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

    两日之后,雨过天晴,平日肃静的镇北王府,大门的六根高大的石梁柱各系上了颜色鲜红的喜绸缎,灯笼也换了喜字的大红灯笼,虽然大门还是紧闭着,但左侧的角门,天刚蒙蒙亮就已经早早打开了。

    镇北王府里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霍炀居住在王府的东南正位,玉清楼。因院落里有座三层的楼阁,蝉书阁,蝉书阁名字本是藏书阁,正是霍炀在落水之后,得知苏婵儿的名字之后,幼时的那股执着和悸动无处可书,便觉得这也是一种记挂的方式,现在霍炀每次晨练在蝉书阁附近,府中奴仆都偷偷羡慕苏蝉儿,竟能得自家如此优秀的小侯爷专一惦记。

    霍炀自小便是冷静自持,没有通房,就连贴身起居也都由周益一并包揽。京城同他一般年纪的世家子弟,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霍炀还孤身一人在边疆保家卫国。此次,霍炀肯点头答应纳妾,虽正妻之位还未定,霍老夫人心里也愉悦了不少,自己的宝贝孙儿终于肯为霍家续个后了。该有的纳妾流程一个不少,还宴请了京城的几家心腹近亲。今日的主角确是依旧雷打不动的晨练,大理寺上值。

    右相府,苏寒蕊居住的院落里,才寅时,李妈妈就带着喜娘及一众丫鬟到来了。

    心里的翻天覆地及每个少女对未知婚约的忐忑,苏寒蕊昨夜翻来覆去,睡不到四个时辰就要起来梳妆。

    白皙无暇的面皮,白里透粉,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的,妩媚里透着一股纯,喜娘们第一次见到苏寒蕊,这般绝色就是她们作为女子也难移开眼。

    李妈妈得意与众人的惊艳,看着苏寒蕊翘臀细腰的身段,更是得意。侧过身,语气高调的唤上香琴给苏寒蕊换上今日的粉色喜服。双手一拍的说到:“这自古为妾着粉,我家夫人老爷念在苏小姐本是一脉血亲,特意让锦绣坊用时下最流行的妆花纱绣制,啧啧,看看这珠花可真的光彩夺人,这是夫人老爷对苏小姐当女儿看待的,苏小姐过去享福可记着呀。”李妈妈一通阴阳怪气的说完。

    香琴气的不行,刚迈出一小步,要反击回去,就被苏寒蕊拉住,苏寒蕊接过喜服换上,心里一股酸涉在蔓延,粉色衬得她气色好,犹如未染纤尘的牡丹,当真是一件昂贵做工极好的喜服,少女喜爱的粉色衣裙,这一刻就犹如一把枷锁,锁住了她下辈子,要忘掉子初哥哥,要救爹爹,要好好为妾。

    敷粉点朱唇,随云髻,金环东珠耳饰,同色的嵌米珠喜鞋。一系拖地粉裙,用色艳丽又不失古雅,织工细密精湛,细看可见妆花纱上绣有小兔,小兔皆仰首,或口衔灵芝,或口衔桂花。

    苏寒蕊装扮准备好,便被李妈妈领到右相府的正厅,右相夫妇也是被眼前一亮,心里各自盘算,右相严肃开口道:“苏侄女,镇北王府是真正的皇亲贵胄,你蝉儿姐姐如今不幸身染恶疾,你要替她担负起照顾镇北小侯的重担,切记一切以镇北小侯为要,你可明白?”

    苏寒蕊上前一跪道:“小侄谨记苏伯伯教诲,定一心一意照顾镇北小侯,修得百年,不敢忘相府之恩。”此番表心,果然见右相那张严肃的老脸舒缓了不少。

    苏寒蕊再磕一头道:“我爹爹之事,也辛苦苏伯伯了。”

    右相此刻更是满意抚须说:“你且安心,你爹爹之事解决不易,但狱中值守乃我门下士子,可保你爹狱中生活无虞。”

    苏寒蕊一听,心头卸下了一半的忧愁。

    一顶花轿,加上二十担陪嫁物什,迎着晴阳,向着镇北王府浩浩荡荡的前行。三月的烟雨天,今日竟也雨过天晴,一切仿佛都在变好。

    约莫行了有半个时辰,花轿到了镇北王府,一道喜庆的鞭炮声响彻镇北王府,随之花轿便抬到了玉清楼的西厢房落定。

    早有老夫人遣派的两个机灵丫鬟在候着了。眼前的气派又肃静的院落,苏寒蕊心里多了一丝不安,在丫鬟的指引下,苏寒蕊来到了西厢房。环顾一下房里的摆设,依旧一派古朴但不失雅气,就是太肃静了些,雕窗上喜字和一床喜被稍微缓和这股肃静。

    当今世道,纳妾是不用拜堂,不喝交杯酒,没有盖头,香琴看着本该明媒正娶的小姐,以妾之身嫁人,心头就难受的紧,嘴巴紧抿,眼睛炯炯的观察着周围,谁也不准欺负她最好的小姐。苏寒蕊看香琴的样子,戳了一下她鼓鼓的脸颊,轻轻一笑道:“在这扮青蛙干嘛。”

    香琴好不容易立的人设,一下破功,剁脚轻喝道:“小姐”

    侯府的两个小丫鬟,青柚,秋夕看着也忍不住掩嘴笑,这位苏小娘真的好看,一笑勾魂,希望小侯爷也能一见钟情,早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小侯爷。

    看着侯府的两个小丫鬟,长得机灵,看起来并无高门奴仆的拔横,心里好受了一些,只是不知未来的夫君,霍炀他该会什么态度相与,除了子初哥哥,这十几年来,自己鲜少有机会与其他男子接触。

    日头渐渐下去,大理寺的同僚亦是从小的死党,中侍郎家的独子,人称风流倜傥爷,李景。看着霍炀依旧长案前坐着翻阅案牍,便忍不住一勾霍炀臂膀,调侃道:“你小子可以呀,今日纳美娇娘,还如此尽责,该不会是。。。”说完眼睛便不正经的往霍炀腰部下方看去,一副贱兮兮的模样,霍炀依旧一言不发,一抬手便把李景这厮撂倒在地,摔他一屁股蹲。

    霍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家里祖母派的管家已经催促三遍他早点回去,心里烦躁,也无法,只得骑上那匹黑色骏马往家回。

    镇北王府里,老夫人看到霍炀挺拔的身姿出现,肉眼可见的开心,管家亦吩咐上菜上酒开席。平日霍炀总是一本正经的,一副肃静的气息,众人都很少敢与他说话,今日难得霍炀纳妾之喜,众人都纷纷祝贺。霍炀也都一一回敬。宴席结束之后,霍炀便被老夫人赶着回去。

    西厢房里,苏寒蕊静坐在桌旁,看着喜蜡的油堆叠了厚厚一层,安静的等候霍炀的到来。一阵略沉的脚步声响起,苏寒蕊的内心瞬间紧张起来,青柚和秋夕恭敬道:“小侯爷安好”,随之厢房的门被打开,霍炀挺拔的身姿瞬间出现在苏寒蕊眼前,霍炀确实一表人才,气质肃静,一双眼睛锐利,叫人不敢直接对视,一身玄色常服更衬得他的威严无比。苏寒蕊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

    霍炀心里准备了一路的说辞,在见到新妇低头的瞬间微触起眉头,只见乌黑的发髻,一截雪白的脖颈隐入一袭粉裙里,细看粉裙上还有小兔花样,这新妇给人感觉倒是与小兔一样,只是太害羞了些。粉面桃腮,难得的美人,呵,右相府大手笔,苏蝉儿不在相府却对外称病,不知是何算盘,新妇是否参与其中。

    宽阔的房间里,两人的呼吸竟交织的气氛暧昧,霍炀察觉这一怪异现状,见新妇依旧低着头,便清咳一声:“你安分守己,侍奉好老夫人,待一年后我回边疆之时,我便恢复你自由之身。”

    苏寒蕊听闻完,犹如一火热的碳块浸入冰水,忙抬头问道:“。。夫。。君,这。。这是何意,妾身不明白。”

    霍炀望着那双瞬间水润惊慌的媚眼,心里竟有点堵塞,却依旧冷清道:“你可不必唤我夫君,霍炀即可。”

    “我本无意纳妾,这一年之内,你不用和我同房,安分守己,一年之后,我会许你千金,还你自由之身。”

    苏寒蕊听完更是一身寒意,如果一年之后被遣回相府,那爹爹那时若还未脱困,是不是她就是颗废棋了,废棋还有什么价值可取。

    人被逼到绝境就会爆发意想不到的自救。此刻廉义礼耻和骨子里的傲气在这一刻都打碎,苏寒蕊上前一步,抱住了霍炀的腰身,脸也紧紧贴在他胸膛上,霍炀显然没想到害羞的小白兔也会这样,竟一时楞住,仿佛身前被一团棉花包围,特别是新妇绵软的那处,紧紧的贴在他身前,体温甚至透过了薄薄的衣裳面料传来,一缕淡淡的香味也萦绕在鼻尖,烦躁一天的心情这时竟怪异的消散。

    苏寒蕊哭着:“望夫君。。不要丢弃。。妾身,妾身已经无家可归,即使千金万金,妾身一介女流在这世上也举步维艰,望夫君可怜妾身,妾身定安分守己,孝顺老夫人,听夫君的话。”

    霍炀那颗石头般坚硬的内心听了新妇的一番哭腔竟动摇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还是把新妇从怀里和他拉开,看着米珠般大颗的泪珠顺着粉面往下落,这新妇莫不是水做的,身体如水般绵软,这眼泪也和水一样多。

    霍炀望着新妇的脸微微皱眉,眼神比刚进来时倒是柔和了不少,他自己察觉不出来:“你既然无处可去,想在侯府安身也可,但本侯不纳妾,待你遇到有缘人,我自可放你出府,本侯娶妻之后,你不可与之相争,可明白。”

    苏寒蕊止住了抽泣,听明白了霍炀的意思,这是可以让她留下,且不为妾,等爹爹出狱,她还可以脱身侯府,天无绝人之路,霍小侯爷是她的贵人,苏寒蕊声音还有些颤抖,微微一福身:“明白了,侯爷尽可放心,我会安分守己的。”

    霍炀看着又变得乖顺的新妇,对他称呼也改为侯爷,看起来确实是把他话听进去了,但他心里却又感觉一阵烦躁,转身离去。

    霍炀离开之后,香琴和青柚,秋夕便走入新房,小侯爷竟没留下来和苏小娘子圆房,这苏小娘子以后可在府里该如何立脚呀。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