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

    龙的身上有两股不同的气息。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变成了让流月魂不守舍的主要原因。

    工作难以集中,帐算错了好几次,与角都商量财务支出分配时话基本没听进去,甚至连角都搭档的名字都一时没想起来,就冲着助理不耐烦地说:“能不能把那个——呃、叫什么来着——脖子上挂着魔法阵的死神小哥请出去,他违反了财务部的着装要求。”

    明明是嫌他吵吧?杏子默默地想,还没来得及履行流月的指示,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我信奉的可是邪神大人!”飞段纠正道,满脸不高兴,“不要把我和死神那种低级的东西挂钩。”

    “哦。“流月显得兴趣缺缺,”只可惜财务部信奉的是财神,传教还是换个地方吧。”

    飞段气得想拿镰刀,角都见形势不妙,立即挡在了两人的中间:“要发疯就到外面去,这里可经不起毁。”

    然后他转向流月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这几天怎么回事?脑子果真被首领打坏了么。”

    “我还希望是被打坏了呢。”流月回道。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妥,这才缓下了语气,“对不起......这几天不在状态,我还是先回去了。”

    流月看向角都,等待他发话。但对方却什么都没说,自顾自拿起账本翻阅着,仿佛她已经离开了一样。她很快意会了,轻轻道了声谢后就跳窗走了,连背包都没拿,还是在晚上的时候被小南送到了公寓。

    “是不是有心事?”小南也有几日没见了,她一眼就看穿了流月的反常。

    流月难得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小南诉说了这件奇怪的事。

    “小南也是感知型的吧,有什么想法吗?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也不是没遇到过,拿人驻力举例,就会感觉对方的查克拉很混乱,隐约能发现有两股不同的查克拉存在。”小南解释道,然后她看向了趴在沙发另一头正睡着的黑猫,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在龙身上我感觉不到查克拉,但因为我无法使用自然力量,也无法察觉你说的两种气息。”

    只听流月叹了口气:“很难用语言描述啊,气息这种东西......不过原本比较微弱的那个,最近变得越来越强烈了,而且我总觉得有点熟悉。”

    “这么说来,龙是你以前的宠物?”

    “它是这么说的,但我完全不记得了。不过它对我小时候的事很了解,所以应该不是在骗人。都是遇到小南之前的事了,遇到你们后一直都只有小不点跟着我们。”

    小不点。

    小南冷不防怔了一下。这是个很久没有被提到的名字。她很快露出了一个略带怀念却悲伤的微笑:“很可爱的小狗,只可惜,小不点陪伴我们的时间太短了。”

    流月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它的墓还在,改天去看看吧。”

    “嗯。”

    *

    第三次用感知去窥探鼬的公寓,依然得到了「没有人在」的结果。

    时不时就会有「如果鼬在说不定能知道龙身上发生的事」这样的想法,所以流月即使知道这样做不对,却还是偷偷这么做了。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她这么和自己约定。鼬很忙,他有他要做的事,所以不能总是麻烦他,也不能总是依赖于他,更不能指望他会经常陪伴在身边。

    能陪伴她的,只有龙。

    可是......

    就在几天的时间里,龙身上的两股气息几乎已经持平了。这让流月不由地猜测,也许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两股气息就同时存在着,只是因为其中一方一直躲在了另外一个气息之下,让人难以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若是龙还能说话,至少她还可以试着问它。虽然不一定能问出来就是了,毕竟龙在过去的时间里,也不是什么话都愿意说。

    「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喵。」

    龙总是这么敷衍她。平时打猎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听力这么好?对于她能操纵空间的能力明显知道为什么不说?被绑架那次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许许多多的谜团,流月从来没得到过答案。

    而她此时忽然觉得,也许她永远也无法从它这里得到答案。

    一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恐怖袭至全身,不详的预感让流月的心脏剧烈跳动。她将龙抱在怀里,见它费力地睁开那双明黄的眼睛看她,随即凑上来舔了舔她的脸颊。

    流月这才发现,她早已满脸泪水了。

    脸上濡湿了一片,这已经不是过敏所能导致的量了。意识到这一点她更是止不住地抽泣了许久,最终迷迷糊糊地抱着龙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许等醒来,一切就会好起来。

    流月最近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睡。但这次,当她在清晨醒来却发现龙已经不见踪影的时候,她忽然被那件她始终不愿接受的事实打得措不及防——

    也许一切并不会好起来。

    *

    雨水。建筑。人群。交杂错乱的电线。壁虎钻进岩石的缝隙。积水从生锈的管道流出,汇聚到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太多了......

    信息太多了。

    第一次开启大范围搜索,流月差一点就要被指数级增长的信息量压垮。感知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整个雨隐村,她很快发现,在这翻涌的信息之海里寻找一只丢失的猫咪是多么的可笑。

    随即她冒着雨出了门,打算找小南想想办法。而就在她快要抵达高塔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强烈又熟悉的气息从雨隐村的外围传来——是龙身上,原本弱小到根本难以发觉的气息。而现在,它却如一颗徒然引爆的炸弹,庞然且凶猛,即使不去感知,也能被那强大的压迫感袭得浑身颤栗。

    流月转身改变了方向,即刻朝那股异常跑去。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追上了她,与她并行飞驰在楼与楼之间。

    “......长门?”流月吃了一惊,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也感觉到了么?”

    “怎么回事?”佩恩问道,面色严肃。

    “不清楚。“流月回答得坦然,”龙不见了......但刚才那异常的气息是龙身上的,它一定在那里。”

    看少女笃定地朝某个方向飞速移动,佩恩微微蹙眉,没再说什么,只是随她一起加快了脚步。

    雨隐村本就不大,从中心地带跑到村子的边界要不了太久,但十几分钟的路程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终于,两人在村子边境的围墙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龙的气息止步于此。

    面前这堵墙至少有十米高,但作为用来保护村子的边境来说倒显得过于简陋。生锈的墙面屹立在寸草不生的潮湿石土之上,看上去格外的凄凉。流月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墙边的一个黑色身影上。它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任凭冰冷的雨水无情拍打。

    “龙!”流月冲上前去将它抱起——很轻盈,很冰冷,很僵硬。

    她呆了一下。随即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毕竟猫咪在这种时候出走实在很难让人有乐观的想法。但现实所带来的暴击似乎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

    也许现在应该哭的。她却没有。这一瞬间她就像一个神经麻木的人,感受不到雨水的冷,感受不到心里的痛,就连最基本的呼吸也快要忘记——

    “流月。深呼吸。”

    佩恩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像是深怕她一口气憋晕了过去般提醒道。

    她听从地吸了口气。

    “还没有那么遭。”佩恩压低声音说,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自顾自分析,“地上有其它生物来过的痕迹,墙面上也有抓痕,应该是跑出去了。”

    “......什么?”

    “小南和我提过龙的事。刚才的异动你说是它的气息,是哪一个?”

    “后来发现的那个。“流月反应迟缓地回答道,”但现在已经感知不到了。”

    “可能是封印。有别的东西被封印在了它的体内,这也能解释你为什么会察觉到两个不同的气息。而现在,封印由于某种原因被打开了,你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作为猫的躯壳而已。”佩恩语气平淡地叙述。

    听完流月愣了好一会儿,只感到十分费解。这或许本该是很容易理解的东西,但此时的她却花了很久才想明白。

    “长门是这么想的啊......”

    她终于轻声开了口,嫣红的左眸茫然地望向龙刚才躺过的地方。它应该是想越过围墙离开村子,它也许尝试了好几次,却还是失败了,就这么倒在了这里。

    流月虽不知道佩恩的话有多大概率是对的,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

    “龙是怕我难过,才拼命跑这么远的吧,它也知道,已经不能再陪在我身边了。所以......是封印还是别的什么,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垂下眸,望向怀里的黑色毛球。

    “龙已经离开了,不会回来了。”

    *

    流月不记得她是怎么跟着佩恩走到了小不点的墓前,更不记得她是怎么一点点刨出一个差不多大的土坑,将这只陪伴了她快两年的小家伙埋在了小不点的身边。

    在天堂会成为好朋友吗?龙可不能欺负小不点啊——全身湿透满手是泥的流月站在墓前,脑海里居然飘过了这样的想法。

    回过神来时,她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可笑极了。站在雨里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就跟傻瓜一样。

    迄今为止都做了些什么呢?

    正义凛然地说要按照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就是走成这个样子吗?努力了吗?成长了吗?明明知晓未来,到头来却谁也没能改变,谁也没有拯救。自始至终都只是眼睁睁看着大家一个个离去。

    绫。志合。三代目老爷爷。龙。

    她不由看向了站在身边的佩恩。他正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亮眼的橘色头发被雨水打湿耷拉了下来,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首领,也难得显得有些没精神——对了,这可是弥彦的身体。曾是最让她放心的孩子,反而是最早离开的。

    而在不久的将来,长门和小南也会。

    “呐……长门。”

    流月突然轻唤了一声。她能感觉到那双轮回眼向她投来了目光。她也能感觉到此刻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停手吧。”她说。

    一阵沉默。

    担心是雨水将她的声音淹没,流月提高了声音:“解散组织吧,或者交给别人,我们不要再管这些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三个人一起就这样试着回到从前吧?”

    说到这她立即想到了鼬,还有其它组织里相识的伙伴,又改口道:“不脱离组织也可以,我们可以更改「晓」的目标,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宇智波斑要是添乱就把他踢出组织——”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一起上的话——”

    “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佩恩第二次打断了流月,冷漠地将话补全,“人一旦接受了痛苦,就要永远与其并存,无法被消除,更无法视而不见。这个世界也必须了解这一点,流月,我之前就和你说过。”

    “......是的,但是——”

    “你当时也答应了。”

    “我反悔了还不行吗?!”当佩恩第三次打断流月的话时,她终于忍不出怒喊。

    又是一阵寂静。

    隔着朦胧的雨,流月看到佩恩那双轮回眼里头一次露出了失望的情绪。她猛然回神,意识到了刚才的话有多过分——抛下弟弟妹妹独自死去,让他们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时隔多年被复活后,却让他们抛弃理想,放弃一路至此所坚持的一切?

    “对不起......我——”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这么说。”佩恩毫无波澜地打断了眼前正企图道歉的人,“当你把情报告诉自来也时我就知道了。怎么?以为我不知道?鬼鲛提到这件事时,我就猜到是你。”

    “关于这件事——”

    “这样的事我只能容忍一次。即便是你,如果碍事的话,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想说的每句话都被打断了。流月无奈闭上了嘴,倍感无措。站在他面前,恢复记忆前的那种陌生又惧怕的感觉回来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早已不再是回忆里那个哭哭啼啼跟在身边的红发男孩。

    他是佩恩。一个打败了半藏,杀死了他的老师,移平了大半个木叶,是一个强大又危险的成年人。

    “既然已经在这里了,那刚好,就在它们的墓前重新问你一次。”

    佩恩冰冷的语气将流月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望向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不要背叛我,也不要阻止我,给我安安静静地看着,明白吗?”

    是「明白吗」,不是「可以吗」。带着浓厚的杀气问出这样的问题,反而更像是一句威胁。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了脚边,与此同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也沿着心脏缓缓流下、滴落。

    她站在雨中,失神地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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