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许知意不假思索地将勺子伸向盒子,正好是中间点缀着开心果碎的位置,那点凉凉的东西被她含在嘴里。

    她吃了两口后,整盒冰淇淋就只受到了轻微的擦伤,装饰的水果饼干因为温度上升而模糊了边界。

    “就吃这些,剩下的我吃不完了。”许知意用舌头顶着上颚,使冻僵的嘴巴回温,此刻那股香甜的味道撩拨着唇舌,相比于刚才的蛮横,多了柔软的顺滑。

    谢玉成盖上盖子,絮声说:“没关系,拿好放到冷冻室里。明天拿出来吃的时候放到桌子等一会儿,别空腹吃,你的胃容易生病。”

    许知意捏着勺子,思索一阵说:“你买太多了,放到冰箱里明天也吃不完。”

    她这一次就吃了两口,这么多冰淇淋她怎么可能一天就吃完。许知意看着盒子,像是一只猫站在水池旁边对着比身体还庞大的鲤鱼,无从下口。

    谢玉成神色宁和,“真的吃不完就给我好了,我把房号给你,上楼发信息我给你开门。”

    要是旁人早就觉得许知意脾气古怪,她自己钱都快堆成金山了,一盒冰淇淋而已,不吃就扔掉好了。

    许知意惊讶地注视着谢玉成,“可是我吃过了,你要吃我吃过的东西,真的假的?”

    她显然是被惊得不轻,声音传到空荡的走廊里,芭蕉叶地毯被踩出一个脚印。

    在许知意的认知里,就算是亲密无间的人也不会去吃别人咬过的东西,就比如阮青雪不会吃许知意的燕窝,许知意根本没动那碗燕窝她也不会去吃。

    谢玉成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打趣一般地说:“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想丢掉,你又吃不完,那能怎么办呢?这就我一个人跟你关系不错,至少能不让你再纠结了。”

    进入福利院之前谢玉成跟着生母过食不果腹的生活,澳城是一座大型的销金窟,男人女人都在赌场里倾家荡产。生母在赌场里赚快钱,赚钱花钱如流水,钱币到手里甚至捂不热。

    进入福利院后,吃的东西还不如以前在赌场附近流浪时吃得好,富人吃剩的东西不会太差,而福利院专门给他们的饭菜其实就只有饭没有菜。

    吃剩下的冰淇淋,对于从前的谢玉成来说称得上奢侈。

    许知意恍惚间意识到这可能是与两人天差地别的成长经历有关,她用不着大惊小怪,好像吃下这盒造价昂贵的意大利甜品是需要昧着羞耻心咽下去的。

    谢玉成把盒子放到许知意手里,一只手指挑着桃尖似的下巴,微微挪开了眼,“真的没关系,给我就好了,用不着严肃地看着我。”

    过上衣食富足的日子不过十几载,他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许知意拿着砖头大的盒子,倒腾过来的手摸了摸被谢玉成碰过的下巴,触碰过盒子的冰凉手指又激得她头一缩。

    房间正对着电梯门,红色数字变化陡然变化起来,那一瞬间的静止昭示着电梯就要停在他们所在的楼层。

    这层楼可以说没有其他人,都是中央舞团的演员,而他们都认识团里大名鼎鼎的天才首席许知意。

    谢玉成洁白的袖子被抓出了褶皱,有一股力道拉着他进到门里。

    许知意是练过的,谢玉成又没有刻意去抵抗她的力道,在门口不得进入的男人此时正大光明进了许知意的房间。

    很轻的一声,门关紧了。

    门内昏暗,谢玉成的呼吸靠近,宛如缠绵的春风吹过了头顶。

    许知意一只手松开了门把,另一只手歪打正着地将盒子放到了摆台上面。

    电梯门叮铃一声开了,韩亚楠和舞团里的几个姐妹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儿才回来。

    房门紧闭,走廊里也没有人,韩亚楠疑惑地说:“你们听见有人在走廊说话了吗?”

    一个人伸着头看了看,“没有吧,雅楠说得好好的怎么停了?”

    大家都说没有,韩雅楠无所谓地继续说:“下午我看见尹丞和知意在一起呢,他们一看就像是有情况的,尹丞的表情超级奇怪,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表情,当然除了那一次他搭档划水。”

    众人好奇地问道:“可是知意姐是有对象的吧,上次那个一看就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啊,”韩雅楠瞅见许知意的房间,莫名心虚地小声说:“她说是朋友,那就是没在一起的意思。”

    许知意倾听着门外的声响,她们谈论的对象是她,房间的隔音太好,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

    “你把我拉进来,好像我不能见人一样。”谢玉成的口气有些埋怨。

    许知意瞥了他一眼说:“你今晚不来,我也不用把你拉进来。”

    “你不觉得……”谢玉成俯下身,敞开的白衬衫遮不住线条清晰的锁骨,细腻的肤质如檐上雪,体温烘烤着香水味。

    “我们躲在这里是在偷情。”

    许知意感觉自己紧着壁炉烤火,脸烘得烫人,炉内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着,要烧上一整晚。

    “不是。”

    谢玉成盯着许知意的脸,缓慢且熬人地说:“你脸红了,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许知意正色地强调道:“不是!”

    她伸出的手上了谢玉成的脸颊,小手指碰到睫毛,谢玉成眨着一只眼却没有躲。

    许知意用力一板,偏开了谢玉成火热的视线,“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偷情是不道德的行为。当然,你要是道德沦丧,当我没说。”

    谢玉成拿下她的手,低语道:“我有道德底线,所以我们现在是正当的身份。我觉得你可以让你的朋友见见我,她们就不会说你和舞团里的那个男演员了。”

    许知意知道了韩亚楠说的是她和尹丞,下午她和尹丞单独待在一起,韩雅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庆幸自己反应得够快,把谢玉成拉了进来,不然她的订婚的事情包括她的身份都要在团里沸腾一阵子了。

    许知意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在走廊上是想问这一大盒你吃的完吗?”

    “我是个成年男人,吃得完。”谢玉成回答说:“你也是个成年女人的食量,不要总是克制食欲不去吃东西。跳舞的消耗很大,这盒东西你是可以吃完的,不然酒店也不会推荐这个容量的盒子。”

    许知意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了。”

    “还有,你该走了,再见。”

    谢玉成朝外面看去,“我直接从你的房间出去,你的朋友看见了会不会觉得可疑?”

    许知意没了耐心,她冷笑道:“你爬墙跳出去更可疑,我才不想去警署捞你。”

    “确实,捞人麻烦死了。这是在港城,不是在首都。”谢玉成开门跨步到走廊上。

    许知意听出弦外之意,“怎么?你去过警局?”

    谢玉成的背影立在门外,“难忘的冬天,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他说:“你放心,我没有案底。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当年只是防卫过当。”

    澳城灰色产业的人目无法纪,谢玉成格外敬佩能依法惩处的警察,即使抓的人是他自己。

    谢玉成转了一下头道:“明天见。”

    “明天见”这句话,许知意客套着就成真了。

    港城网球公开赛的现场,电子显示屏展示着选手成绩,电视机实时转播着这场国际赛事。

    许知意摆弄着珍珠手镯,粉色的碧玺转到脉搏处又转回来,她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早上她要去茶餐厅吃菠萝包,谢玉成就把进场的时间延后了。

    相比于跟团里其他人去港城高低不一的街区逛,许知意更愿意去体育馆看网球比赛。

    来看比赛的人早就做好坐好等着开场,他们姗姗来迟,谢玉成作为筹委会主席的座上宾,包厢位置仍旧为他们留着。

    “谢总,这边给您留了单独的包厢。”

    大热天穿着西装的男人过来迎接,他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国语,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场比赛进行到了哪里。

    他进了体育馆环顾道:“那个谁?过来迎接的人呢?”

    戴着牌子的一个女孩凑过来说:“主任,嫣然她身体不舒服,让我过来替她。”

    主任职位的男人听完拉下了脸,“不是早上还在吗?好端端怎么不舒服了,我一来就不舒服了。”

    这大热的天,他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接待贵客,一个过来兼职的学生妹却休息去了。

    主任心里不平衡,戴着工牌的女孩子噤了声。

    一个迎接客人的工作人员没有请假就旷职了,怎么看这场比赛的筹备都不甚认真。

    主任指着女孩命令道:“去,把人给我叫过来,不舒服爬也爬过来。”

    陈嫣然身上的工牌还没摘,她用手捂着棒球帽一路跑过来。

    主任给了她两个严厉的眼神,转身朝谢玉成赔笑道:“谢总,马上请您过去。”

    “您好许小姐,”陈嫣然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打湿了她鬓边的头发,“您好,谢先生。”

    说到谢玉成的名字时,陈嫣然吐出的几个字声音艰涩,嗓子许久没喝过水一样。

    许知意默默瞄了一眼陈嫣然,然后抬头看着谢玉成作何反应。

    谢玉成同样对许知意投以目光,出声说:“怎么了?是不是想喝水?”

    许知意急忙装作没事的样子,谢玉成机灵得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种捕猎的动物,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机警的状态。

    见许知意避而不答,谢玉成沉思说:“喝饮料可以,不能喝酒。”

    “我没想喝酒,”许知意话说到一半想了想还是算了,“给我倒杯鲜榨的橙汁,我不喝橙汁饮料。”

    许知意挑剔的要求引得陈嫣然回望了他们,她已经想办法逃避和谢玉成见面了,结果还是逃不掉。

    陈嫣然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恋爱,杨晗日的父母到处说她是攀附权势的女人,她灰溜溜逃回港城,在许知意和谢玉成的圈子里陈嫣然身败名裂。

    谢玉成正在给许知意倒果汁,陈嫣然神色不宁地想谢玉成也是这样认为吗?

    许知意饮下冰镇的果汁,粉色碧玺挂在白花花的手臂上,她对上陈嫣然那双暗中观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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