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预兆

    【言照视角】

    礼拜五那天,我开始重新收拾行李,明天我就要返程,这次真的要离开英国了。

    我在把毛衣叠进行李箱,澄澄姐突然来微信,是关于国内新冠疫情新闻,疫情目前还没有大面积扩散。林澄知道我一向消息闭塞,叮嘱我在飞机上把口罩戴严实,别和陌生人接触,回国后在公共场合一定要记得口罩镶脸上。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寝室群里一帆也开始讨论所谓新冠疫情,我觉得很怪。我当时不以为意,我是一个03年非典时还没有记忆的幼儿。英国这边还风平浪静,普通人多是健康平安。

    Toby早上好像感觉到我要离开了,安奶奶说他下午一回到家就“咚咚咚”跑到客房,看到我的雪地靴还在床底下松了口气,可是看见打包好的行李箱,小脸又愁云密布了。等我最后一天的旁听结束,被Dr.McAvoy折磨得头昏脑涨回到公寓,Toby见到我,却努力掩盖住脸上的雀跃。

    Toby不理我了。嘴上只说自己已经是“Big Boy”了,Big Boy要回家找Mark。而Jeremy还什么都不懂,我还是照常和他一块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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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英国的前一晚,我帮着安奶奶准备晚餐。敲门声响起,安奶奶说肯定是爷爷下课回来了,我正在吃力拌土豆泥走不开就喊Toby去开门,可这小家伙正闹着别扭神气得很。

    我右手一次性手套沾满土豆,左手开门,打招呼:“爷爷您回来啦!”

    “我有grandchild?”不是安爷爷,我也不知道是谁,他僵在门口,皱着眉头反问我。

    他后面的人我认得,但也惊掉下巴,是让忱。他今天不再是往常的西服西裤,米色的长款风衣黑色长裤白色毛衣绅士模样,他在憋笑。我红脸,一下不知要如何回答,转而和让忱打招呼:“让……让二哥。”

    让忱好像很意外我会这样叫他,反应过来后依旧微笑颔首。

    安奶奶耳朵灵,听门口动静不对,出来看见长孙回来了登时喜出望外,忙招呼两人进屋,叫我跟着Toby、Jeremy叫哥哥。我不止一次听大哥闲聊时说起过穆盛的法务一把手安律非常出色,却不知道安律是个长相清秀的生涩男子,更不知道他就是安家长孙,当然也是后来才知道安律和让忱竟然是幼年笔友。

    饭桌上安爷爷听孙子说明天就回国,了解他平时习惯一个人,也没挽留他一起过春节,只托他们顺路捎上我一道去Heathrow。安录看样子还在脑中回想爷爷口中的“小言”是谁,让忱已经答应下来,并给我写了Austin的电话号码,出发前我有什么情况就联系这个人。

    我看向让忱,认真道谢。

    “不客气。”

    安录反应过来也依葫芦画瓢要加我微信,安奶奶说这是他第一次跟女孩要微信。Jeremy也有样学样,拿来画本和蜡笔胡乱画了一串数字要我回去之后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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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离开后,我帮安奶奶收拾完准备回房间继续写画别贺卡,那天上午旁听Dr.McAvoy课程的小组同学还为我办了一个小小的送下午茶会。

    Toby还在客厅搭郁闷乐高,Jeremy坐在旁边看哥哥玩。我轻手轻脚想把自制贺卡塞到俩小兄弟爪里,打算小家伙们不识字我应该郑重地、有诚意地亲自念给他们听。可是触到Jeremy的小手时,才发现小怪兽发烧了,天蓝色小眼睛失去往日神采。

    “Toby,弟弟不舒服,你怎么不说啊?”我立马抱起Jeremy,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急忙向安奶奶求救。

    安奶奶本来正在厨房里泡豆子,拿了体温计给Jeremy测温,106.52℉,换算一下就是39.2℃,我吓了一跳。庆幸Mommy很细心,会定期更换在母亲家的儿童用药,以免儿子们寄住在外婆家时出现意外。

    Jeremy喝了橙味退烧药就乖乖睡着了,我担心奶奶夜里照看病孩子要伤神,便照旧把Jeremy抱回了自己被窝。我告诉老人从前也曾照顾生病的小侄儿,安奶奶才放心回了房间。Jeremy发烧恐怕是因为小儿感冒,我担心会传染给Toby,那晚便让他一个人睡在下铺。

    小儿感冒发烧是常事,不发热怎么能长大,大人都这么想,巨人我也这么想。

    半夜里我实在撑不住,再睁开眼已经是2:00 am左右,身旁Jeremy却不寻常地传来热气,小家伙呼吸也有些急促。从前弟弟发热从不会这样,我觉得不正常,思前想后只能联系安录。他临时下榻在公寓附近的酒店,很快到位,一脚油门载我们去了急诊。

    我走得急忘记穿外套,但也顾不得这么多,Jeremy裹得严实就足够了。

    到达医院,怀中Jeremy已经烧得小脸通红,隐约开始抽筋。安录找来护士,刚说完表弟突发高烧白衣天使脸色就变了,当即抱过孩子放到推床上几位医护迅速推进诊室。照理说孩子还小,家长是能陪在旁边的,我和安录两人却被禁止进入诊室。方才他和护士飞速的交谈我也实在没听进去几个单词,就开口问他。

    “Crazy,护士说怀疑是SARS,最近伦敦出现相关病例了。”他肯定没碰上过深夜带小孩上医院的事,也是两手一摊。我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这个星期国内朋友们传来的消息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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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着严严实实的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走路发出“刷刷刷”的声响,行动不便。守在病房里Jeremy的床边,透过窗户看到医院小庭院里飘起了雪花,大朵大朵的像棉花一样。窗外没有堆雪人的小孩儿,也没有打雪仗的少年,大家都在消毒水味道里等待一个结果。

    检测结果最快要到下午才能出来,考虑到Jeremy托班所在的街道出现过相关病例,三岁的小娃娃被单独隔离了起来。我实在担心小Jeremy醒来会害怕,申请进病房陪护,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我最清楚,小毛头生病时身边却没有家人的难过。

    “Shawn,where’s mommy?”Jeremy醒来过几次,倒也还认得出我,一样没哭没闹,很快便又睡着了。

    Mommy在时尚杂志工作总是出差,而Mark又是个桥梁工程师常年泡在图纸里,我后来才知道他熬了一夜早晨醒来接到表侄打来的电话便火急火燎拿了车钥匙往医院赶,结果盯了一晚上电脑图纸的眼睛花了闯过红灯,躲过一辆撞上来的自行车,却还是“哐”一下撞上了路旁的防护栏。

    期间安录一直守在隔离区病房外,微信上告诉我,他觉得医院的行为反常,找了大学医学院的同学打听后情况和护士告知的相差无几,可能会爆发一场集体卫生事件。

    Mark确实也尽力在接到安录电话近3个钟头后赶到了,只不过是负伤版爸爸,额头带血。安录拍了张Mark的大头照传给我,叫我拿来安慰Jeremy,我真的无语,Jeremy看了只会病情更加反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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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你在哪里?”

    丹尼来电,我吓一跳,我正蹲在Jeremy病床边。因为怕麻烦被问东问西,我先前就没把滞留在英国的事告诉他们,现在自然也是继续昧着良心扯谎:“我在大妈妈家,正和大伯伯一块儿浇花呢!”

    “好吧,”丹尼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知道是愉快、平静还是失望,“小蜜蜂那么早起床浇花。我在杭城,原来还想带你回美国过新年呢。Anyway,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我夜里十一点,他在杭城早晨六点,还好时间上没露馅。但这公子哥今年下半年跨太平洋来回也忒频繁,也是,航空公司都是自家开的,何愁。我松了一口气,聊着聊着嘴笨就得意忘形露了尾巴,说起昨天早上雾大透过窗户都看不到London Eye了。说完,赶紧闭嘴。

    丹尼问我到底在哪里。说其实打电话之前他就怀疑我还在英国,这几天聊天短信显示我当前所在地仍在伦敦。

    我抽嘴,但还是嘴硬,说在大伯伯家花园里。对面沉默了很久,才又传来声音:“照,伦敦今天雨很大,记得要带好雨具。”

    “没有啊,没有下雨。”我望望窗外,不假思索反驳。

    “你为什么还在英国?”丹尼甚至笑出了声。我当场石化,彻底穿帮了,才一五一十把这几天的事情全交代清楚,但当下被关在病房里头的事儿仍旧半个字没提。还好他了解情况后也没多生气,只是嘱咐我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云云听筒里便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娇娇媚媚的。

    呦,这声音我听了都心痒了,怪不得丹尼日日牡丹花下死。对面很可能已经不是讲电话的时机了,应了几句,我主动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我看着Jeremy的小脸蛋,迷迷糊糊坐在地板上就睡着了,昨夜硬是一宿没睡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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