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选

    宁母立刻顺水推舟作提议:“这样啊,正好,我们家凝凝最近实习事少,不如让凝凝多过来几趟,多照顾下沈老爷子。”

    凝凝蹙眉急道:“妈,公司事很多的……”

    “能有什么要紧事,还不就是让你们这些小孩子混日子,早点戳个实习章,”宁母一边说,一边面带微笑,用拎包遮掩,狠狠拧了女儿手臂一把,警告地使了个眼色,“难道你不愿意照顾你沈爷爷?”

    沈老爷子算是凝凝母女命中的贵人,多年前施压宁家接纳了她们母女俩,三年前又大义灭亲将唯一的孙儿沈辞远送国外,使凝凝过了三年自在日子。

    不愿意照顾沈爷爷……这话凝凝实在说不出口。

    她哽咽住了,眼睛有点红,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时的状况。

    正当她无措时,另一道声音却清徐响起——

    “照顾病人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我想爷爷也不乐意见凝凝为此耽误了实习,”沈辞的话音优雅一顿,望向宁母,“伯母的好意我代爷爷心领了,不过至于这事……我看还是算了。”

    凝凝没料到沈辞会为她说话,呆呆地愣住,眼睛里水盈盈的雾气也慢慢散了些。

    不过宁母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她立马说:“没事,凝凝是个孝顺孩子,老人家的身体可比什么实习不实习重要多了。”

    为了使自己这话目的性不那么明显,宁母又拽着女儿上前,笑着补了句:“再说了,这实习过后,凝凝能不留在沈氏,还得看公司的意思……别怪我这个当妈的考虑得远,凝凝这孩子心眼实,沈氏要是择优录取,她还未必能挤得上……要是照顾沈老爷子得力,兴许还有些功劳,能争取个正式职位呢。”

    宁母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一个正式员工的职位,就算外头毕业生为此挤得头破血流,非顶尖名校不得入——但在宁母看来,也不过是个打工的。

    宁母图谋的,是更高的位置——她希望女儿能成为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未来老板娘。

    这才是她盯准的目标。

    沈辞很清楚“未来丈母娘”的心思。

    往日虽有些厌恶,但如今看来,倒也还有些用处。

    “如果凝凝也没意见,那便按伯母说的来。”沈辞嗓音慢条斯理,“我最近忙着公司的事,要是有个人帮忙,多多陪陪爷爷,是再好不过的事。”

    凝凝急得要掉眼泪。

    一旦应下这个,就意味要频繁来沈家,那么撞见沈辞的概率会无限增加,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一切。

    ……她害怕和沈辞打交道,只想离他远远的。

    “沈、沈少,”凝凝磕磕巴巴,逼自己与他对视,硬着头皮想婉拒,“我、可能没有……”

    “凝凝大概是担心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宁母抢声止住女儿的话,一边说,一边狠掐女儿胳膊,暗示她快住嘴,接着又笑吟吟道,“要不怎么说这孩子不开窍呢,沈家的佣人和家庭医生那么多,哪有什么地方需要亲自上手护理的,不过是陪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罢了,阿辞你说对不对?”

    沈辞眸光在急到脸通红的凝凝身上扫了眼,不疾不徐地勾起笑,薄薄的唇瓣有轻微的弯弧,轻描淡写吐露:“伯母说得对。”

    凝凝眼珠子红得厉害,剔透又脆弱,里面水雾涔涔,叫人毫不怀疑,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然而在场的两个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母亲对女儿软弱的性子耿耿于怀,沈辞则更变态——他喜欢看着她哭。

    从小到大,只要凝凝掉眼泪被他看见,他的反应绝不是递纸巾或者安慰,而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像是在观察什么稀有品种,常看得凝凝毛骨悚然,自己不知不觉止住了泪,再不敢哭下去。

    此刻这两位已达成共识,自然不是凝凝的意志能改变的。

    “少爷,白小姐打电话过来,说是找您有事。”有个佣人过来恭敬禀报。

    沈辞淡声说,“知道了。”

    “阿辞,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宁母笑着告辞,手下一使劲,把身纤体薄的女儿踉跄拽走。

    白家那小妖精,宁母虽看不上眼,但眼下最要紧的事可不是对付她——而是尽快把女儿带走,避免女儿再笨笨地说出拒绝的话,把到手的机会又丢出去。

    出了沈家门,凝凝这才好不容易挣脱开母亲的手。

    “妈,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明知道你不想跟沈少接触,还非要找机会,把你和沈少凑对是不是?”宁母忿忿地戳了戳女儿脑门,“你也不想想,我做这惹嫌的恶人是为了谁?!”

    “……他已经有了未婚妻,白小姐人很好,我不想做他们感情中的第三者,”凝凝咬了咬唇,崩溃地将心底话倾声喊出,“况且、况且……我也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

    宁母道:“不跟他,那和谁?凝凝,你也不小了,自己对将来也该有点规划,A市这边略有些头脸的人家,谁不知道你和沈少的事?不嫁他,那还能嫁谁?谁敢娶你!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天真!”

    凝凝难过地哽咽说:“那我走得远远的,不行么?”

    宁母冷笑:“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妈,永远不回A市,否则将来的婆家一打听,谁不知道你和沈少有一段,你以为人家不会介意?凝凝,我们没有回头路,你懂不懂?”

    “那我不嫁了,”凝凝声音里的哭腔很重,“我不嫁人了,还不行吗,我这辈子都不嫁了……”

    她喃喃地重复着,眼泪滚落下来,蹲下埋膝凄声哭了起来。

    宁母道:“哭有什么用,你不嫁,以为事情就完了?怎么可能,宁家这么多年来能屹立不倒,几次金融危机都险挺了过来,难不成你以为你舅舅是个经商天才?——别令我发笑了!那都是人家沈家给订单,手把手扶持起来的。一旦你和沈辞之间再无可能,你以为那些订单还会优先派给宁家?”

    宁母嗤了声:“这世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庇护你的也可以扼杀你,宁家如今百分之九十的订单都是仰仗沈家,剩下那一成,还是沈家的合作商看在沈少和沈老爷子的面子上,这才特意给沈家的……如今谁不在观望?这三年已经有不少订单收回去了,不然你以为秦佳那个蠢女人怎么敢给我们脸色看?”

    不管女儿愿不愿意听,宁母都要把利害分析给她听。

    “你到如今还不知道盘算,等白家那小妖精真嫁进沈家,别说宁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们母女俩怕是头一个要被你舅母给撵出门!”

    “可是舅舅……舅舅他不会的……”凝凝哭着抬了头。

    宁母这才屈尊蹲下身,替女儿擦了擦泪,语气幽冷道:“有什么不会的,凝凝,你记住,人都是两面的,一当触及利益,你就要有觉悟看到对方的另一面。他心疼你,难道能越过自己的妻子儿女?……他的好外甥女有可能嫁入沈家做女主人,让他做沈家的‘好国舅’,这才是他疼你这么些年的原因。”

    当年的事宁母不愿再提,也不想再记。人老惦记着往事,活着没意思,但脑子一定要清醒,想当然地以为血缘最重要,那是可笑的……当年父亲和那女人坚持不许她回宁家,她的好弟弟,宁做哑翁,也没替她求情过一次。

    “姐,别令爸难做了,当初你一定要走,跟家里斩断关系,如今又闹哄哄非要回来,家里都快因为你吵翻天了。”

    “我给你租间公寓,你和凝凝暂时住着,等爸心情好了我再去劝。”

    十几年前,宁母看着身量拔高的弟弟,竟有些说不出的陌生感。母亲没了,父亲被狐狸精小三迷昏了头,为了保住弟弟继承人的位置,她不惜斗到被父亲赶出家门——可如今,她的弟弟和名义上的继母关系亲近,对她这个姐姐倒是颇有怨言。

    可恨她实在没钱为重病的女儿治病,不然也不会低下头,像条狗一样地回头祈求他们。

    宁愿,宁垣。

    母亲还在时说,阿垣是城墙,是保护姐姐愿望的小天使。

    可最后,是宁愿反过来护住了宁垣,宁垣却疏远了宁愿。

    这么多年,往事不提也罢,但她的女儿还这么天真,宁母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一番。

    “你舅舅不会把你置于他自己的利益之上,这一点你得清楚,知不知道?”

    凝凝有些被母亲阴冷的脸庞吓到。

    宁母这才缓了神色,抚着女儿发抖的脸庞,动容地说,“凝凝听话,妈妈不会害你,你太容易被骗被欺负,必须走到一个高处,有像沈辞那样有能耐的人护着你才行,所以不要再抵触,目前而言,他就是你人生的最优选。”

    母亲说沈辞是她人生的最优选,但在凝凝看来,并不。

    如果对她而言最好的归宿,是做沈辞闲来无事逗弄的宠物,那么为什么要让她投身为人呢?

    为什么要让她会思考,有能力感知到痛苦?

    假设她是一只猫、一条小狗,吃了睡睡了吃,那么或许她能接受被圈养的命运——因为她的脑袋根本没办法思考那么深。

    但可惜,她是个人。

    即便没有天才的头脑,没有出众的智慧……但对自由、平等和尊严却同样向往。

    凝凝清楚,被束之高阁禁锢的富贵生活,绝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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