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遐方年纪 > 广莫朝臣

广莫朝臣

    “敛一境之琼琚,摄诸方之英华……”

    募贤大会的地点,在广莫王宫南门之外,虽然一早开始比肩叠踵,却因疏导得当而并不推挤。辰时方至,众贤良与旁观者分于内外而立,静观国师祀舞祈福。

    只见国师缃绮舞于高台中央,缎带过处光华不散,聚成符文飞升入空,身在广莫皆可得见,钟鼓凝重,语声肃穆,传于旷远,藏州之外仍可听闻。

    台上正中之位,靠北向南,座前立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少女,看来不满十岁,却已是秀美艳丽,灵气逼人,据说是王弟颛孙蒲的女儿绯瑜公主,因王上颛孙荃没有子嗣,便立颛孙绯瑜为王储,交由微生洵教导。此时,微生洵正侍立于公主身侧。

    左右两边官员依次而立。右侧首位是一名年约半百的男性文官,头戴冠冕,面如冠玉,绶带加身,气宇轩昂,此人便是丞相微生顼,身后一名武者相随,观其神韵,似有宗师风范。左侧首位是微生泱,身后两名都尉随从,素罗因被按住肩头,竟与微生泱并排而立,因此战战兢兢,手脚冰冷,瞥到丞相身后的武者时,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素罗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与奚观碰面,只希望今日的妆容足够掩盖本来的面目。

    “殷缯小姑娘,你不要这么紧张。”

    身旁传来廉隅的耳语。

    “祈福这种事情啊,只要跟着众人一同跪拜就没事了,你看忠礼也是第一次参加,还不是淡定自若。”

    “禁声。”尉迟忠礼在廉隅身后耳语道。

    廉隅稍稍转头向素罗笑了一下,却正好与微生泱瞥来的目光相接,立即闭口,不敢再言语。

    “……汇潜流之潮涌,证青火之风发。”

    钟鼓声止,国师舞毕,便向公主行了一礼,之后走到公主身旁,与微生洵分立于公主两侧。

    公主前行几步,俯身向南跪拜,众官员也俯身下拜,之后,应会贤者与观礼之人在台下回拜,三叩礼毕,公主首先起身,后退落座,接着众官起身入座,国师退至微生泱身前,立于左侧首位,台下之人起身后,应会贤者前行五步,旁观之人后退五步,各自站定。

    公主道:“诸位远来赴会以襄国事,王上诚感盛德,特命绯瑜代为致意,万望尽展所能,不吝相教。”

    这娇嫩的语声,听来稚气未脱,却也是郑重其事,让人不敢轻忤。

    “吾等谨遵圣令。”众贤者齐声应答,再次向公主叩拜。

    见微生洵仍站在公主身侧,素罗忽然心头一惊,颤抖了一下,被微生泱察觉到,两人对视了一眼,素罗心知不可言语。

    公主又开口道:“请带应会贤者入各部考核,七日后入宫禀报,议定官职。”

    “是。”

    于是众官员依次步下高台,各在随从协助下指引应会者前往考核地点,这一番行动,井然有序,可见广莫之人对整个过程都早已熟识。

    微生泱走下高台时,廉隅也带尉迟忠礼跟随。

    直到众官员与旁观者全部散去,公主与丞相方才离开,直接进入王宫。

    .

    一名荣光焕发的老妇正带领众医者前往医部,忽见管斑医官上前,见礼道:“启禀御医长,窥天鉴大人称有病患求诊,需属下亲手医治,请求告假一天。”

    “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是,属下告退。”官斑即刻离开。

    .

    微生泱前往兵部的路上,特地骑马走在最后,与众人分开一段距离,一边与坐在身前的素罗谈话,一边居高临下查看着眼前的人群。

    “你方才有何疑问,现在可以说了。”

    “二公子与公主可有婚约?”素罗道。

    “没有。”

    “那二公子的所为,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素罗不敢说下去。

    “父亲不会如此大意。”

    “这……”这岂不是存心谋反?或许三年之内并不会被卷入,但若真有意外……

    微生泱并不答话,沉默一时,只看着眼前人群对素罗道:“你看他们之中,何人可用。”

    “现在怎能断定?”

    “方才你已正面看到他们的形貌,应当有所直觉。”

    “直觉?”素罗不知微生泱所说的直觉所指何物,想起以前在青林院中代苌旭指导众弟子打斗时,也稍微注意到,修炼不同武功的人在举手投足间各有不同,但是未曾见人过招,就断定是否可用,只怕自己还没这个本事。

    “随意猜测也可。”微生泱道。

    “是。”于是素罗仔细观察众人的步法,猜测道,“那个身材瘦弱的人,步履稳健,动作从容,或许是身怀内力;那个矮小的人,步履轻盈,不时向天仰望,或许是善于轻功;那个有些魁梧的人,手持铁杖,动作稍显柔和,或许是善用力道。”

    “好眼光。”微生泱道,“那么何人不可用?”

    “将军认为没有用的,就不可用。”素罗心想,我怎会知道谁不可用?

    “终究是少年见识。”

    “什么意思?”

    “你只观察谁的武功高于他人,却没有观察每个人的神韵与心性。”

    “日久见人心,只怕是无从观察。”素罗忽然想到元枢,悲伤与愤怒重新袭上心头。

    “并非如此。”微生泱道,“你不会观察,是因为你没有经验,日后若能积累,只需看人一面,便会产生直觉。”

    “相面吗?”当初若能相准苌旭,一定当场逃走!

    “有一些类似,但又不同。”

    “那……”素罗有些胆怯,仍好奇问道,“将军对我的直觉是……”

    “博闻强识,深藏不露。”

    “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素罗吓得下意识想要逃离。

    微生泱,却轻轻将她揽住:“若非因你年岁尚幼,我绝不会留你活命。”

    听闻此言,素罗心生寒意,却又感觉有些负担终于落地,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发觉自己已被拦腰抱起,随微生泱飞身落地。

    .

    未至午时,管斑医官已行至自己的医馆,见漆雕我父等在门口,先是一惊,看他手中没有木盒,才询问道:“令兄已被送来了?”

    “是,师兄被安置在楼上。”漆雕我父笑道,“窥天鉴大人已将神医大人的忌讳告知小人,请大人放心。”

    管斑无语扶额,心想小窥一定又把自己说得十分狼狈,只希望病患不要因此怀疑自己的医术。

    .

    两人来到漆雕我师的床前,漆雕我父侍立床头,不再言语。漆雕我师虽不能言语动作,但神志清醒,知是神医前来,眼中忽现惊惧。

    “漆雕大师,请你放松心情,以免影响脉象。”管斑道。

    漆雕我师随即认命一般平静了下来。

    管斑仔细摸索漆雕我师的双手脉象,发觉经脉紊乱,的确是修炼内力时受到惊扰所至,又觉此人内息虽并不深厚,却有一种莫名的迹象,让人感觉他的潜能极强,又说不清具体根由。看着漆雕我师期望中夹杂着恐惧的复杂目光,管斑心想治病要紧,其它问题以后再问也不迟,不过这次的别院竞技,他是赶不上了。

    .

    广莫王宫一处偏厅之中,王上颛孙荃屏退左右,与丞相密谈。

    “阖闾与明庶既结盟约,近日之内,必将进犯,丞相认为,以广莫兵力,可有把握统一遐方?”

    广莫之主身体单薄,面容消瘦,但神韵之中,仍显精明。

    “臣以为,我方胜券在握,只是王上需将亲王手中的兵权索回。”

    “王弟长年驻守北疆,并无差错,突然索回兵权,只怕不妥。”

    “明庶、阖闾位处东南、西南,而亲王在北,若趁机发难,我方将受双面夹击,到时王上若不想广莫被两国所灭,唯有让出王位,方能将兵力一统。”

    “我已将绯瑜封为王储,难道他至今仍对争位失利耿耿于怀?”

    “子女之权,又岂能与自身之权相同?”

    “唉,我也了解他的个性,此事务必一举得手,否则,倒令他有谋反的理由。”

    “微臣遵旨。”

    .

    数日考核过后,藏州的人潮又开始流动,入选者暂留各部候旨,落选者陆续离开藏州。廉隅因尚需协助盛会前后的治安巡查,不能再和尉迟忠礼结伴,而尉迟忠礼也跟微生泱着看人比武布阵,每日头晕眼花,可谓无聊至极,方在相府接触文臣,便开始每日闲坐游荡,与门客结识交谈。

    一日傍晚,有人传报国师已到相府求见,尉迟忠礼即随侍从前去。到得国师约见之处,只见管斑与窥天鉴也在场,尉迟忠礼心想是缃绮为避嫌疑,特地邀人作证。

    “在下尉迟忠礼,拜见国师、管医官,司天大人。”

    “先生不必多礼。”国师示意四人落座。

    “是,前日相救尚未致谢,各位若有吩咐,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都是他们四个出力,先生不必将我也算在内。”窥天鉴道。

    “听闻将军当日出兵巡查,是听了司天大人的建议,可见司天大人料事如神,这份恩德,在下铭记。”

    “哈哈,先生言重了。”

    “先生醒来之后,可有不适?”管斑道。

    “在下神志清醒,未有不适。”

    “那便好了。”

    “尉迟先生……”国师暂等半晌,才开口道,“缃继与缃织可还安好?”

    尉迟忠礼起身道:“国师恕罪,在下不知。”

    “先生不是常与堂弟来往?”

    “不瞒国师,在下临走前,曾与元旷、驸马一同设法扳倒绫妃,不料元旷被绫妃所杀,在下因遭诬陷而被通缉,驸马尚无消息。”

    “啊……”缃绮叹道,“他既已和王室结亲,我便不能劝他投诚,但是阖闾政局混乱,难道真要他们效忠至死?”

    窥天鉴闻言安慰:“听说阖闾尚未传来关于驸马的任何消息,或许这也算是平安地消息。”

    “不瞒国师,文番王宫之外,尚有与绫妃合作之人,在下不敢保证驸马与上师的安全。”

    “对于合作之人,先生可有线索?”国师刚一问完,不等尉迟忠礼回答,忽然起身,“微生将军。”

    尉迟忠礼心头一惊,仍不动声色,随管斑与窥天鉴回头见礼时,果然看到素罗也在微生泱身旁。

    微生泱内息深沉,步伐可以毫无声响,素罗虽然术力浅薄,但以轻功见长,两人走来时,缃绮因心有旁骛而未加注意,其他三人的修为皆不足以感知。

    素罗此刻方知自己所救的恩人,竟是姐姐的死敌。如此看来,此人接近自己也并非善意。

    想到微生泱对自己的态度,素罗猜测大概可以活命,只看能撑到几时,于是故作镇定,对四人倾身见礼:“殷缯拜谢诸位救命之恩。”

    “殷缯姑娘是我的恩人,在下尚未拜谢。”尉迟忠礼也倾身客套。

    “前辈言重了,既已礼尚往来,晚辈不敢以恩人自居。”素罗对缃绮、管斑、窥天鉴道,“不知三位可有在下效力之处?”

    “我是因为将军相邀才去协助,殷缯姑娘不必挂怀,报答将军就好。”缃绮道。

    “我和小窥被记了一功,已得赏赐,殷缯姑娘也算在将军帐上好了。”

    “表兄所言甚是。”窥天鉴又关切道,“殷缯姑娘初入军营,可有觉得辛苦?”

    素罗看了一眼尉迟忠礼,又扫视其余三人,忽然眼带柔情,看着微生泱道,“为将军效力是理所应当,无论做什么,我都不觉得辛苦。”

    见此情景,缃绮低头暗笑,管斑与窥天鉴面面相觑,尉迟忠礼心下一沉,看到微生泱的嘴角微扬,只觉喉中哽咽,顿失气力。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