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

    记得第一次将「晓」的情报透露给自来也,还是半年前在汤之国遇到他的那晚。往好听地说,那是一场为了保护同伴而进行的交易,可流月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私心的。

    至今为止她都未曾计划要对这个世界作出什么改变,她答应过长门要亲眼目睹他即将创造的世界,所以作为一名旁观者,她甘愿随波逐流。

    可人总是会变的。

    也许是时间的沉淀让流月对现存的羁绊有了更深刻的思考,或者是距离所知的故事线愈加接近而感到的焦躁与兴奋,又或者,她只是一时兴起......种种缘由,都让她开始好奇像她这样「多余」的存在是否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哪怕只是一点点。

    自来也的出现对流月来说再适时不过。情报被透露出去的部分,原本就会被自来也在半年之内收集到,她只不过是将这件必然发生的事给提前了。而接下来便只剩等待,等待着已知的故事里出现细微的偏差。

    可惜,她没有等到,但这并没有在她的预料之外。在有幸来到木叶后她便不那么谨慎了,从指点樱改变对佐助的恋爱观,到给予鸣人认同,再到建议自来也协助鸣人修行......可她发现,这些微乎其微的干涉,似乎也掀不起丝毫的波澜。

    她变得更大胆了。她索性去帮佐助抑制大蛇丸的「咒印」,还在决赛当日将村外埋伏着敌人的情报给予自来也......可即使到了这样的程度,这个世界的走向就如一头倔强的牛,任她怎么牵引诱导,都依然义无反顾地笔直向前冲,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实验没有成功,却也算不上失败,在盖棺定论前她还想做更多的尝试,而现在将这些对鼬全盘托出显然是不明智的。

    流月的思绪这次走得很远,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处,她不知道刚才到底经过了多久的缄默,但至少,鼬还注视着她,他那双犀利的眸子似乎不愿放过她全身上下任何一丝漏洞。她觉得她像极了一个犯了错被大人问责的孩子,可后果,却不会只是关个禁闭那么简单。

    “长年在外游历的自来也偏偏这时回到了木叶,又恰好负责保护九尾人柱力......”只听鼬低声陈述了起来,“今日交手的旗木卡卡西和自来也都对「晓」略知一二,我相信卡卡西的情报来源应该是自来也,但自来也的情报来源,是你吧?流月。”

    即便是个疑问句,但听鼬的语气,显然没有在等流月的答复。

    “还有刚才的行动,支开自来也失败了的原因,应该也是拜你所赐。”

    “啊、这个......”

    流月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却半天没想出一句合理的辩解。就连撒谎的念头,也很快在她的脑海中转瞬即逝——毕竟,骗过鼬本来就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她立在原地,忍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却没有忍住眼神无措的闪避。她猜她在鼬的眼里一定像块聚光灯下的玻璃,什么瑕疵也藏不住。

    “你的弱点,便是你的「眼睛」。”

    流月莫名回想起了鼬曾对她说过的话。现在她的眼睛出卖了她,而这个致命的弱点却是鼬亲手奉还的。

    鼬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但这不能阻止她的心情在这一刻跌入了低谷。

    不该是这样的......半年未见的那份思念,不该演变成这样才对。

    “鬼鲛曾给你的忠告,希望你还记得。”

    鼬最终打破了沉寂,他的话让流月毫不费力地回想起鬼鲛那些关于「同伴之间互相残杀」的言论,而鼬便是想用这般隐晦的方式提醒她——弱者或是背叛者可以被同伴杀掉,这本就是「晓」默认的规则,更何况是两者皆得的她。

    “......当然。”流月的声音有些沉闷。

    一阵风从河对岸忽地刮来,明明是在夏日,却莫名凉得让流月暗自打颤。脚边的野菊被风吹散了,脆弱的白色花瓣落了一地,破碎不堪的样子,让她莫名望得出神。

    “既然记得,那就按我刚才说的,就在这里分别吧。”

    恍然间,她听到男人如此说道。

    细碎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心情低落极了的人反应自然是慢了一拍,直到她意识到这个脚步声正渐行渐远,她才急忙抬起眸子,看向那个正与她背道而驰的背影——

    一个疲惫的,落寞的,孤独的背影。

    他总是用这种残忍方式,将本可以与他并肩前行的人一把推回了阳光之下,然后孑然一身走进了黑暗。

    很奇怪的,偏偏在这一刻,怒火窜上了心头,流月突然就气得不得了。

    “为什么不杀我?”她冲还没走远的人问道,“你明明可以杀了我。”

    鼬闻声停下了步伐。

    “你根本没有被我杀掉的资格......因为你太弱了。”男人不屑地回答道,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断地逃跑,不断地躲藏,不要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只有这样,才能继续苟活——”

    “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吗?鼬!”

    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句严厉的责问,硬生生打断了鼬的话。

    “你真实的想法,为什么不说出来?”流月愤愤地继续道,夺目的嫣红色逐渐爬上了她那满是怒意的墨眸,“擅自替别人做决定,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和感受,总想独自解决一切,这便是属于你的傲慢!不要总把别人想得那么一无是处!无论是我也好......你弟弟佐助也好!”

    流月超出预想的反应令鼬浑然一怔,而她话里「佐助」这个敏感词更是让他心底一颤。内心的惊愕纵使他本能地转过了身,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的她。

    “嫌我碍事的话......半年前,干嘛要救我啊......”流月的声音变轻了,甚至还带着些许哽咽,仿佛刚才的嘶吼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鼬望着她,一时无言。他看到有泪水在她的左眼眶里打转,即使她有努力在忍耐,可水珠子却还是在这时夺出了眼眶。

    “你就应该让我在那里腐烂掉的。”

    此话一出,鼬的神色瞬间僵住了。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太阳穴细微地抽动了几下,就连他始终努力维持冷漠的眼睛也在这时微微睁大。

    如果流月有认真打量鼬此时的神情,她一定会发现刚才的话精准地刺到了男人的痛楚。可她没有闲暇之心去观察对方,也不打算给他回应的机会,而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林子深处跑没了踪影。

    *

    在逃跑这件事上,流月向来很擅长。

    如果抛开现世只看前世的话,无论是小时候犯错时逃避父母的惩罚,还是长大一点后躲避暗部的追杀,亦或是与弥彦他们偷东西时逃脱追捕,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所以今天,她也一样逃跑了。

    倒不是因为鼬的话,也不是因为他冷漠的态度,更不是因为他的威胁或指控——她只是单纯的,在说出刚才那一系列话后,实在不敢面对鼬接下来的回应。她甚至都不敢去看鼬最后的表情。

    他一定生气了吧?是谁都会的吧?天照月读会不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样的念想吓得流月不慎趔趄了几步,她便只好赶紧扶着边上的树干以防摔到,随即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左眼——

    她的眼睛实在是太疼了。

    麻醉的药效已经所剩无几,眼睛的刺痛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索性将它闭上,靠着树干席地而坐。

    无人的林子异常的安静,就连风声也听不到。时至傍晚,逐渐暗下的天将错乱扭曲的枝干变成了令人悚然的漆黑利爪,气温不知不觉间就降了下来,让本就潮湿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格外阴冷。

    流月的浴衣有些单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往衣服里缩了缩。而这般浑身发冷的不适感却突然带起了记忆深处某块碎片的共鸣,唤起了那片记忆——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全身冷得难受。她似乎是躺在一张床上,看不见,也动不了,口鼻上仿佛是呼吸机的仪器正不断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她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

    “即使这次活了下来,我也无法保证下一次能保护好她......无论她是否还有被斑利用的价值,「晓」对她来说依然太危险了。“

    是鼬的声音。他的说话声听起来很近,仿佛就坐在她的边上。

    “将她送去木叶,才是最安全的。”

    “我同意你喵,鼬。但是......等她醒来后若她坚持要回「晓」,我可拦不住她喵。”

    龙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它的话似乎让鼬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轻声叹了口气,话中带着无奈与决绝:

    “那就由我来吧。”

    ......

    “流月......流月你醒醒喵!”

    突如其来一声老头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回忆被打断,她如梦初醒般睁开了左眼,迷蒙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大黑猫。但很快,左眼的刺痛让她立刻想起了出发前拜托龙去办的事。

    “太慢了,龙......药这么难买么?”

    “村子现在资源短缺,别说处方药了,最常见的止痛药都没了喵......还好买到了一瓶眼药水,至少可以先应急喵。”只听龙边叹气边解释道,很快叼着一个塑料药瓶将其塞进了流月的手里。

    流月接过了药瓶,拧开盖后二话不说便往左眼里挤了两滴。冰凉透明的药水顺着瓶口滴落在了她的眼球上,灼热刺痛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

    “话说你不是应该和鼬他们在一起喵?他们人呢?”见流月暂时平复了下来,龙这才奇怪地问道。

    “这个嘛......”流月微微一顿,她的左眼悄悄瞥向了龙,企图从它身上捕捉点什么,“我们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分开了。”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龙的耳朵立刻警觉地竖了起来,就连尾巴也不自然地抖了抖,整只猫的状态有些说不出来的违和。

    “这......这样喵,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喵?”龙支支吾吾地回应道,一如既往什么心思也藏不住。

    流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龙,再一次想起了刚才的那段回忆。那是自她受到山中风的读心术后的几天里,同许多其它记忆一起通过梦境展现给她的。若她对刚才那段记忆的真实性仍抱有存疑,那么现在,她几乎能确认,那段记忆并不只是虚幻的梦。

    她伸手揉了揉龙的脑袋,终于开了口:“当然是去找鼬了。”

    “喵?!为什么还要去找他?”龙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明黄的眸子不解地望着正缓缓站起身的流月。

    只见她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细土,回过头来,苦涩地笑了笑:“我有一件必须向他确认的事情,而且——”

    这么说着,她缓缓将视线下移,看向了被她丢在地上那个沉甸甸的背包。

    “他有东西落我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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