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聂天枢迷迷糊糊地。

    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水之中。

    死死的抱着一根漂浮的木头。

    怎么也不敢松手。

    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无边无际的汪洋之中。

    她努力的极目眺望。

    试图寻找着可能出现的哪怕一小片陆地。

    然而,并没有。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的漫长。

    没有声音,没有人。

    只有永恒不变的蔚蓝天空和这枯燥无垠的海面。

    迷迷糊糊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似乎有一艘轮船的经过。

    要得救了!

    快救救我!

    她兴奋的想要招手呼喊。

    然而。

    海上却风云突变。

    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变得波涛汹涌。

    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浪头,从四面八方打来。

    打在她的身上,脸上。

    打在漂浮的木头上。

    那巨大的海浪声音。

    淹没了出口的呼救。

    她只能抱着那根浮木。

    在风浪中。

    眼睁睁的看着轮船远去。

    然而。

    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陋屋偏逢连夜雨。

    更大的危机,很快便出现了。

    一只鲨鱼瞄上了她。

    这个大家伙,有着货车一般庞大的身子。

    可在水中却偏偏又那般的轻盈迅捷。

    见到漂浮在海面上的她。

    眼睛一亮。

    如同一道利箭般,张开血盆大口,直直的向她撞过来。

    聂天枢不想死。

    她还有太多的心愿没有完成。

    她不甘心。

    努力的抱着浮木在水中躲闪。

    躲闪。

    抗争。

    一直到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

    精疲力竭。

    却依旧不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对手。

    一直到鲨鱼那带着腥气的锯齿。

    重重的咬上了她的脖子。

    “咔擦”

    生死之间。

    那种难以名状的窒息的大恐怖。

    仿佛将她的整个灵魂都冻住了。

    她忍不住扔了手中的浮木。

    大喊一声。

    “不要!”

    接着。

    便感觉胸口一痛。

    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胤禛闻声转头。

    顿时眼神一变。

    此刻的聂天枢眉头微皱。

    双目紧闭。

    大量的鲜血从嘴角不断的涌出,很快便染红了身上雪白的宫缎留仙裙。

    他单膝跪地。

    顾不得男女大防将人揽在怀里。

    语气焦急的试图唤醒她:

    “聂天枢,聂天枢。”

    聂天枢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自己仿佛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身子很沉,很累,很痛。

    不断不断地下坠。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怎么了。

    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整个人痛的厉害。

    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如同有人拿着一把很长很长的利刃不断的绞动。

    似乎要将心脏生生的摘下来一般。

    伴随着这样的痛苦。

    整个人的意识不断的下沉。

    下沉。

    几乎要完全的沉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

    聂天枢。

    冥冥之中,一道光在深渊的入口处亮起。

    似乎有人再喊着自己的名字。

    语气焦急。

    聂天枢,不要睡。

    她努力的挣扎着。

    顺着这道声音的方向。

    往深渊的出口爬去。

    聂天枢。

    她用尽全力抵抗身体的困意和疼痛。

    试图睁开眼睛。

    让自己清醒一些。

    终于。

    一道亮光闪过。

    她闷哼一声。

    有些费力的睁开眼。

    在马车的竹节灯光中。

    对上了男人焦急的目光。

    “聂天枢,你感觉怎么样?”

    “我......咳咳”

    胸口断断续续的疼痛,让她的思维清晰了许多。

    她想起来了。

    是天青散。

    这个月太过忙碌,忘记按时服用天青散解药。

    如今发作起来果然是厉害。

    她试着去摸腰间的素色荷包。

    才想起来今日出门换了这件新的衣裳。

    原来的荷包竟然忘了带。

    天青散的解药,还留在驿站里。

    “我......”

    聂天枢想说话。

    可一张口。

    鲜血便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涌出。

    一滴滴的落在了四贝勒胤禛月白的皇子行服上。

    不过。

    此刻的他没空在意这些。

    让她尽量舒服的倚靠在自己的胸口。

    抬手撩开鬓边染了血的发丝。

    柔声安慰道:

    “坚持住,马车很快就到医馆了。”

    驿馆里没有大夫。

    她之前昏迷的时候。

    胤禛就直接让马车掉头去城西的四季医馆。

    那里的名医张佩林,就是前些年从太医院退仕的。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

    额娘德妃还找他瞧过病的。

    “不......不要”

    聂天枢艰难的摇了摇头。

    无论什么医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没有用。

    她只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

    若是不能及时服用解药。

    想来自己就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吧。

    “什么?”

    她的气息太过低微。

    胤禛不得不俯身细听。

    “不去医馆......我要回院子......有药。”

    她不想去医馆浪费时间,无论多么高明的大夫,都不可能马上配出天青散的解药的。

    虽然聂天枢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但胤禛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瞥了一眼不远处亮着灯笼的四季医馆。

    目光再一次落在眼前人那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上。

    胤禛薄唇紧抿。

    没有说话。

    他,不想冒险。

    “我要回去......”

    聂天枢喘了口气。

    语气低低的道。

    胤禛蹙了蹙眉。

    对上女子那执拗的目光。

    终究还是依了她。

    对外喝令道:

    “停车!”

    ......

    夜色下。

    高大雄骏的伊犁马在扬州城的街道上飞速的奔驰着。

    聂天枢倚在胤禛的大麾里。

    夜风呼呼的在耳畔轰响。

    带着淡淡的海棠花香。

    忽明忽暗的世界在她眼前飞掠而过。

    她弄不清楚自己是醒着还是处于梦境之中。

    只能看见天空闪烁的星星和夜色中两边飞速掠过的青砖白瓦。

    渐渐地。

    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男人宽阔而温暖的身躯,使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全和舒适,仿佛回到小时候父亲的怀抱。

    似乎连那些疼痛都渐渐的远去了、

    脑子里一阵迷迷糊糊。

    她就又陷入了安然的梦境。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上碧色的月影纱撒进了帐子。

    聂天枢才有些迷蒙的睁开双眼。

    “啊,娘子,娘子您终于醒来啦!”

    趴在一旁的丫鬟小荷见状。

    瞬间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唔。”

    聂天枢愣了一下。

    扫了一眼身上干净的中衣。

    点了点头。

    接过小荷手中的温蜂蜜水喝了一口。

    按了按还有些胀痛的脑袋。

    语气疑惑:

    “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昨晚上了马车之后。

    天青散的药效发作。

    头和胸口就痛的厉害。

    然后就吐血了。

    不省人事。

    最后连是怎么下车都没有印象了。

    “娘子您不记得啦?”

    小荷眼睛瞪的滚圆。

    帮她换上浅青色的新罗裙。

    一边伺候洗漱。

    一边绘声绘色的讲着昨晚的情况:

    “娘子您昨晚可真真儿吓死奴婢啦,是贝勒爷骑马带您回来的,当时您昏迷不醒,和贝勒爷身上都染了血。可把大家给吓坏了,阿克占大人还以为你们遇到刺客了,差点要调扬州锐健营呢。然后,贝勒爷让奴婢找了您随身带的那颗药丸子给您服下,您才好了呢。再后来,贝勒爷又让费耀色大人从城西请了那位张名医来驿馆,专门给您整治呢。”

    “张名医?”

    聂天枢挑了挑眉。

    “是啊,就是城西四季医馆的那位张名医,他今年六十九了,是从京城太医院里退仕回来养老的御医,原本可是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的。如今在扬州城里很有名的,好些大户人家都找他瞧病,听说一次诊金就要二十两银子呢。”

    聂天枢心中一动。

    这位张名医既然是御医,应该水平不错。

    她很想知道,对方能否看出自己所中的天青散。

    放下手里的青瓷缠竹枝儿的茶盏。

    不动声色的道:

    “那,张名医是怎么说的?”

    “额,娘子当时吐了血,衣裳都不能穿了,那会子我在给娘子换衣裳。张名医是在外间儿跟贝勒爷说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张名医离开的时候,留了一道方子。”

    说到这。

    小荷像是想起什么事儿似的。

    一拍脑袋:

    “哎呀,娘子醒了奴婢光顾着高兴,都差点儿忘了,外边儿的炉子上还坐着专门用来补血的汤药呢。张名医说您亏了血气,那汤药要连着喝三天才好呢。”

    “额,这就不用了吧。”

    聂天枢不由的蹙了蹙眉。

    她一向都不喜欢喝汤药。

    没有糖衣,太苦。

    况且服用了天青散解药之后,她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额......”

    小荷不敢违拗她的意思。

    可又怕不喝药会影响身子恢复。

    一时间神色不禁有些踟蹰。

    “不行,药必须喝。”

    蓝布门帘儿被外间伺候的小玉小心翼翼的撩起。

    一身儿石青色常服的四贝勒胤禛。

    一撩袍角走了进来。

    扫了一眼聂天枢的脸色。

    对一旁的小荷吩咐道:

    “去端药。”

    “是,主子。”

    小荷乖巧的行了一礼。

    退了出去。

    “今日感觉如何?”

    “已经好了,昨晚多谢了。”

    聂天枢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别人救了自己。

    基本的道谢还是有的。

    “无妨。”

    胤禛摇了摇头。

    语气淡淡的道:

    “昨日是什么情况,为何会突然吐血?”

    “额,没什么。”

    聂天枢一怔。

    反射性的否认。

    涉及天青散的事情,她习惯性的不想多说。

    毕竟。

    说了就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事关江山社稷的归属,朱家和爱新觉罗家族,是绝不可能共存的。

    哪怕她只是个被迫加入的小人物。

    可一旦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恐怕她过得还不如现在。

    胤禛没有说话。

    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显然不接受这个带着明显敷衍意味的答案。

    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吐血。

    他一开始疑心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但是后来大夫整治也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况且那酒他也喝了,并没有任何不适。

    唯一可疑的。

    便是她本身带的那颗碧绿的救命药丸。

    只是那药丸只有一颗。

    当时带她回来的时候,

    整个人气息极为微弱。

    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时间让大夫去过多的验证。

    可如今看聂天枢习以为常的样子。

    显然对其中的缘故是心里有数的。

    却偏偏不愿意说实话。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只是一想到昨晚她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的模样,内心就莫名的杀机涌动。

    想要做些什么。

    忍不住脸色一沉。

    声音冷了下来:

    “不要瞒我,究竟是谁要伤害你?”

    聂天枢瞥了一眼对面脸色严肃的四贝勒胤禛。

    笑了笑。

    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难道我说了,四贝勒要为我出头吗?”

    “当然。”

    胤禛并没有笑。

    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神色不变:

    “说。”

    四目相对。

    对方认真的目光。

    让聂天枢有些心虚。

    她轻咳了一声。

    率先移开了目光。

    干笑道:

    “我开玩笑的,只是心痛的老毛病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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