。

    太微见锦觅一张圆圆的小脸都瘦得下巴尖削了,看上去我见犹怜,料想她近日也受到了煎熬,不忍逼她。因想到另一件事,便转了话题

    “那日,你怎么知道润玉宫中的那个草仙能救润玉?”

    锦觅葡萄般的天真大眼里闪过一道阴影,略略沉默后便道“黛儿不是个寻常的草仙,她能种出的东西,比我们长芳主种的还要稀奇。不仅如此,黛儿的自愈能力也是我们花界无人能匹敌的,陛下还记得她曾被天后娘娘施了雷刑吗?”

    太微模糊记得润玉提到过,点了点头。

    “当时小……夜神殿下把她送到我们水境修养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没想到后来不到一个月就好了,这个复原速度,在花界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而且她在水境的那个时节,花界很多过去死都开不了的奇花异草都纷纷开了。我们木系精灵,若能自愈,必能愈人,那时一时情急,便想请她来试试,没想到却成了。想必黛仙定是有一番来历,别有造化的。”

    太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不知道润玉从何得处得了这株仙草。”说完又沉默了一番,心中便有了计较。

    锦觅咬了咬唇,又对天帝道“陛下,关于我请黛仙回来救夜神殿下的事,还请陛下替我保密。如今已是这个情形,觅儿不想与夜神殿下有更多牵扯。”

    太微点头应允。

    润玉正在窗下练字,千山在一旁的笼子里用嘴梳理着羽毛,润玉转过笔,轻轻点了它的小脑袋“你家仙主这会儿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些时日?”

    千山颇为委屈地啾了一声,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狠心的黛儿”润玉暗恼了声,放下笔,拿出袖中系了骰子的红绳,正自温柔缱绻时,听到秉报说太微携太上老君来为自己看上次的伤情。

    他眉心微敛——不是已看过几回说无碍了,怎么今日又来?

    一边思忖一边走至殿中温润有礼地恭迎太微。

    太上老君请完脉,又确定地说了一遍“殿下的伤愈合得极好,不止此次新伤,过去存的一些暗伤亦一并愈合。”

    太微若有所思地颔首“如此我就放心了。”

    太上老君诊完脉便告辞,太微并不急着离开,坐至窗边,与润玉下棋。边漫漫而谈“锦觅方才把婚书还了回来。”

    润玉眉眼平静“嗯,她现在如何?”

    “看上去有些憔悴,说想远游散散心,让小丫头再想一想清楚,婚姻大事,什么婚约、父母之命,都是小事,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心意,不然漫漫神生,一辈子可太长了!”太微喟叹道,抬眼瞄了下润玉。

    “说起来,为父倒要向你道个歉。”太微试探道“你宫中原先的那名草仙,是为父苛待了她。那时节,你母神说她盗了九转回天灵芝,又听闻她与你私相授受,我怕你受她迷惑失了本性,便将她打发了。如今细想起来,所谓的盗取九转回天灵芝一案有太多漏洞,而我的儿,又岂是那等轻易被蛊惑之人?我看那孩子也无甚大错,思及往日待你亦算忠心耿耿,本份收敛,私情的事,许是宫人误传了。”

    他环视了殿中一圈,像是极爱重润玉般道“锦觅一走,你这宫中,冷冷清清的。玉儿若有空,便去九嶷山把那孩子依旧接回罢,我会昭白她的罪名,玄女娘娘那边,我亦会写信与她道明。我知那孩子颇得你的心,把她接回来,也算是为父对你的一点弥补,至于你的婚姻大事,为父亦会仔细考虑,必给你寻一个不亚于锦觅身世才华的正妃。”

    怎么突然就绕到黛儿那里,润玉心中警铃大作,容色平淡地边下了一步棋道“长者所赐,原不敢辞。只是她回不回来,在孩儿这里,都无关紧要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纵有些主仆情份,也早淡了。更何况她在外面流落那么些日子,心性变化若何,孩儿亦不清楚,说不得回来还扰心,还是不劳父帝操劳了。”

    太微听罢未置可否,只含糊道“此事就由为父作主吧。”

    第二天,太微便手书给了九嶷山玄女娘娘,信上不知说了什么,玄女娘娘竟然同意让黛儿回宫,当即便召回了黛儿,等到润玉得了消息,黛儿已在七政殿窗下,拿着一碟蜜色的种子逗千山。暖黄色的斜阳涂抹了她的身影轮廓,让她在流光里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像在润玉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样子。

    润玉轻轻地靠近,怕惊走了她,令得她像梦中那般一闪而逝。

    他走得极慢,黛儿的样子越来越真切,他确认她是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了,黛儿终于感受到了动静,转过面,见到润玉双目微红地站在咫尺之前,

    她歪着脑袋甜甜一笑“殿下,我回来了。”

    润玉也笑了,眼睛却更红了些,牵过她的手 “你清减了。”

    “殿下也是”

    润玉胸中暖暖融融,太微开口说让黛儿回宫时,他是克制而警觉的,但此刻的感受那样踏实温厚,他苦了那么些时日,与冷月对望了那么多个夜晚,此刻重新尝回这种感受,便起了无限贪恋。

    “无妨,黛儿会把我养回来的”他晃晃她的手,目光如春日融融,

    黛儿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劝我回去九嶷山,还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哩”

    “放心,润玉往后再不做那等蠢事。”润玉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

    “那可一言为定了”黛儿弯起小指“往后不许又耍赖!”

    润玉勾住她的小手指“一言为定!”。

    邝露站在殿门处,不知此时自己是悲伤还是欣喜,是该进还是该退,索性守在殿门前,抬头看浓丽的晚霞天,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黛儿重回璇玑宫的第二天,太微命人赐下了许多礼物,黛儿看着这些琳琳琅琅,眉尖轻蹙“陛下这是何意?”

    润玉踱步到她身边,扫了眼那些东西“不用揣测,也无需在意,就当是他想补偿我们吧”

    他扶着她的肩回到茶案前坐下,倒了盏茶递予她“尝尝新煎的茶,猜猜是何品种?”

    黛儿浅尝了口“新月寿眉?”

    润玉点点头,直夸她聪慧。

    黛儿无心品茶,记挂着太微的异常举措,问“陛下要补偿你便补偿你,何以单单指名给我?”

    润玉放下杯子,把与锦觅退婚的前前后后与她说一遍,又道“父帝说锦觅走了,我这宫中冷清,便把你召回来与我作伴。”

    黛儿半响说不出话来,心情复杂,一会儿同情锦觅,一会儿又为润玉再不用受那道婚约之誓的禁制而高兴,

    “锦觅该有多难过,火神殿下他,怎么如此莽撞?”

    她看了眼润玉淡淡的神色

    “殿下,一定很愧疚吧”

    “是”润玉直言,神色暗了暗

    “这件事,我的确用了些心思。我知道他们在人间历劫时情根深种,旭凤情难自拔,便随父帝的意思推动婚事,原本是想倒逼旭凤主动向父帝呈情,以达到推延相让婚事的目的,不曾想旭凤选了个如此偏激的方式。这整个过程,锦觅蒙在鼓里,何其无辜。”

    “殿下,会因此事介意锦觅吗?”

    “自然不会”

    “若锦觅想清楚后,还是坚定地选殿下,殿下就应允了吧”黛儿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渡桥的梦,总灰心地觉得那是某种逃不掉的宿命,何况自己不知还能陪伴润玉到什么岁月,上次为润玉疗伤,她的灵根损毁得过于严重了。

    “事到如今,黛儿还不知道我的心意?还要把我向别处推?”润玉刷地站起了身,眼睛都气红了“还是说黛儿生性大方,愿意与他人分享你的心上人?”

    黛儿自悔失言,看轻了他对自己的心意,起身迈前两步牵牵他的衣袖“黛儿失言了,殿下莫生气”

    “黛儿只是失言了,还是从来就没想真视过我的心?”润玉的眼尾红得愈加厉害

    “从前我三番两次暗示锦觅并非我属意之人,你每每视而不见,或是躲躲闪闪;后来你允了玄女去九嶷山,连告别都不曾告别,就闭了绝情关,你总以为这样是为我好,从不问问我的心意,也许我要的从来不是你说的那些更从容的日子呢?也许我要的,从来就是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也许我情愿和你一起在毗婆大狱里煎熬呢?你如此看轻我的心意,总是自作主张,根本不知道,你的那些自作主张,带给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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