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做不了女婿,倒是可以给我家做儿媳妇嘛。”
“大人,您真是......”
聂天枢顿时哭笑不得。
宝泰之前闲聊的时候跟她说过。
阿克占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城。
一个已经进宫做了侍卫,去年成亲了。
另外一个还在国子监读书,不过也已经定亲了。
“哈哈,开个玩笑。”
阿克占阿克占放下手里的账目。
笑眯眯的调侃道:
“不过,我瞧着咱们贝勒爷对你可有点儿不同,你这丫头要好好把握才是。”
阿克占这不着调的话。
让门外的四贝勒胤禛抿了抿唇。
正准备撩帘子的手顿住了。
不过。
聂天枢倒是没什么反应。
跟阿克占在一起共事久了。
对他那和粗犷外表反差极大的八卦性子,早就有了免疫力。
闻言。
也没有和普通女子似的害羞。
反而随手倒了一盏茶。
喝了一口。
语气不在意的提醒道: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大人,小心御史参奏您有悖伦理纲常哪。”
“哈哈,这有什么。”
阿克占捋须一笑。
老神在在的道:
“所谓伦理纲常,都只是约束普通百姓罢了,对上位者来说毫无意义。古往今来,皇室中人里,又有几个受伦理纲常约束的。就说那汉人皇帝最讲究这些伦理纲常,一代明君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死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及其家人后,不也霸占了李元吉妻子杨氏么,美其名曰‘兄弟亡故,身为兄长,理应照顾其家人。’还有那汉惠帝刘盈和皇后张嫣,不也是外甥女和舅舅嘛,还有唐明皇的杨贵妃,还是公媳呢,这按着汉人的说法,不就是扒灰么。”
聂天枢委实没想到阿克占这样一个古人。
对于这件事。
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宏论。
忍不住神色有些囧。
刚想说什么。
却抬眼瞥见从外面进来的四贝勒胤禛。
“额......”
“哈哈,怎么样?”
阿克占对此毫无所觉。
见聂天枢有些噎住的样子。
反而哈哈一笑。
语气略带得意的道:
“话糙理不糙嘛,就比如先帝的董鄂妃,那还是弟媳呢。咱们满人也不讲究这个,从太.祖开始,父死子继,兄终弟继都是平常了。当年太.祖驾崩之后,很多妃子都是跟随世宗皇帝呢。”
看着顶头上司阿克占一无所觉。
继续高空走钢丝的模样儿。
聂天枢嘴角不由的有些抽搐。
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吃瓜落儿。
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
朝对面福了福身子行礼:
“四贝勒。”
“唔。”
四贝勒胤禛神色平淡。
点了点头。
对面的阿克占顿时整个人顿住了。
如同一只被冻僵的蛇。
一点一点的转过身子。
瞧见身后的四贝勒胤禛。
迅速的满脸堆笑。
“主子您来了。”
胤禛没理他。
一撩常服袍角儿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对一旁的聂天枢吩咐道:
“你去忙吧。”
“是。”
聂天枢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顶头上司被收拾。
给了阿克占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
快步走了出去。
“主子,奴才刚才......”
见聂天枢走了。
阿克占摸了摸鼻尖儿。
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起来。
他作为亲信跟随胤禛多年。
自然熟悉自家这位主子的脾气。
知道他对于这些皇室秘闻并不是很在意。
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
但自己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
所以此刻虽然一脸惶恐,实际颇有些做戏的成分。
胤禛对此自然心知肚明。
瞥了一眼阿克占笑成菊花似的脸。
语气淡淡的打断道:
“我又没聋。”
阿克占嘿嘿一笑。
赶忙执起桌上的青瓷长嘴儿茶壶,倒了一盏温热的碧螺春。
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主子英明。”
胤禛哼了一声。
没接话茬儿。
端起青瓷茶盏喝了一口。
拿起桌上汇总好的赈灾清册。
随手翻了几页。
语气淡淡的道:
“如今流民营那边安排的如何?可还有什么棘手的事儿?”
“回主子,如今在府衙那边儿的配合下,流民都已经基本分流,有了聂先生做好的流民清册,明日起杨致远会安排青壮开始以工代赈,疏通附近各县的沟渠。只是妇孺们这边儿,帐篷密集,卑职担心疫病,就按着往常的惯例,要求所有人一律喝开水,茅厕和帐篷入口,也使用生石灰覆盖。如今唯一的棘手的就是,扬州城的生石灰库存快见底儿了。”
“附近的州府能调吗?”
胤禛眉头微蹙。
“附近的苏州府和常州那边儿也受了灾,生石灰库存也见底了。”
“那就以钦差的名义发函给淮安和镇江府,从那边紧急再调一批过来。”
“是,主子。”
“还有什么?”
“再没有了,这是聂先生做的流民汇总清册,卑职正准备给主子过目呢。”
阿克占抽出聂天枢之前交上来的清册。
双手递了上来。
笑着赞道:
“卑职原本还想着,这事儿说不得得半个月时间呢。没想到聂先生会用人,办事又干净利落,才花了两天功夫,便全部都完成了。”
“唔。”
胤禛抬手接过表格陈条。
扫了一眼上面清晰明了的账目。
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到聂天枢会做的这么出色。
阿克占虽然没老。
但跟着胤禛这么久也成精了。
自然知道主子之前并没有真的生气。
不过,他也不会在主子心里留疙瘩。
毕竟,上位者的心思最难猜。
谁知道未来会因为什么事儿掉脑袋呢。
自然要全部及时抹平才好。
所以说完正事儿。
便嘿嘿一笑。
再次旧话儿重提:
“刚才卑职的话,都不是跟聂先生开玩笑的,主子您别怪奴才嘴贱。”
胤禛闻言顿了顿。
放下手里的流民清册。
想起对方说的所谓的粮商丈夫。
把玩着手上的白色菩提佛珠。
语气微妙:
“好汉无好妻,赖汉取花枝哪!”
......
聂天枢一路回到问竹院。
刚一敲门。
丫鬟小荷便开了门。
迅速端了玫瑰凉茶和一叠桂花小饼过来。
“娘子尝尝吧,这桂花小饼可好吃了。”
聂天枢随手端起凉茶喝了一口。
瞥了一眼小丫头嘴角的点心渣儿。
笑着打趣道:
“在干嘛,是不是躲在屋里吃小饼呢?”
“额......”
小丫头顿时一脸心虚。
她一个白天确实吃了不少桂花小饼。
不过。
聂天枢显然只是逗逗她。
并不真的在意这些。
尝了一口碟子里的桂花小饼。
随口问起了别的:
“今儿个都哪儿逛了?”
说到这个。
小丫头顿时眼睛一亮。
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回娘子,奴婢今儿个和小月一道去逛了二十四桥。那边儿可热闹可有趣儿了,不光有好多好吃的,蟹壳酥、糖饼和肉圆子那些,还有好些杂耍的、唱曲儿的和说书的,还瞧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人,能从嘴里喷火呢,可把我们俩吓坏啦,后来逛到了午时,我俩才又回了别院取了东西来,不过,这两日别院那边儿都在准备老太太大寿,还有府里的大老爷二老爷和少爷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所以各处都忙的很呢,我俩呆了一会子就回来啦。”
小丫头显然是头一回看这样的热闹。
即使已经过了大半日,说起来依旧是兴致勃勃。
不过,聂天枢的注意力。
却放在了后半段儿。
“你说的二老爷是谁啊?”
对于曹家,或许是因为红楼和曹雪芹的滤镜。
聂天枢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由的有些好奇的道
“额,二老爷名讳上曹下荃,官职是南巡图监画,尤其很善长画梅,还得过当今圣上的夸赞呢。江宁城那边儿,好些人都想求二老爷一副梅花图,前年春天的时候,还有商人愿意奉上千金做画资,但二老爷人品高洁,都没有答应呢。”
小荷说起这个。
就一脸遗憾,显然极为可惜那千金之资。
“唔,这样啊。”
聂天枢挑了挑眉。
她在衙门里面呆久了,对大清的各类官职,也有了很明显的认识。
比如这南巡图监画,显然不是实职。
只是个临时差遣官。
给皇帝南巡作画的。
跟紫禁城的画院没法比。
和大老爷曹寅的江宁织造相比,这官职的水分很大,只能算是面儿上好看,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权利的。
不过。
这个二老爷曹荃倒也是个聪明的,懂得营销自己。
千金买画。
直接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是金钱如粪土的文人雅士。
聂天枢毫不怀疑。
这所谓的千金买画,绝对是个噱头。
暂且不说曹荃本人是否真的如此视金钱如粪土。
单说用千金之资买一幅画儿。
在大清,除了皇家。
一般人还真没那么大的牌面儿。
不过。
丫鬟小荷显然对此深信不疑。
说完了二老爷。
转而又说起了今日回曹家仙鹤别院的见闻。
“这两日,老太太做寿,姑娘们也都忙着准备给老太太的寿礼,奴婢回去本想请安,二姑娘都不得空儿呢。”
“唔,老听你说起你家的姑娘们,那别院里都有谁呀,可有个姓林的表姑娘?”
虽然仙鹤别院并非红楼里的大观园。
但聂天枢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不免有些好奇。
里面是否会住着一位袅袅娜娜的林妹妹。
“姓林的表姑娘?这奴婢倒是不曾听说过。奴婢听说,老太太除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只有一个女儿敏玉姑娘,早些年嫁给了京城镶白旗的富察氏家族的傅鼐大人,如今也只生了三个儿子,似乎叫昌龄,占额尔和古讷。所以如今园子里只有大老爷家的二姑娘,还有二老爷家的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并没有什么姓林的表姑娘呢。”
小荷说罢。
有些好奇的道:
“不知娘子您从哪里听说的这位林姑娘啊?”
“额,偶尔听人说的,估计应该是听茬了。”
聂天枢随口含糊了过去。
果然。
小说和现实差别还是很大的。
知道没有林姑娘,聂天枢对于曹家的兴趣,一时间也小了很多。
又吃了一块白瓷碟子里的桂花小饼。
转而不动声色的跟小荷打听起了别的:
“这扬州城里,可有什么比较出名的医馆吗?”
自从离开朱家的灵鹿庄园之后。
聂天枢就一直暗暗找机会,试图解除身上的天青散。
只是。
苏州毕竟是朱家的地盘,她也不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被监视,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轻举妄动。
如今远离了苏州,自然要找机会试上一试的。
她可不想一辈子做朱家的工具。
“奴婢没有去过,不过之前总听府里人说,西街二十四桥那边有一家回春堂,里面坐诊的大夫都很高明,许多富贵人家的女眷生了病,或是要泡药,都会请他家的大夫去的,只是诊金方面略贵一些,娘子是身子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我是想买些金疮药,骑马受伤的时候用得上。”
聂天枢随意的搪塞了一个理由。
默默的记下了医馆的具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