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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孺慕(3)

    过了午后,九重天上雪霁天晴。众仙家皆庆幸,不过是场零零星星的小雪,停得颇是及时。阿惠喝了伤药,早早便睡去,都没来得及等到雪停。

    她再睁眼时,窗外天已全黑。天上散落几点繁星,屋里只远远点着一盏夜灯。她恍恍惚惚地睁眼,却看见床前坐着个模糊的影子,不是晨歌,因为影子穿着男子的服饰;也不是吉祥,因为那背影比吉祥高大许多。影子转过身来,她才认出来那是神君。

    药效还未消退,她的脑子尚在云里雾里,恍惚中只傻傻地问道:“神君,你怎会在这里?”

    屋里的光线昏暗,她看不清神君的模样,只听他清冷的声音道:“玉华山上的结界破了个大洞,若不及时补救封印便要被冲破,情势紧急,我这就要走,走之前先来看看你伤势如何。”

    她揉眼睛道:“我无碍。”其实腿上的伤口还痛得很,不过她自然不会那样说,又补充说道:“我的伤药神君也用过,自然是有奇效,早已经不痛了。”

    神君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物。她一看,原来是她的小鸟笼子,笼中的鸟比原先还多了一只,凑成了一对。两只鸟皆已醒过来,在笼中一上一下蹦蹦跳跳。

    这下她真的高兴起来,伸出手来,用手指逗逗其中一只站在笼边的青寒鸟,那只青寒鸟便清脆地叫了几声,另一只立时也拉开了嗓子来唱和。

    黑暗中神君目光一闪,问道:“可喜欢?”

    她忙着逗鸟,并没注意,只回答道:“喜欢。”

    神君沉默一刻,又问道:“我这便要去往玉华山。我走前,你可还有什么事要说?”

    她能有啥事跟神君说?她不明神君之意,想了想道:“神君可有大些的鸟笼?青寒鸟五百年脱一次毛,我只想要它们的尾羽罢了。我看它们两个定是喜欢自由自在,我虽抓了他们,也不想他们过得不快活。”

    神君顿了顿,答道:“好,我会叫骥尘去办。”

    外面斗转星移,大概已过了丑时。伤药的药效仍未过,这时候她又困起来。神君坐在床前,缓缓说道:“今日之事,我已去云霄宫调解,猜想云霄宫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答道:“多谢神君。”

    神君又道:“若是有事,你定要去找骥尘帮你。”

    她揉着眼睛点点头。

    神君道:“今日若是依了我,我定是掀了云霄宫的屋顶,一掌将那二人打个灰飞烟灭,只是你还要在这九重天上长久住下去,不宜树敌太多。你可明白?”

    她又点点头。她虽不打算在这九重天上长久住下去,但她何尝不是想低调地做个无人在意的小仙娥,从未想过要树什么敌。

    这时候神君伸出二指,一道发光的灵力注入到她耳边,半晌事成,神君道:“我在你的珍珠耳钉里种了个法器。玄冥宫中甚是安全,但你定然也喜欢自由自在,我亦希望你过得快活便好。若你想去别处玩耍,记得不要摘了这对珍珠耳钉。这法器可助你隐身,只要默念口诀,寻常仙家就看不见你,至少可以助你脱身。”

    她仍旧点头,说道:“多谢神君。”

    神君衣袖一掸,转过身去。她以为这下神君是要出发了,不想神君下一刻又转回身来,说道:“我已关照骥尘好好教导吉祥。他虽是只貔貅,但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难道真要一辈子做只没什么用的吉祥物不成?该勤练仙法,不可一味贪玩,以后若你出去玩有他跟着,还可以替你打打架……”

    她不禁觉得神君今日的话有些多。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子几乎撑不住,神君却还没说完。在昏昏沉沉睡去之前,她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说道:“神君怎么还不动身?我看这天都快要亮了,您还是快些走吧,别妨碍我睡觉……”

    她再次睁眼时早已天光大亮,神君自然早不在她的床头。她翻身坐起来,一眼见到她的鸟笼子挂在窗前,两只青寒鸟正迎着晨曦一高一低地蹦蹦跳跳。她又顺手一摸,枕头底下有张字条,上面写着几句口诀,大约是启动神君给她留的法器所用。

    昨夜她睡得半梦半醒,着实是仿佛在云里雾里。如今细细回想昨夜神君的神态和语气,总觉得哪里奇怪。若不是神君真留了张写着口诀的字条,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药喝多了发了场大梦。神君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她在神君身边倒上半个月酒,也不见得有他昨夜说的话多。

    她坐在床上愣了一刻,遥遥想道,上一次有人对她如此啰嗦,还是她的义父。

    她满四千岁那年,义父叫她独自出去采药。那龙角兰只长在深山的悬崖峭壁之上,她曾跟义父去采过一次,光路上就要走好几日。往日里义父恨不得日日将她拘在小屋里,玩耍也不许她跑远,那一次却执意要她一个人独自前往。她临出发那晚,义父也是唠叨了半宿,问她匕首可曾收好?伤药可有备足?御寒的药酒有否带上……义父还告诉她道:“如今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将来若是与义父分开,不用来找我,记得义父交代你的事,义父便放心了。”

    她还道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义父特别不放心,不料回来时义父已不在家里。义父亲手搭的小屋被人一把火烧掉,满院子狼藉,屋后的药田里有伤者爬行的痕迹。她顺着血迹找到林子里,看到一滩干涸了的污血,但无义父的踪迹。她坐在那滩血迹旁一连哭了数日,方才明白,定是他们的行踪再也藏不住了,因此义父故意将她支开,好叫他自己被抓住……

    过不多时,骥尘领了个医官来给她看诊。医官看了她的伤处道:“幸好都是外伤,并未伤及筋骨,用的伤药也对症,无大碍,过些时日自会痊愈。”骥尘这才放心。

    医官走后,骥尘又道:“神君昨夜走前在碧谷里布了个不小的结界,你找到的那棵琼霞树也在结界里。神君道,等你伤愈,便可去碧谷将青寒鸟放在结界中,不怕它们会跑掉。”

    她跟神君要一个大些的鸟笼子,没想到神君为她盖的鸟笼子如此之大。昨夜神君说他即刻要出发去玉华山,却还在走前帮她把鸟笼子建好,令她忽然有些感动。

    她问骥尘道:“神君此去玉华山,可会有凶险?”

    骥尘沉吟道:“玉华山上的结界,以前隔几年总会出现裂缝,并无什么大碍,神君前往修补便是。这一回有些不同。离上次神君修补结界只过了一年有余,这一次还是裂了个大洞,不及时修补便会冲破山顶的封印。至于凶险,神君灵力高强,总不至于会有什么大碍。”

    她不禁问道:“既如此,神君去了玉华山,骥尘师兄怎么没跟着同往?”

    骥尘笑道:“我本是要去的,但神君记挂着玄冥宫,没有我在这里守着,他怎会放心?”

    她在心里腹诽,这九重天上太平得很,玄冥宫有何可记挂?也不知是否是骥尘偷懒,找个藉口不去而已。不知是否是她默默翻白眼的样子被骥尘看见,只见他嘿嘿一笑道:“你记挂神君的安危,等神君归来,可记得要亲口告诉他。”

    神君不在的日子,她忽然多了许多闲暇,开始几日酿酒看书倒也罢了,后来她忽然想到,神君留了个隐身的法器给她,她自当好好利用。于是她背下了口诀,去别处逛了一逛。

    她先逛去了晨歌的屋里。晨歌如今用功得很,变得如玄冥宫其他弟子一般日夜修炼。她去时晨歌正盘坐在床上打坐,双手捏诀,双目紧闭,她在她面前来回走了两趟她也未察觉。如此坐了一炷香时间,晨歌始终一动不动,只偶尔嘴角扬起或皱个眉头,表情微微不同。正当她以为晨歌大概几个时辰内也不会动了,只见晨歌嘴角一撇,睁开眼来,狠狠地“哼”了一声。

    晨歌显然看不见她,她把脸怼到晨歌鼻尖前面她也未察觉,不一刻只见晨歌终于嘴角耷拉像是怒气难忍,捶床自言自语道:“好你个骥尘,隔三岔五到偏殿来献殷勤,同阿惠都有说有笑,为何一见我就跑得特别快?”

    这一捶差点捶到她身上,她连忙后退。晨歌又气鼓鼓地道:“我偏不信,本公主必要天天杵在你面前,直到将你拿下为止!”

    她捂住嘴偷偷笑,晨歌便又深深吐纳几次,舒展了眉头,重新入定。

    她随后又去了吉祥的院子,一路上也有遇见几个仙童,但似乎无人看得见她。吉祥正懒懒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吃肉包子,她近前朝他挥挥手,他吃得甚是投入,也全然没有看见她的样子。这时院外传来骥尘的声音:“吉祥,你可在院里?”

    吉祥一听,三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一蜷身化作原身,但缩得只有拳头大小,一骨碌便躲进了躺椅下面。

    骥尘到了院中,环视四周,了然地道:“别躲了,未时已到,该去做午课了,神君叫你好好用功,等他回来定要考较你的仙法的。”

    吉祥缩在椅子下面一动不动。骥尘也不着急,只笑起来,说道:“你若不出来,我只好帮你现身了。”说罢双掌画圈,合拢在胸前捏了一个诀,运起法力,便有金光源源不断地涌出,直到笼罩整个院落。吉祥被那金光触及,也重新变回人形,不得不现身出来,垂头丧气地道:“知道了,不就是修炼,跟你走就是。”

    两人出了门,渐渐远去。阿惠觉得甚是奇妙,那金光明明也落在她身上,她却也并未现身。骥尘的法力在玄冥宫中是佼佼者,放眼在这九重天上,修为数万年的仙家也鲜有他的敌手。饶是如此,他也没看见她,可见得神君的法器甚是好用。

    既然可以隐身,她自然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而她最想去的地方,便是天玄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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