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容华点到为止,笑吟吟道“好,不说便不说。”她正起脸色“我这里的惑蛊,已然是死物,引不了那人身上的蛊虫。为今之计,只能请我们的蛊族长老姑且一试。”说罢便传令去请蛊族长老。

    安排妥当之后,容华请人取了壶中仙,亲自斟了一杯递予润玉

    “夜神殿下,事已至此,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五年前我们首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在我这里依旧管用。往后若需要我妖界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便是。”

    润玉顿了顿 “如此,就有劳容华公主了”,说罢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蛊族长老是个粉面鹤发的矮个老头,人还没进门,就哎哟哟喊“太香了太香了,容华你今天怎地如此大方了,把壶中仙都拿了出来。”说着一阵风般地到了席前,拿起壶就要往嘴里倒。

    容华慢条斯理地夺过壶,粉面含威地挑眉道“留伯,壶中仙呢,自然是给你备了的”,她换了盏茶递给他“只不过不是这时候给你”。

    那留伯流连地看了眼壶中仙,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容华命人取了那只惑蛊的标本,问他可有法子解了此蛊。

    留伯端详了片刻“这不是涂余那老毒物的东西么?”,他瞟了眼壶中仙连连摆手“搞不来搞不来”

    容华笑吟吟竖起一根手指“一坛壶中仙”

    留伯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嘴里继续念着“真搞不来搞不来。”

    容华的笑容冷了下去,又坚了一根手指“两坛!”

    “好!”留侯一拍桌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言为定。”

    他摸了摸那壶壶中仙“好宝贝,你就等着老夫吧。”

    留伯随着润玉黛儿一同去了角木的隐府,仔细检查了那人的症状,摇头叹道“这蛊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引出来怕是要费三五天功夫。”

    黛儿的眼睛亮了亮“留伯,您是说你能解他的蛊?”

    留伯眼睛一瞪“必须能解,我的宝贝还在等着我呢。”

    角木听闻二人对话,大喜过望,连忙请人来安置留伯的寝食等等,润玉看了黛儿一眼,她眼下淡青,已经有一丝倦色了,便让黛儿先回桃乐坊休息顺便报信这边的情况。

    过了三四日,留伯晃悠悠地回来了,“容妞呀,这个惑可花掉了我的半条命啊”,他夸张地表演“你看我这小脸都熬皱了”。

    容华哧地一声笑“我瞧着是被酒坛子泡皱了吧?是不是骗人家许多好酒了?”

    留伯嘻嘻笑“还是容妞懂我。”他收起嬉皮嬉脸“不过那个惑难解是真的。”

    容华皱起修眉“那是解了还是没解?”

    “解了”留伯应道“人是清醒了,但寿元折损得厉害。那位公子,恐怕命不长矣。”

    “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容华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人都是她家的那位公子在审的”留伯指指黛儿“要打听具体情况,你让她去问她家公子就行。”

    黛儿闹了个大红脸,但此时也顾不得害羞,灭灵箭是曾经困扰润玉的一件大事,她急于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背后指使者是谁,润玉有没有危险,黛儿匆匆和容华告了辞便去了角木隐邸。

    角木隐邸的茶室,炉上的长柄壶盖被沸水顶得,发出清脆的叩碰声,润玉收回神,取了茶叶掷于壶中,取了长柄轻轻翻搅。虽然审之前,润玉已有心理准备,但暮辞的供词,还是超出了他认知的底线。

    黛儿赶到的时候刚巧在隐邸二门处遇见润玉,他看上去脸色更冷峻了几分,见了黛儿,眉眼未温,冷然地道“昭元仙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黛儿被呛得怔在原地片刻,方道“听留伯说那人的惑蛊已经解了,我来看看情况。”

    润玉拦住她“昭元仙子不必去看了。”

    黛儿抬眼看他,目中不解。

    “多谢昭元仙子相救相助之恩,润玉自会记在心上。但余下的事情,请仙子不要再过多参与。”润玉疏离客套地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黛儿问“还是事情很严重?你担心我介入太深会被连累?”

    “昭元仙子想多了”润玉冷冷淡淡垂眸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就此各自开始新的生活。我与觅儿婚事在即,她不喜我与其她女子过多接近,更何况是你。为免横生枝节,还请昭元仙子尽力回避。”

    这一盆凉水把黛儿浇得通透,她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嘴唇颤抖了两下,退后了两步,说了个“好”字,转身飞离而去。

    昭元没再去角木隐邸,平日里就在九嶷山窝着,整理她那些搜刮来的天材地宝,偶尔去一两趟禹洲桃乐坊,听一些消息,消息大多是关于润玉婚事的,有人还编了故事说了书,叫什么玉水奇缘之类的。

    昭元去听了一回,叫自己决心再狠一点,心再死透一点。那个写本子的人,大概是知道润玉从前是有个极亲近的仙娥,为了增强戏剧效果,把黛儿编成了一个破坏阻拦夜神与水神之女的恶毒女配,最后穿帮被天帝罚下了临渊台。

    昭元苦笑,现下可不就是临渊台么?

    她六识刚开,便是与润玉相依为命,却硬生生生离死别,如今这样游荡在外,和掉下临渊台的孤魂野鬼有何区别?昭元倚着茶台丧气地想,饮下余下那盏冷茶,回了九嶷山。

    红情正在稀情宫堂前等她,见到她像见到了知音,扑上来“九师妹你可来了,憋死我了,再不找个人说说我就要爆炸了。”

    “什么事?”黛儿问,

    “大事!”红情五官夸张地说。

    黛儿不以为意,斟了杯茶,递给她。红情素来乍乍呼呼的,她说的大事大多时候都是极小的小事。

    红情却不接,继续辟里叭拉

    “不是我们九嶷山的事,是天庭那边的。你知道吗?我上次和你说的龙鱼族公主她没有死,不仅没死,还被夜神殿下找到了。”

    黛儿握住杯子的手一紧,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现在估摸整个天界都知道了。”红情一脸愤慨“那个龙鱼族公主被天后找到杀了。”

    黛儿的杯子哐叽砸到地下,心脏一阵绞痛,喃喃了句“殿下!”。

    红情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虹光一闪,昭元已不见了身影。

    角木嘴角起了一大串的泡,天后那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与天帝巡游时关系大加缓和,兼之旭凤回了天庭,颇有复宠之势,遑论润玉偷偷认母,说不得已是逆了天帝的鳞,两相对比,他们这边眼下极其被动,偏偏自从簌离被杀后,润玉便把自己关在璇玑宫谁也不见,他通不了消息,又恐润玉受不住打击,急得寝食难安。

    他想过去找昭元,可润玉又下了死令,不可再惊动昭元一分一毫,只能干自着急着。

    没想到,昭元自己登了门,看神情已经知道了簌离的事情,失了平日里意态闲闲的风度,急急地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让天后找到簌离仙子?”

    角木追悔莫及“锦觅仙子去探望簌离,被天后的人跟踪到了。都怪我,当初殿下让我给簌离仙子另寻地方,我找到这处隐邸,簌离仙子却不舍她那几个遗老子民,不肯来。我见天后的眼线都给拨了,便想着应该是安全的,便没再坚持。后来忙着审暮辞,整理这几千年的冤案,疏忽了,没留意到锦觅仙子那边余了一个破绽。”

    “润玉,哦不,殿下,他现在该有多难过”昭元脸色煞白,连唇色也是白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颤音,

    “一直把自己关在璇玑宫里不出来,连邝露也见不着。”角木连连叹气,

    “锦觅呢,锦觅也见不着他吗?”昭元问。

    角木摇头,说锦觅并水神风神都在璇玑宫影冰院里陪着,但他谁也不见。

    “虽说丧母之痛,实难承受。但润玉和荼姚,现在算是兵戎相见了,他得快一点振作起来。”

    邝露端立在玉衡殿门前,她已经站了两天两夜了,忧惧之下,人有些麻木恍惚,当黛儿出现时,她的反应是慢半拍的,仿佛回到了黛儿离开璇玑宫前的时光,那时但凡润玉有点不虞,总能在见到黛儿之后烟消云散。

    邝露抓住黛儿的手“黛仙,你来的正好,你去劝劝殿下吧。”她的泪滑下脸颊“殿下他,太苦了。”

    黛儿点点头,拨出漱情?,破了结界,进了殿中。

    殿中四下静悄悄,空空荡荡,唯榻上的一角缩着一个影子,润玉浑身团在一起,下巴倚在膝盖上,眼睛红肿面色失神,动也不动。

    心里如有万钧重石堵着,说不出的沉痛压抑和心疼,黛儿轻轻地靠近榻边,挨着他坐下,她说不出任何规劝的话,此刻任何话语对他都是打扰和伤害,她只是陪着他坐着。

    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润玉将脑袋默默倚过来,靠在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慢慢沉沉地睡去。

    黛儿轻悄悄放平他,盖好被子欲下榻,睡梦中的他条件反射似地拽住她的袖子,她听到他低低的梦呓“母亲,不要走”。

    黛儿复坐回榻上,又听到他的一声梦呓“黛儿,不要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贴到他的脸边,这次听得很清晰,他在唤着自己的名字,脸上一层层地渗着汗,呼吸急促,像是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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