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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殿下”她拍拍他的脸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润玉从梦魇中惊醒,双目失神了片刻才重新聚焦到黛儿。他倏地坐起身死死抱紧她“还好,你没事”,润玉嘴里重复几遍这句话,脸贴着她温软的发际确认她的存在感。

    这几年,他不知道梦见过她多少回,每回梦中真实无比,醒过来却是空空的寝殿、冷冷的月光。

    他害怕极了那种失落,

    “殿下”黛儿轻抚着他的背“黛儿在呢,你做噩梦了。”

    润玉的眼泪滑到她的发际里,声音显得很脱力“黛儿,我没有娘亲了。”

    “她是为了救我……

    为什么我那么愚蠢又无能,

    娘亲、你,我爱的,我要的,一个个都保护不了,

    不仅保护不了,还让你们受那么多苦。

    黛儿,我是不是,该死?”

    “不是,不是的”黛儿一迭声地否定

    “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我们都知道的。”

    “可我连我的娘亲都护不住”润玉哽咽,身子犹在颤抖“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魂飞魄散,什么都做不了,娘亲自生下我,未有一日好过,我对不起他,我该死……”

    “殿下,簌离仙子不会怪你的,她在最后一刻保护住你,心里只会有求仁得仁的欣慰。殿下,簌离仙子也许并未离开你,她只是换了种形式,变成风,变成云,变成月亮和星星,看着你,继续守护着你。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的自责,殿下,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才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殿下”她离开他的怀抱,扶住他的手臂,双目凝视着他被痛苦灼烧的眼睛“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爱你、敬你,愿意誓死守护你、追随你!殿下,你要自惜呀”。

    润玉看着她的眼睛,纯澈的眸子里,盛着她全然的忠贞、全然的深情,他想起那次在桃乐坊,她与容华躲在帘后注视自己的眼神,那个眼神让他心碎。

    那时节,他就明白,黛儿对自己的情义至深,比她表现出来多了上不知几何。

    然而暮辞的供词,让他更清晰自己要博弈的,不仅是荼姚,而是帝后甚至包括旭凤在一起的集团,他最不想的是黛儿受自己的牵连,所以他用锦觅为借口推开了她。

    但现在,他明白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的,黛儿对自己百伤不退,百死不悔;他伸手抚上她小小的脸,指尖摩挲着她的肌肤,“黛儿”他轻唤着她的名字“这条路很难走,一着不慎 ,便无身存之地,我……。”

    黛儿伸手遮住了他的唇“黛儿惧怕的从来不是行路艰难;黛儿惧怕的,是不能与殿下同行”。

    “好”润玉喉间情绪涌动,星目潮湿地拉过她的手背吻了吻后紧紧用双手握着“生亦好,死亦罢,横竖我们都在一起。”

    润玉睡了一个日夜,再次醒来时,是邝露坐在身侧,他慢慢起身,边问“她呢?”

    “你那日睡着后她就走了,说如今身份不便在璇玑宫久留。”

    润玉淡着脸“知道了”,

    “她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留给你。”邝露取了个盒子呈给润玉,润玉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冰蓝色珠子,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极度深寒里。是丙息珠,她果然是去了北溟洲,拿到了此物。

    润玉抚摩着盒子,神情缱绻了片刻,方郑重收进袖中,吩咐邝露道“帮我梳发,我去趟弥罗宫”

    润玉到弥罗宫请安,荼姚不在,殿中只有太微,手上拿着本折子在看,见到润玉,面色虽憔悴,到底还端方自持,颇为欣慰。

    但润玉的请求,却让太微大怒。

    “你要我为你母亲正名?”太微威肃着个脸,

    润玉回答是。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太微从桌上扒拉出一个折子砸在他脸上“你自己看看,指使鼠仙谋害旭凤、蓄养私兵……桩桩件件,一清二楚,你的好娘亲,她是一心想造我的反。你居然还想着为她正名?我问你,给她什么名?太湖余孽?谋逆妖女?”

    润玉低着藏着眼底的冷锋,腮际的线条绷得紧了又紧,袖中握着的拳头,指尖几乎掐进手中心里。

    “可她毕竟是与父帝生儿育女的人”

    “就是因为她生了你,我才没追究她在太湖留下的那些余孽。”太微打断他 “润玉,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因为她对你生疑。”

    他脸色缓了缓“你病在璇玑宫闭门不出的这几天,六界议论纷纷,说你必记了仇,我们父子今后定会离了心,一个个的都盼着我们父子反目。”

    说罢,神情莫测地看了一眼润玉的眼色,语气威重“我儿,不会如他们所言吧?”

    润玉俯身拜倒“孩子不敢”,他伏地陈情“虽说父母恩情,皆重如泰山,但孩儿自幼在天庭长大,承蒙父帝教诲照怀,父帝于我,不仅有生恩,更有养恩,孩子再糊涂也分得清轻重,怎敢怀恨于父帝母神?”

    “你当真不知她那些筹谋?”太微问。

    “孩儿不知,孩儿寻到娘亲不过二旬,便是这二旬之内,她也极少见我,像是极为厌弃孩儿。”润玉的掌心已被自己的指尖刺的渥了血,双眸深沉如海,压制着蹈天巨浪的暴戾之气。

    “你娘亲她,素来执拗偏激,是个糊涂人。”太微叹了口气“所以当初才……”

    他止住了话题。

    “你起来吧,也不必惶恐,外面的那些话,为父我一个字也不信。我的孩儿性情温良忠顺,这个我比谁都清楚。”

    他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人的手笔,搅弄起这些风言风语”

    他走下丹墀,扶起润玉“玉儿,为父偏要叫他们的算盘落空。说起来,你还要感谢锦觅,这几日若不是她日日前来为你求情,说不得为父一气之下多少要迁怒你几分。难得锦觅待你如此深情忠贞,我儿万不可辜负于她。为父已然想好,这几日请观星司选个吉日,不日就让你和锦觅盛盛大大的完婚,看还有谁,质疑我待我儿的心意,还有谁,质疑我儿的忠顺。”

    荼姚得了风声,天帝不仅没有迁怒润玉,还准备择日为他和水神之女完婚,盛怒之下,命雷公电母去了太湖,拘拿了簌离收养的太湖子民出气,首当其冲的便是彦佑与小泥鳅幼玉。

    润玉得了消息赶过去时,雷公电母正欲行刑,润玉低头求情,此举正遂了荼姚的意,荼姚高傲地冷哼道“你若愿意代替他们受百道天雷,我便放过他们。”

    润玉咬着牙应了,生受了千道天罡紫雷后,人已经晕死过去,荼姚恶念高涨,回想起他在太湖畔对自己的杀气腾腾,不如趁此机会杀之彻底绝了后患。

    念头一起,便扬起两盏琉璃净火挥向润玉,蓝紫色的火焰刚近润玉的身,眼看就要烧起来,却不知触碰了何物,自行熄灭了;荼姚柳眉倒竖,这润玉修为已经突破如此之大么?竟然挡得住琉璃净火!

    那更是不能留了,她用了十成功力,再次扬起两盏琉璃净火燃向润玉,半空中被太微截住,原来是锦觅请了太微来救援。

    荼姚不欲与太微再起争端,被制止后悻悻地放了彦佑等人。彦佑这才与锦觅、邝露等把奄奄一息的润玉背回璇玑宫。

    太微见润玉伤势严重,命歧黄仙官与太上老君一同前去救治,二人在殿中忙了两上时辰,面色不佳地走出来,太上老君摇摇头“千道天罡紫雷,经脉尽损,莫说夜神殿下,便是玉清天的大罗金仙,也未必能扛住一二。”

    太微怔住了“二位仙卿是说,玉儿,没,没得救了?”

    太上老君面色灰灰“难!”他瞄了眼帘后的润玉,说不出的惋惜,以及那么一点上万年来不曾出现的愤然情绪,长叹了一口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若过得了今晚则无虞,若过不了今晚……还请陛下节哀宽怀。”

    太微还未从震惊中恢复,锦觅哇地一声哭出来,抓住太微的袖子“您一定要救救小鱼仙倌,小鱼仙倌他不能死,他不能死”锦觅哭得泪雨滂沱,又无助又惊慌“不行,我不能让他死,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他说。”

    她忽然想到,前世她也是在这个寝殿,看着他渐渐了无生气,内心无助地呐喊,后来,是黛仙救了她。

    对,黛仙可以救他。

    她把太微拉到内殿,朝太微叭地跪下“我知道谁能救他,是黛儿,他以前的仙娥,她能救他,天帝叔叔相信我,她已经出了绝情关,您去把她请来吧,求求您去把她请来吧。”她语无伦次地求着。

    太微尽管不甚相信一个小小草仙可以救得了太上老君都救不了的人,但看在锦觅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自己心中亦是又急又痛,便让她姑且试一试。

    当下便令人去九嶷山请人,玄女虽有气性,但听说润玉出事,也未加阻拦,让人去寻了黛儿,一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璇玑宫。

    黛儿的脸已经不见一点血气,煞白得可怕,到了玉衡殿,草草拜见了天帝便匆匆进了寝殿,一眼便见润玉躺在榻上,面色枯萎、气若游丝。

    “殿下,他怎么了?”她望向邝露,嘴唇颤抖着,眼神直愣愣地,可怕得很,

    “受了雷刑,太上老君说,经脉断毁,若过不了今晚就……”邝露泣不成声。

    “胡说”黛儿“殿下不会的,我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她拔下头上的簌情钗边道“你出去护在门边,我自有法子救他”

    众人在外殿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是邝露一会儿在唤润玉,一会儿在唤黛仙的声音。几人进了内殿,只见黛仙面如白纸地倒在润玉的身侧,嘴角边一抹猩红格外刺眼。再看向润玉,已不见了方才的萎顿颜色 ,面色竟透出一点红润。

    天帝示意太上去把脉,太上老君惊异地看了眼晕倒的黛儿,方欣喜地道“受损的经脉皆已恢复,殿下已无虞了。”

    “瞧瞧她”天帝也是极为震惊,指了指黛儿,示意太上老君去把把她的脉。

    太上老君上前,搭了黛儿的脉,细细号了,站起身“这位仙子灵血受了大损,但性命无虞,陛下可放心。”

    天帝若有所思地再瞥了眼黛儿,环视了下在场的诸位“今日之事,不可与外人说,若有泄密者,本座必不轻饶。”,见众人都噤若寒蝉地应了,转面嘱咐太上老君配些丹药,便预备回弥罗宫。

    邝露机灵地拦住天帝“陛下,请问黛仙如何处置,要送回九嶷山吗?”

    太微才想起自己曾经给这个草仙判过罪,下过令禁止她入九霄云天,他瞄了眼黛儿,心思转了几转“她既然救了我儿,就将功赎罪,从前的罪籍都除了,往后就让她在这天界自由行走。”

    邝露大喜过望“诺!”,恭送走了天帝后,亲自和两个仙娥一齐把黛儿送到谢红阁仔细安顿好。

    黛儿悠悠醒转“殿下”声音虚弱,一句话喘成两句“怎么样了?”

    邝露温声安慰她“太上老君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别担心。”

    “嗯”黛儿挣扎着要起来

    邝露摁下她“别动,你要去哪?太上老君说殿下那边还要休息两日方能清醒。”

    黛儿摇摇头“我要回九嶷山。”

    “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回去?”邝露劝她“你放心,天帝下过令了,免去你的罪籍,往后可以自由出入璇玑宫了。”

    黛儿怔了怔,嘴角牵起一个微弱的笑,却依旧坚持要回去,并嘱咐邝露,不要让润玉知道自己给他治伤的事情

    “这一连串的打击遐不应接,莫再给他添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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