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隔了许久来了公主府。
提着重礼,第一时间没去找谢夔,倒是拐去公主的院子,跟鸣翠说他找公主有要事相商。
“姑姑,我为九龄谋了一个好前程”
大致的意思是:
新帝让他去丰州办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但是眼下他缺一个负责文书的人。
“姑姑,你不知道,我当场就推荐了九龄”
公主听完摆手拒绝了他,说前年谢夔生辰,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到现在谢夔还在家看书,准备乡试。
“成道,不是姑姑不信你,主要你上次也是如此说的”
她这个侄子,她反正是不敢信了。
“姑姑,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一样”
庆王绕到公主面前,跟她说上次他正准备开口,新帝就发火了。
“姑姑,前年六哥说他经常在宫里见到你”
公主懂了,原是她挡了她儿子即将到手的前程,早知道便不去了。庆王见她态度松动,又说这次为何不一样。
“不出意外,这件事办完,九龄差不多可以混个正九品”
庆王承诺道,公主心动了,虽只是个正九品,但总比谢夔现在什么都不是强,于是让鸣翠去找大公子过来。
姑侄俩又聊了一会,才等到谢夔。
“九龄,成道说他有一件差事,需要你帮忙,你且陪他去一个月吧”
谢夔从鸣翠叫他过来之时,一路都在想他这个表哥今日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一进屋听他娘一说,就知道没好事。
“不去”
拒绝的干脆,庆王还没开口,公主先骂上了,说谢夔不识抬举,他怎么能辜负庆王的一片苦心。
谢夔被她说的逐渐不耐烦,点头答应了。
“那李椿呢?”
总不能让他和庆王待一个月吧。
“李椿不能带”
庆王走到公主身前说道,什么他们这次的差事,新帝特别吩咐了要保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层风险。
公主身后的白妈妈说不妥。
“为何不妥?”
庆王和公主的声音同时响起,白妈妈不好明说,拉着公主去了角落。
“公主,庆王做事素来不着调,万一...”
剩下的话,白妈妈没有挑明,公主恍然大悟,万一庆王把谢夔带去赌钱逛红楼,李椿在身边好歹能拉住他。
“成道啊,姑姑觉得李椿还是要跟着去”
庆王一边说九龄这样成不了大事,一边又说同意带上李椿。
出发之日定在二日后。
“到时,我使马车来接你们”
谢夔回房后告知李椿,他们要陪庆王去办事,可能要去一个月。
李椿的反应很平淡,只反问他:
“大公子,你想去吗?”
“还行吧”
他和庆王单独去是不太行的,有李椿一起去是还行的。
“大公子开心就好”
李椿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谢夔反倒奇怪起来李椿怎么了,正常人听到要出去,难道不该先问去哪里?
莫名其妙,谢夔对今日发生之事总结道。
两日后,庆王府的马车一早就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谢夔自出生以来,从未出过远门,公主自是不舍,拉着他不停叮嘱,又吩咐李椿这一个月要好好照顾大公子。
其实昨日,公主就已经把李椿喊进房叮嘱过一次了,被白妈妈一说,她有点不太放心庆王。
“庆王若拉着大公子去不该去的地方,你千万要拉住大公子”
“奴婢遵命”
庆王在马车内等的烦了,掀帘让他们主仆快些走,要不然晚间都赶不到丰州,平白耽误了他的差事。
一听到差事,公主着急起来,催促谢夔和李椿赶紧走。
出了大城,谢夔觉得有点不对。
李椿和庆王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的,偶尔路上休息时,这两人常背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看李椿手舞足蹈挺开心的。
若他靠近这两人,他们就会立刻分开。
“你们有事瞒着我?”
忍了很久,谢夔憋不住了,双手抱于胸前,冷冷的问道。
庆王听到这儿,噗哧一声笑了,说没有差事要办,都是骗姑姑的,权当出来玩一个月。
“万一我娘问起呢?”
他可是承诺了事成之后,给他一个正九品。
“无妨,我再把六哥搬出来搪塞过去就行”
反正姑姑不敢去问六哥,他怎么说都可以。
这一路,风景极好。
跟谢夔坦白后,马车走的更慢了。
遇到有花的地方,李椿拉着他下去摘花,遇到有水的地方,庆王说要去看看,李椿说她也想看,也缠着他下去。
到了晚间,他们才勉强到了丰州的前一个城邑。
谢夔对自己被庆王骗出来一事,很是介怀。
吃饭时,挑三拣四,左一句肉太柴嚼不动,右一句鱼太腥没胃口。
庆王被他说烦了,放下碗,斜看他一眼道:
“你们俩吃穿用度花的可都是我的银钱”
谢夔选择闭嘴。
无他,李椿在旁边一直扯他的衣角。
更重要的是:他们俩今早出门时,忘记带钱袋了
...
“大公子,庆王殿下好心带我们出来游玩,你不该挑挑拣拣”
李椿走在谢夔身后,循循善诱的说道:
出门在外,他们主仆如今事事都要依靠庆王,李椿觉得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谢夔。
“你想去丰州吗?”
“想”
第二日,谢夔果然不再挑剔。
丰州附近有一座山,名岐山,此间云雾低起,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马车行过时,李椿被景色吸引,说不如去山上看看吧。
“我不去,你们主仆自己去”
庆王第一个表态,他喜欢享乐不代表他喜欢登山。
李椿只好用期盼的眼神看旁边的谢夔。
“走吧”
山不高,两人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从山顶往下望去,绵延起伏数百里的霜林叠翠,尽收眼底。
“大公子,这里的景色真美,是不是?”
“嗯”
谢夔的声音低沉,心跳得厉害。
他看着李椿的侧脸,无端想起了昨夜庆王跟他说的话。
“你那丫鬟前几日来府中找我,求我带你出来一趟”
庆王是中秋前回的大城。
有一天,他的随从告诉他,谢公子的丫鬟找他,现下正在前厅。
他以为是他这个表弟出了什么事,等他心急火燎的赶过去时,李椿却突然哭着给他跪下了,说谢夔一心求死,她想了很多办法都无用。
“庆王殿下,你是好人,你能帮帮我们大公子吗?”
怎么帮?
李椿说谢夔曾跟她提过丰州,想来那是一个好地方,所以希望他能把谢夔带出来,去丰州看看。
“她说希望你遍览山河远阔后,能放弃死亡”
下山时,李椿折了一截树枝走在前面,身后的谢夔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谢谢。
“大公子,你为何要感谢奴婢啊?”
“谢谢你带我看见了很美的风景”
李椿被谢夔的谢谢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庆王把她出卖了,她求庆王时,特别提了不要告诉谢夔。
看来庆王也没有鸣翠她们说的那般不靠谱,是个守口如瓶还大方的好人呐。
李椿想。
“景美吗?”
庆王见他们主仆二人回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自然比某人窝在马车中...”
“大公子”
李椿捂住谢夔的嘴,强行制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过了岐山再行半日便可以到丰州,不巧,因三人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紧赶慢赶也只走到丰州附近的一个偏僻小镇。
客栈又小又破,投宿者寥寥无几。
“都是因为你们主仆非要去登山”
庆王啃着馒头,幽怨的眼神盯着对面的两人,要不是他们登山耽搁了时间,他何苦在这里啃馒头。
“你不是也去看了瀑布?”
谢夔反唇相讥。
“好了,有馒头吃已经很不错了”
李椿受不了这两人整日斗嘴不休,气呼呼地拿着馒头回房了。剩下庆王与谢夔,在院中大眼对小眼,各自啃着馒头。
翌日,谢夔起来时,庆王还在睡,李椿却不见人。
他把客栈都找了一遍,都没发现李椿的身影,这镇子人迹罕至,他心中又急又怕,赶紧去敲庆王的门。
恰在此时,李椿端着两碗面,从客栈外进来了,笑容灿烂。
“大公子,刚出锅的阳春面”
李椿昨日与客栈老板交谈时,得知这镇上有一家面馆的阳春面做的特别好吃,故早早起床,去为谢夔与庆王买面。
“大公子,你和庆王殿下先吃,我吃馒头就好”
说罢李椿放下碗,想去叫庆王,谢夔拉住了她,让她坐下吃面,不用管庆王。
“你回房后,他偷偷与我说,这里的馒头挺好吃的,今日还想吃”
“可”
可她明明记得庆王昨日还怪他们耽误时间,害他只能啃馒头...
主仆二人吃完面,又等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庆王醒了,嘴里喊着好饿,问李椿今早有什么好吃的。
李椿赶忙递上三个大馒头。
庆王的馒头直到抵达丰州,才吃完。
一路上,庆王都在问谢夔和李椿,吃不吃馒头。
“我们不饿”
谢夔回他。
李椿早起还另买了别的吃食,谢夔让她别拿出来。
“我这表哥整日享乐,你买的这些乡野之物,他定是瞧不上的,我们吃就行”
行了半日多,丰州的城门才终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