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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81.

    宋小伯跟他老子说,爷爷给他托梦,说自己的棺材板子烂了个洞,湿气很重。宋小伯他老子听了一拍大腿说难怪自己最近运气特别背,家里又老是丢东西,前几天路过你爷爷坟地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三天没下床。原来是你爷爷在棺材板里头怪我呢!这老东西,对自己亲儿子要这么狠心吗?

    宋小伯他爷爷跟宋小伯说,你那个没出息的老子真是要把我给气活过来,他自己运气背,他自己不看好家,他自己走路不看地上,管老子什么事!他摔跤的那天我就在自己坟头上坐着呢,路过我的坟头这王八羔子看都不看一眼,眼睛就光顾着死瞅着路边的两个路过的妇人家不放,活该摔一个狗吃屎。

    宋小伯他老子就把释道士给请来算了一个好日子,把他老子的坟挖开了,果然棺材朝东的那一块板子下面裂开了一道小缝。挖坟的时候宋小伯他爷爷就在边上看着,边上也有几个鬼在那瞅着,宋小伯他爷爷就跟那些鬼说,我儿子孝顺,怕我睡得不好,非要给我换个新的棺材板子。不过宋小伯他老子就没想过换新的棺材板子,就弄了两块木板把裂缝的地方钉起来就完事了,一边钉一边求他老子保佑今年田里能有个好收成。宋小伯他爷爷就觉得很没面子,就在那骂他儿子不孝顺。杨秀才也在那边念叨什么子不孝父之过也。

    晚上的时候宋小伯他爷爷跑来跟宋小伯说你老子真是个愣子,他是怎么钉的板子,棺材板上有个钉子没有钉进去,露出来一大截,晚上睡觉睡得硌得慌。又说过两天可能要下大雨,河里没准要发水,让宋小伯他老子早点把田边上的排水沟弄干净点。

    宋小伯说我爸都对您那样了,您还想着他呀,宋小伯他爷爷说,你老子要是死了也会想着你的,谁还不护犊子呢。

    宋小伯问释道士好日子他是怎么算出来的,释道士说,这个简单,掐指一算呗。

    82.

    李富贵本来是宋小伯的同学,自从李富贵他老子李有钱死了以后,李富贵就不上学了。李富贵他妈又嫁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个种地的好手,但就是喜欢打人,动不动就打李富贵,李富贵被打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在宋小伯上中学的那一年就跑了,离开了村子,跑出了大龙山,和他一起跑出大龙山的还有郑大发。郑大发是连夜带着李富贵跑的,有个鬼说看见李富贵那天晚上一边跑一边哭,还在村口的那颗最高的老杨树下撒了泡尿,一边撒尿一边说老子混不好就不回来了。有个鬼还说看见李富贵手上还抱着一个盒子。据说李富贵跑的那天晚上把他后爸藏在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带走了,那个铁盒子是李富贵他后爸拿来藏钱的,家里的钱都放在盒子里头,平日李富贵和他妈都不让碰,李富贵他妈要钱买点东西,李富贵他后爸都是一个人躲进屋里从铁盒子里拿钱出来。第二天全村都听到李富贵他后爸在村里每一个拐角骂李富贵是个兔崽子,除非李富贵不回来,敢回来就废掉他的一条腿。最后还不解气,李富贵他后爸跑到李富贵他老子李有钱的坟前骂,末了还在李有钱的坟头上撒了泡尿。当时李有钱就在边上站着,也不生气,一边笑一边说他儿子干得漂亮,是条汉子。

    李富贵是在宋小伯中学快毕业的那一年回来的,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郑大发,李富贵带回来了村里第二台黑白电视机,因为是第二台,所以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李富贵喊宋小伯去看聊斋志异,宋小伯还了一些鬼一起去看。后来有些鬼看到一半就不敢看了,说太他妈吓人了。

    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是郑大发带回来的,在村里引起了轰动,这件事后来李富贵还和郑大发争过,郑大发说当时快到村门口的时候,李富贵尿急,抱着电视机在村口的那颗最高的老杨树下面撒了泡尿,郑大发没等李富贵就先他一脚踏进了村,所以,他才是带回村里第一台电视机的人。除此之外,郑大发还盖起了全村第一个二层高的小楼房。

    83.

    释道士说他的师傅死了,宋小伯劝了劝释道士,说你师傅是仙风道骨,驾鹤而去,不用太伤心。释道士说他是修道之人,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他是不会为了人死而伤心。宋小伯说你师傅是怎么死的,释道士说他师傅那天早上多吃两个包子觉得不消化就想去山顶上活动活动筋骨,结果才走三步路就从悬崖上跳下去了。释道士说他师傅是得道高人,还能有什么事想不开要跳下去呢。宋小伯问释道士他师傅跳下去之前说了什么没,释道士想了想说他师傅也没说啥,就说了三个数字,一、二、三。宋小伯说他在学校体育课上练习立定跳远前也会这么喊。

    84.

    李富贵回来以后,把当年从他后爸那偷走的那个铁盒子也带回来了,李富贵把铁盒子当着他后爸的面打开,里边的钱多得李富贵他后爸不吃不喝种三年的地才能攒上,从那以后,李富贵他后爸再也没有打过他。

    李富贵他爸李有钱和他爷爷李守财都觉得他老李家后继有人了,他们又跑去李富贵他们家茅房外面讨论黄金和屎的事情,他们一看到宋小伯就走远了。

    85.

    宋小伯跑去问那个一年三百六五天都在村口最高的那颗老杨树上吊着的那个不知道姓什么的男鬼,问他村里第一台电视机到底是郑大发带回来的还是李富贵带回的,那个男鬼说,那天他正在想事情,没注意。宋小伯问他那天有没有到一股骚味,那个男鬼说,他离地面太高,味儿没飘上来,所以没闻到。宋小伯说这颗杨树为什么能长得这么高啊,那个男鬼说,因为经常有人在这颗树下面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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