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陈嫣然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是礼仪统一培训的标准的假笑。

    球场上,来自新加坡的女将小麦色的皮肤,神情严肃,手挥动球拍时掀起一阵疾风。

    给陈嫣然替班的女生得了命令,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嫣然,过来。”

    过来叫住陈嫣然的女生就像是救兵一样,陈嫣然终于可以悄悄地从贵宾包厢中抽身了。

    “嫣然,我看主任的脸色不好,你还是小心点吧。”戴着工牌的女生后悔地发着牢骚,“早知道不帮你替班了,现在主任看我们两个都不顺眼。”

    虽然她们是来兼职的学生,但是这场比赛是正规的网球协会组织的国际比赛。陈嫣然私自换班不符合规定,要是出了问题,她们两个都要被追究责任。

    天气炎热,主任的白衬衫下流出汗水,他烦躁地说:“你是负责接待的陈嫣然?”

    陈嫣然心中咯噔一声,她看着令人讨厌的满身汗水的男人,仿佛已经闻到了臭烘烘的汗水味。

    这让她想起澳城的老旧小区,四面八方的窗户里冒出白色油烟。家里的父母都去上班了,陈嫣然还是小学生就要考虑自己午饭晚饭,油烟油腻得每次都要糊住她的衣服一样。

    “你以为自己是太上皇啊,一个人跑去偷懒,当初招你干什么?”主任掐着腰吼道:“不接待客人,我招你吃白饭是吧!”

    陈嫣然掩住眼中的厌恶,接话道:“我肚子不舒服,来不及请假,就走了一会儿。肚子疼着,我也不好接待客人。”

    “港大的学生妹就是厉害,”主任抬高了声调,唾沫都要喷到人脸上去,“我说一句你都要回十句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主任还没碰见过敢这么跟他讲话的人,眼前这个来兼职的研究生算什么,身份背景没有,心气倒是挺高。

    “你爸妈交不起学费,我给你来讨口饭的机会,你以为你有多抢手啊?港城的学生谁去港大上学,有钱的学生都跑到Yale、Columbia去了。”主任数着美国的私立名校,眼神鄙夷地说:“只有你啊,没钱上学,装什么呢。”

    陈嫣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工牌,泪水充盈着眼眶,她反复抓紧了手又松开。

    主任见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声地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以后还不知道去那个垃圾公司上班,回去给我好好地笑着。不然我让你在港城只能去做清洁工啊,陈小姐。”

    主任将陈嫣然贬低得一文不值,暗道一声晦气,满脸嫌弃地发完脾气就走了。

    “嫣然,你没事吧?”戴着工牌的女生不忍地说:“主任就看得上贵宾包厢的那群人,他把我们当垃圾,我们就受着呗,反正拿完钱就走了。”

    陈嫣然心中的嫉恨如蔓草一般滋生,她自暴自弃地说:“网球比赛是他们办的他们看的,我们不是豪门就只能给他们看大门。”

    “嘘,别说了。”女生比了个手势,警告陈嫣然小点声,不然被人听见了又要有麻烦了。

    陈嫣然被她迫切的嘘声给烦得不轻,凭什么她要小心说话,“我受够了!”

    女生叫了一声:“嫣然,你去哪?”

    陈嫣然不应,女生跺脚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多余跟她讲话。”

    陈嫣然拽着手中工牌,那是一张在专业摄影馆拍摄的证件照,P图美化一样不少,为的就是利用这张证件照能让她在一众简历中脱颖而出。

    可是脱颖而出了又怎么样,照样给人当牛做马,还被人骂垃圾。

    她想拿下工牌,想了想还是戴了回去。

    “玉成!”

    在艳阳天里,谢玉成上身一件白色运动短袖,手臂肌肉上的青筋浮现,他穿得休闲舒适,却清隽动人。

    陈嫣然猛然叫住了他,眼眶里的泪打转。

    上一次他们在首都见面,她的男朋友是杨晗日,可是这次港城再遇,陈嫣然只有她自己了。

    陈嫣然酸涩地问:“玉成,你过的还好吗?”

    谢玉成微微抬眼,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矜贵,至于陈嫣然的问题,结果当然显而易见。

    陈嫣然流下两滴泪,她笨拙地翻找着纸巾,很快把泪擦干,“玉成,我分手了。”

    体育场的通道处,有人抱着新鲜出炉的一桶爆米花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奇地瞧上他们几眼。

    谢玉成目光下敛,淡然道:“对于陈小姐的恋情我感到惋惜,但是我不能为你联系杨晗日。”

    陈嫣然心痛地说:“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杨晗日,我们已经结束了。”

    杨晗日无法挣脱他父母的掌控,当初陈嫣然答应跟他谈恋爱,她以为他们能有结果。

    陈嫣然不想一辈子为了生计奔波,她不要成为父母的翻版。

    “我是来找你的,玉成。”陈嫣然低头说:“我生活得很拮据,港城的房子小得像一个笼子,我好害怕一辈子待在笼子里面。”

    陈嫣然止不住地哭泣,她低声下气地恳求道:“我们曾经在同一家福利院里吃不饱穿不暖,我就只相信你了,玉成请你帮帮我。”

    提到同一家福利院,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谢玉成说:“怎么帮?”

    “我马上要毕业了,你能不能在你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一个职位。我不挑的,什么职位都可以,只要能在你的公司里工作就好了。”

    陈嫣然这话说得语焉不详,到底是想找工作呢,还是跟谢玉成示好。

    谢玉成创办的公司,给陈嫣然安排一个职位不过说句话。凭借他们小时候的情分,说不定谢玉成不让她实习直接进入公司工作都是有可能的。

    陈嫣然渴望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等她进了谢玉成的公司,看到时候主任还怎么说让她扫地。

    谢玉成铁面无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语气凉薄,“不行。”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喝着可乐看过来了,一男一女站在那里,一个女人还流着眼泪,必定有什么隐情。

    陈嫣然面如土色,“为什么?”

    谢玉成走出人群,上了电梯,冷硬的金属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的唇一张一合。

    “你的要求不符合实际,恕我难从命。”

    观看的群众唏嘘不已,陈嫣然没感觉无地自容,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追上去。

    这次见面是难堪的巧合,下次见面就不知何时了。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陈嫣然要抓住机会,她要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这班电梯上了人,电梯里满满当当正要关门上去。

    陈嫣然出声叫道:“等一下,我也上去。”

    她按捺不住急躁的心情,跑到电梯里摁下谢玉成所在的贵宾室。

    忽然之间,陈嫣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贵宾室里还有一个人,统治首都的顶层豪门阶层,睥睨一切的大小姐,许知意。

    许知意看完了上半场球赛,换了个姿势看手机,手机上是舒又夏发来的珠宝照片。

    嘉德利拍卖行今晚拍卖会的珠宝都在手机上了,许知意的手指轻点,在蜂巢工艺的一套珠宝上方稍作停顿。

    蜂巢工艺是将金子钻出一个个小孔,在视觉效果上呈现出蕾丝的形状。这项技艺只有品牌的几个在米兰高级工坊老工匠会,技术含量相当高,镯子扣上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许知意点了一下屏幕说:“你来晚了,上半场结束,领先的是新加坡的女选手。”

    谢玉成顺着许知意的话说:“太可惜了,我没看到。”

    许知意侧视着谢玉成,比赛的输赢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他来参加这场比赛是为了拉拢生意场上的人。

    “我看你也没有多可惜,这不是在赛马场下赌注,输赢少不了钱。”

    “你选择的选手赢了,我替你感到高兴,可我没和你一起见证。”

    谢玉成叹息一声,似乎是真的感到可惜。

    “谢先生,许小姐。”

    来者是筹委会的主席,纯正的港城人。

    许知意放下平板,捋直了裙摆,大方得体地回应道:“您好。”

    她手上是粉碧玺珍珠手镯,十根手指仿佛是植物根茎里最柔嫩的一层,碧玺珍珠都成了陪衬。

    主席奇怪道:“听说谢先生在港城拍下了粉玫之心作为订婚戒指,怎么不见许小姐戴?”

    女性若是订婚结婚,戒指是要戴在手上表明自己的身份的,许知意就戴了一两次就不戴了。

    谢玉成的手上是与粉玫之心戒指圈同色的戒指,他转了转手上的订婚戒指说:“我未婚妻穿衣服要搭配合适的珠宝,她非常讲究,不是所有的衣服都适合粉钻戒指。”

    许知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她语调欢快地玩笑道:“其实是太重了,总不能一直戴着。”

    “原来如此,谢先生的爱沉甸甸,重得手指疼。”主席艳羡地说:“我和我太太到了结婚的时候还不如你们的关系好,我在这里祝谢先生、许小姐订婚快乐。”

    许知意和谢玉成的订婚在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了,许知意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也祝您和您太太幸福一生。”

    筹委会主任经过陈嫣然,陈嫣然气若游丝地说:“玉成,你订婚了。”

    她哭泣起来,眉心微蹙,事实往往就是那么残酷。

    许知意嘴角玩味地说:“你认识的陈小姐哭了,不上去哄哄。”

    陈嫣然听杨晗日信誓旦旦地说许知意不喜欢谢玉成,两人的订婚一直拖着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难道是谢玉成逃脱不了商业联姻,或者是他的养母让他和许知意订婚的。

    总之,陈嫣然找了无数种理由,谢玉成不会喜欢许知意这样骄纵蛮横的人,她知道的。

    许知意扯了一下嘴角,声音清晰地说:“陈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