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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2 章

    乔林和白鹭夜以继日,终于是在除夕夜之前的午后,赶到了戚家军的大本营,白鹭是军籍出身,也算是做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和戚岩虽然算不上熟识,可也算得上是深知了,也或许是因为都行伍的关系,两个人一见面便是相见恨晚的模样!

    戚岩知道二人奔波了一路,忙着招呼着二人进帐:“再不来,我们都要吃年夜饭了!”

    乔林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一点油腥不说,连米都是糙米:“你们就吃这个?”

    戚岩也不想这样,可现在的局势能裹腹已经是不错了:“没办法,德州和青州灾情严重,拨了些过去,只是没想到,薛彦卿竟然胆大包天的将军粮高价贩卖,现在军中能吃上这些就不错了!”

    白鹭二话不说让人牵了车粮食过来:“我给你们留一些,毕竟过年了,让将士们吃些好的!”

    戚岩看着那满满一车的粮食,抿了抿嘴:“别了,德州和青州的百姓还等着你们呢!我们这里的条件虽然艰苦些,但还不至于饿死!你们的目的,殿下已经提前派人告知了,德州现在被薛彦卿的人控制着,光凭你们两个进不去,不过巧的是,每隔一段时间,薛彦卿会做作的向我求助,我便会派戚家军送一些粮食过去,今日正巧!”

    白鹭:“是常逾早就算计好的吧!”

    戚言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个说辞:“他是将整个天下当做了棋盘,军政法外都在重塑筋骨,他的魄力配得上他的能力,相比亲情,我戚家更奉荣明君,巧的是,他既是那个明君也是我们的亲人!”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戚岩知道他们任务繁重,便也没有多留他们:“那吃过午饭,我便派人送你们入德州!”

    乔林看了一眼白鹭,二人心照不宣,早就有了决议:“你也说了,我们早一日到德州,或许就能有一个人不会被饿死冻死,风餐露宿多日,也不差今日了,顺利的话明早就能到达德州,晚上将军就能收到消息了!”

    戚岩看着乔林他们带来的商队,一眼就瞧出都是军人假扮的,这是常逾给他们的护卫军,也是常逾的底牌,只是乔林和白鹭没有辜负常逾,也是心怀天下苍生:“那好,我便不留二位了,做都做了,就让将士们带上吧,至少吃口热乎的!”

    青丘王墓中,田降急得来回踱步却又不敢远走,倪修也担心,可每次也只能在洞口痴痴的看着,不敢上前一步,常逾是他们几个人里第一个出来的,身上虽然带着血污,却也不过都是些外伤,还没等田伯他们问询情况,常逾就看着秦岭进去的门洞望去,谁知秦岭只是指尖弹了一下石门,那石门就像是听话的徒儿,自己打开了,秦岭靠在石门边上,好似刚刚睡醒一般:“找我呢?”

    而秦岭身后跟着的车澈先生,已经足够表明,已经被成功所救。

    常逾上下扫了秦岭一圈,确认除了之前的伤没在多一道:“你没事?”

    秦岭不屑的语气难掩:“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我有什么事儿似的!不仅我没事,我还救出了车澈先生,我棒不棒?”

    常逾担心秦岭故意隐瞒自己的伤势,再次确认:“你真没事?”

    秦岭:“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常逾下意识的回着:“你可总骗我!”

    秦岭切了一声,伸着懒腰起身,结果忘了这个石门的高度,磕的发髻都瘪了下去···

    常逾是既关切又无奈:“你这眼睛不能光顾着好看啊!”

    秦岭痛的捂头,谁也没注意,他腹部忽然胖了不止一圈,两个锦衣卫所闯的门接踵而至的打开,只是一死一伤的场面,让众人都惊骇不已。

    荣王也算是反应快的,赶紧提着纱布和止血散来,田降帮那名受伤的锦衣卫包扎好断臂,众人也算是终于顾得上整理一下刚刚过世的那名锦衣卫,常逾帮着他将惊骇而来不及阖眼的眼眶合上,再看想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锦衣卫,愧疚之意瞬间上升,只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心里的伤痛更加需要医治,可是这般境遇,众人怎样的安慰之语略显无力,即使再恋恋不舍,他们也必须继续前行,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结果,因为他们带下来的食物和水不足支撑半日了。

    车澈先生和秦岭一前一后的走着,常逾背着刚刚牺牲的锦衣卫,田伯背着那个受伤的锦衣卫,荣王都自觉的背上了补给,跟上了他们的脚步!而真正正确的出口,正是秦岭所闯的石门,而且常逾更加认定,秦岭所经历的一定比他更残酷,也同时明白,刚刚那只小狐狸在选门的时候,再次骗了他!

    田降背了许久,有些体力不支,倪修也主动接替,毕竟他们不能将伤员留在这,田降这才凑近秦岭和常逾,满怀好奇心说道:“你们在里面都遇到了什么啊?”

    秦岭抬着头迎向常逾的视线,二人都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他们遇到的东西是否一样,可至少对于他们二人,谁也不愿意开口言说。

    秦岭带着众人从弯弯绕绕的洞穴里找到了出口所在,只是众人眼前的这个石门,众人在这个墓穴里,已经见了太多了。

    秦岭:“我在这困了一日了,想了许多,若是没猜错,咱们就要到青丘王的主墓室了!”

    秦岭有些体力不支,靠在一边,捂着腹部的伤口,狐毒的蚀骨灼心之痛也越发的煎熬。

    车澈先生研究着石门上的机关,却迟迟没有下手。田降知道车澈先生的本事,对待这种地方,他有着和秦岭一样的能力,所以在秦岭重伤的情况下,车澈先生是他们新的希望。

    田降:“咋了?有问题吗?”

    车澈先生摇摇:“这个机关是奇门遁甲里最基础的,我只是担心,会这么简单吗?”

    艰难的事情遇的多了,突然简单些总会让人起疑。

    常逾:“按照先生和阿恙所说,这个石门之后就是青丘王墓,可从我们进来,传说中的守墓人就一直没有出现?!”

    听说他们可能就要出去了,荣王也赶紧过来询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守墓人在下一间石室?”

    秦岭疲惫的点点头:“不错,而且我感觉,他在等着我们!”

    田降:“你怎么知道的?”

    秦岭一愣,他怎么知道的?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是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有人在等着他,只是秦岭没说,众人也没再追问。

    秦岭将众人护在身后,朝着车澈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

    机关转动,石门缓缓上升,眼前的石棺是夫妻合棺,不似之前的九龙银棺和水晶水银棺,这座棺椁,只是普通的青石,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壁画上一侧画着青丘的草原,一侧画着浮世繁华,众人看着痴迷,忽略了迅速逼近的剑锋,快到看不清,也快到风跟不上,秦岭从队伍的最后方冲出来,来不及抽剑,长刀在秦岭的竹骨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秦岭的快剑是江湖上别人望尘莫及的,可此人的剑,连流动的空气都跟不上,随即而来刀风,冲散了秦岭额前的几缕碎发,秦岭被长刀所压制,一步步向后退,直至抵着石墙,再无可退之路,几人晃过神来,拔刀相向,却被此人轻轻一掌,打的四散。

    “不自量力!”

    那人声音沙哑,可他们还是能从中听出对他们的不屑。秦岭咬着牙,抵着嵌入剑鞘的长刃,硬生生的将竹骨从剑鞘里抽出来,双刃划过长刀的声音,刺耳回响,秦岭抬起拿着剑鞘的手臂任其力量相压,左边的肩膀和手臂瞬间脱臼,秦岭顾不得疼,此刻就是骨碎,也不能在此刻退却,秦岭屈伸向下,直接朝着此人横斩,那人敏捷如豹,一个旋子回身,便躲过了,秦岭站在众人面前,将刚刚脱臼的手臂复位。

    那人眼神中的狠戾,和秦岭此刻眼中的杀气竟然如出一辙,一时间,众人有些恍惚,眼前仿佛是两个秦岭在打。

    血气上涌,秦岭不想他们担心,生生将血咽了回去,可唇齿之间渗透出来的红和此刻秦岭毫无血色的唇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二人眼神交锋,秦岭看到那人的唇边颤了颤,多年死守,早已没了与其对话的人,似乎连说话的本事都需要唤醒,秦岭很少主动会主动进攻,可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且光论武功,秦岭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了,若是不能将他打败,那怕伤了他也是机会,只是勉力与其对了几招之后,秦岭终究还是落下阵来,持剑的手不断的颤抖。

    “你、不是我的对手!”

    秦岭咬着牙回应:“我知道!”

    “你们,没有拿财宝,为何、坚持!?”

    秦岭:“误闯此地,叨扰了前辈,我们只想迅速离开!”

    “说谎!”

    秦岭刚要起身再次应战,就被常逾拦在前头:“以前一直都是我保护你,现在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常逾的身后传来秦岭的声音:“你打不过他!”

    常逾并没有觉得这是讽刺,反倒是更加放心的说道:“你也打不过,与其这般,谁上还有何关系呢!?”

    秦岭想拦着常逾,可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摇摇欲坠的模样,好似现在一口真气提不上来,都会去阎罗殿报到一样,可下意识还是伸出了手,而拦着常逾的手也只抓住了些虚无缥缈的空气……

    那人负手而立,站在石棺上的萧瑟与凛然,真正做到了遗世而独立。

    对于常逾,他甚至连剑都不用,只是躲闪,以至于翻手对掌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而常逾就算倒,都挡在了秦岭的身前,可秦岭太清楚这个人的实力了,仙人般的存在,他们这些‘肉体凡胎’根本不是对手。

    看着那人再次运功,秦岭心下一紧,这一掌足够将他们所有人送到阎王殿前了,秦岭不是第一次冲在众人面前,只是这一次,他是知道后果的···

    这一次,秦岭再也咽不下去翻涌上来鲜血,恍惚的瞬间,看到了那人脸上的慌乱:“你、身上、为何、有我青丘狐族的痕迹?”

    秦岭靠在常逾的怀中,满口血污,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知道那人最后手下留情了,只是那人冲上来的瞬间,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跟前,甚至连不会武功的倪修,和养尊处优的荣王殿下都挡在了秦岭的跟前!

    只是他们一个个的都被那人打飞,四处散落,那人急切的掀开秦岭衣襟的瞬间,九尾狐尾入眼,那人迅速红了眼眶,可他迅速察觉出了不对,抓着秦岭的衣襟,指着常逾说道:“不、不对、他、体内,有你的内力、却、没有我狐族的、痕迹!”

    秦岭抓着他指向常逾的手,让他探着自己的脉象,习武之人都会些歧黄之术,这样的‘仙人’,只需探脉即可。

    那人在探过秦岭的脉象之后,明白了些什么,看着他的疑惑,秦岭勉力的说道:“你放心,我是人,也没伤害过你的族人!”

    那人眼中没了之前的戾气,只是不屑之色还在:“那是自然,九尾狐的内丹,除非、它自愿,否则在最后一刻,宁可、爆丹而亡同归于尽,也不会、被奸人得逞!”

    秦岭靠着常逾勉力坐起身来,摊开手来,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拿:“我没、骗你,他们这些人是被人诓骗设计下来的,我不过是为了救他们出去而已···没有惊扰你们的心思,更不会带着一件宝物、出去!”

    那人盯着眼前的众人,沉想了半刻后,他选择了相信这个第一次见过的人,将自己的内力输给了秦岭,秦岭本以为他也是狐族人,可当他的内力输给自己的时候,秦岭知道,他不是狐族人,或许说,不是完全的狐族之人!缓和了之后的秦岭依次的看着每个人的伤势。

    “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要兼顾其他吗?”

    秦岭:“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

    秦岭那标准的笑眼,让他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青丘草原上的狐狸。

    “这是、执念!”

    在确认大家都只是收了皮外伤后,秦岭在常逾的搀扶下,再次坐了下来,朝着那人说道:“难道你不是吗?守着一座空寂的棺椁!又何尝不是执念?”

    田降还以为自己刚刚被摔懵了,出现了幻听:“啥?这不是青丘王墓吗?”

    常逾:“是青丘王墓,可这里、没有青丘王!”

    那人长刀挥向,直指常逾,只是这一次,秦岭不再挡在他面前,因为他知道,那人不会伤他。

    “你怎么知道的?”

    常逾:“既是守墓之人,必定会忠心奉主,不会脚踩主人棺椁的!”

    那人收了长刀,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也或许是他们的情谊和举动打动了他,他竟然愿意和常逾他们解释:“这里确实没有他们的尸身,因为他们的肉身,已经羽化归然了,这里面不过是他们二人的衣冠冢罢了!我守在这里,是要将世间含有贪念之人都留在此处!你们不是贪心之人,至少不全是,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离开!”

    众人纷纷看向他,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若不想放过他们,他们谁也走不出去。

    “你们要知道,我愿意放过你们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心软,而是因为他身上的狐族血脉!”

    要是换做常人,肯定撒丫子就跑,可唯独常逾,心里有更重要的事:“他身上的毒,你能解吗?”

    那人看着他身边的秦岭,都说他们青丘的族人嗔痴,可这世间也从不缺少嗔痴执念的人。

    “我在这里千百年了,不死不灭,若我真的是狐族之人,早该羽化成仙了,可我不是狐族的人,也可以说,不全是!他身上的狐毒是以九尾狐的内丹所制,九尾狐是我青丘的圣族,就像是你们人家的皇族,所以他的毒我解不了!”

    常逾:“那还有其他法子吗?”

    那人有些意外,他的坚持和执念让他敬佩:“他、没说吗?”

    秦岭无奈的笑笑,赶紧转移了话题:“我说了,只是他不信!不过你说这里是世间的贪念,是罪恶,只是为了这些,将你困在这里千年,值得吗?”

    秦岭的话像是牢笼,将眼前之人囚禁,也像是利刃,让他有了可以冲突出牢笼的机会。

    “我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是个异人,我不会老不会死,不会饿不会渴,我这样的人,不会被世间容下的!”

    秦岭拉着常逾起身,仿佛眼前之人不是什么皇子,而是阳光:“可他所努力荡涤,构建的地方,容下了和你一样异类的我,所以也一定能容得下你!若有一天你想离开,就来看看这个新世界吧!我想到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再怀有偏见的看待每一个人了!”

    秦岭那双狐狸眼中透露的真诚,给眼前之人勾画了一个他最期待的世界···

    那人回念着秦岭的话,幽幽的转身,打开的青石棺,尊敬的朝着里面的衣冠行了礼之后,起身将石棺挪开,地道再现,只是这一次,是他们重返人间的甬道。

    常逾看着里面透出来的光亮,向眼前之人道了谢。

    “你们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人,我想问,九死一生的石门你们两个是怎么过来的!”

    秦岭压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看着这个和他同属于异类的人,心生怜悯,其实他们是可怜的,也是幸运的,只是眼前人的幸运是遇到了青丘王,而秦岭的幸运是遇到了常逾。

    甬道里的微光映射在常逾身上,秦岭也看着他心中的阳光:“我本就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不过是重走一次罢了,而他,是因为心中向阳!”

    “你说的世界我愿意去看一看,但愿你我还有机会再见!”

    众人出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不是薛彦卿,而是乔林和白鹭等人。

    按照常逾之前留给戚言的吩咐,乔林一行人一旦进入德州青州等地,一定逃不开薛彦卿的眼线,唯一的可能就是趁着薛彦卿向戚言求助的时候,让乔林一行人扮成军人混进来,如果他们来时常逾和田绛两路人平安无恙,那么就按照原计划碰头,如果他们没有见到常逾,那么就用戚言手下的人先将薛彦卿抓起来。

    起初薛彦卿还不肯说,乔林是个神佛慈悲的善人,可白鹭是从战场里厮杀出来的,那些审问人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薛彦卿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一会的功夫就说出了常逾他们的下落。

    乔林:“再不出来,我就要让人将这炸了!”

    常逾来不及和他们叙旧:“先别说这些了,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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