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上午又大发脾气了。”
小陈搅着速溶咖啡，和身边的同事八卦道：“你那会去上厕所了，可没看到小老板那脸，比你这中药还黑，苦大仇深的。”
同事凑近了压低声音：“又出什么事了？”
“年底绩效呗，”小陈撇了撇嘴，“小老板他们部门今年的几个项目全赔手里了，能不气才怪。”
同事是财务那边的，回想了下，肯定道：“确实哈，小老板想法挺好，就是有点假大空，原创IP热度不高，当然没人理。”
“他手下的员工不是建议他先别搞原创，去改编其他小说或者漫画吗？”
“不清楚……好像都被驳回了。”
两只社畜在这里低头嘀嘀咕咕，不远处办公室内陈乌钰正郁气心结。
他扯了扯领带，不耐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上午被他爸教训一通的火气还憋在心里，下午看到手底下人报上来的财务支出，今年钱没赚到多少，年终奖倒还要发不少。
“明年的计划是先把手上的原创剧本都先放放，先去改编那些有一定基础的小说漫画之类的，至少有读者基础。”
漫画……
手底下人建议很诚恳，还想再说几句，但眼见着陈乌钰眉毛一皱还是立马噤声。
而陈乌钰只是敲了敲桌板，稍作思忖，道：“那你们有推荐的IP吗？”
“诶？”
手下抬头，看见陈乌钰不耐烦的神色几乎喜极而泣，这人终于能听得进去意见了。
他忙不迭道：“我们整理好了资料，这就去拿。”
等到陈乌钰拿到文件夹一翻开，赫然映入眼帘的就是首页的《账密》，括弧陈逝，括弧完毕。
身前的手下还殷切介绍道：“这部漫画的潜力很大，它的作者之前完成了两部漫画都很有名，口碑也很好，这次连载刚一开始就被很多人瞄上，所以……”
“够了！”
手下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抬眼瞅着小老板，陈乌钰面色不善，陈逝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
一想到这个人，他就想到之前接连的计划失败，助手助手被人辞退，横幅横幅没有掀起半点风浪。
那天花了大价钱上了热搜，隔天一早就被人撤下来，找人去背后一查，还是自己的爸干的。
还没等他去问，陈佑宁已经一通电话打过来质问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听筒传出来的怒气简直可以刮破陈乌钰的耳朵。
他无声地冷笑一声，“我说都是事实。”
是他找出来的账号，还找了专门的鉴定机构确认已构成抄袭才发布的。
感情他觉得还理所当然？！
陈佑宁气得半死，粗喘几口气，才抖着声音道：“我不管你们俩到底想要怎样，但陈逝到底是我儿子，你这么一造谣让公司怎么办？！”
这下陈乌钰是真笑出声了，他略带嘲讽道：“您把人家当儿子，人家可没把当成爹。”
“你……”
话还没说完，陈乌钰已经撂了电话。
他早就知道他爸心心念念只有这家公司，他环视四周，不觉好笑，毕竟这家公司也是从别人手里偷过来。
这么想着，原先对着手下的怒气满容竟慢慢缓和下来成了几分尖锐的笑意。
“……老板？”
声音唤回弥散的思绪，陈乌钰重新蹙起眉，道：“就没什么其他选项了吗？”
“往后再看看也还有几个热度不错的小说漫画，但就目前而言，热度最大的还是第一页的那个漫画，但是……”
陈乌钰漫不经心地往下看，听着别人拉长音，“但是怎么了？”
“但是这个作者有点争议，前段时间被曝出来抄袭，所以我们才觉得他最合适，搞完这波流量就可以放弃了。”
互联网时代，谁管你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有流量，能变现就行，长久的还是短期的，来者不拒。
陈乌钰沉默地看着属下，眼神晦暗不明，属下还在喋喋不休：“而且到时候还可以再找营销号来几波反转，靠黑红吸一波流量。”
这计划不错，算是把当代流量密码玩得差不多了。
陈乌钰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拿起凉透了的咖啡，淡淡道：“你的方案不错。”
下属眼睛一亮，就等陈乌钰一声令下好去做方案，但陈乌钰只是呷了一口咖啡，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希望：“但他要是知道合作方是我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下属说，“只要价格开得够高总会……”
“对他来说不会的。”
下属困惑地皱起眉，很是不能理解陈乌钰的这种肯定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他却并不过多解释，只是道：“我给你个账号，你找人想办法把它破解了，到时候他就会妥协，也会好好配合我们炒热度的。”
—
“炒热度？”
林绘听着古润那边明显疑惑的语气，心里知道这娃实诚，干不来这种事，嘴上劝抚道：“先在网上画点短篇漫画，再找那些大佬们转发一下，积累点人气，也可以看看读者反馈。”
“这个我知道，”古润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学生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找人给你造势。”
古润一梗，林绘满不在乎，到时候找她爸公司的公关人员帮忙一下，要人出名可比要产品容易多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古润的声音里带着难为情和感激，“……林老师，我真的很感谢你。”
林绘没动，还有后话。
果然古润接着道：“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报……”
“没有人要你回报。”林绘皱眉打断。
“我资助你是觉得你有天赋，我已经把你作品交给编辑部了。”
“啊……”
“啊什么啊，而且你比我幸运多了，能那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古润听得出来女孩声音里的不满，只能默默噤声，心想即便找到了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一事无成的模样。
对面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于结果而言，成功的反义词是失败，但对于过程而言，成功的反义词应该是毫无作为才对。”
古润呼吸一窒，林绘再接再厉：“而且创作本身就是看过程嘛。”
林绘言罢，等了一会，听筒里只有细碎的杂音。
“好啦，那就这样吧，我回头让团队联系你。”
古润沉默地听着忙音声消失，房间里重归平静，他突然松垮了肩膀，好像一下子放下了什么重担。
—
林绘挂了电话，正打算联系一下久为谋面的老父亲，门口响起一阵门铃声。
“你好，是林绘女士吗？”快递小哥抱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艰难从盒子后面探出头来问。
“哇，我是。”
林绘赶紧应声，啪咚一下，快递员把这些盒子全放下，擦擦额头的汗，拿出回执单道：“这是你买的东西，麻烦签收一下。”
林绘扬起眉毛，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最近买了需要上门送件的大件。
她谨慎道：“我的手机尾号是xxxx啊。”
快递员一比对，“对啊，就是你的。”
言罢递笔催促着她赶紧签收，林绘提笔刷刷，眼睛跟着往下一瞥，只看到礼服鞋子什么的。
关了门，她费劲吧啦地把一堆盒子摆到客厅，然后开始拆。
一条礼服裙。
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
一套配套的珠宝。
摆在茶几上熠熠生辉。
旁边好巧不巧还放着那张请柬，林绘大概知道是谁给自己买的了。
电话一接通，林绘开门见山道：“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啊……”陈逝登时紧张起来了，语势渐弱，“就是要去正式场合，准备点什么。”
“然后你就买了这些衣服？”林绘捻起裙角道。
“你不喜欢？”
“……”
林绘语塞，心想关注点偏移了喂！
而她的沉默听在陈逝耳里就是默认，他急忙道：“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去找人重订，到时候把布料款式都发给你，你想要……”
“不是。”林绘轻轻打断。
“我只是在想，”她刻意顿了顿，成功把陈逝的心悬到嗓子眼，然后非常具有调笑意味：“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
一瞬间，鸦雀无声，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面空气的死寂。
林绘端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等待着陈逝的说辞。
三秒钟之后，林绘只得到一串忙音。
她不可置信看向熄灭了屏幕的手机，他就这么挂电话了？
就因为自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怎么知道自己size就受不了？
这也太高攻低防了吧！
明明叫人给她送货上门的时候还底气十足的来着呢。
林绘坐在沙发上，好气又好笑，尤其是联想到陈逝因为一句问话而羞红了脸，反应过来才手忙脚乱挂电话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脆果儿被自家主子的笑声一惊，炸起点毛，扭头看去，林绘笑倒在沙发上。
她预料的没错，陈逝现在就是一副头发炸毛，脸色通红得几乎能看到实质蒸汽在他脸上散发。
他自认为自己绝不是是个怂货，谁知道人家一姑娘这么打直球，上来明晃晃地问‘怎么知道尺寸’，这谁受得了！
这和直接问‘你是不是暗恋我’有什么区别！
陈逝回答不出，他死都不肯玩电话告白这种把戏，所以只能挂电话了。
他蒙脸坐在桌前三分钟，起身望向窗外五分钟，想要去泡杯咖啡让脑子清醒下完了一不小心把速溶咖啡粉全撒了。
最后带着一脸幸福微笑擦拭着料理台。
狗子远远望见了都不敢走得太近，只见陈逝擦到一半突然想了什么似的翻出手机。
他打开万能的度娘，小心翼翼地键入——
【给女孩子买衣服然后对方问怎么知道尺寸的时候怎么回答？】
高赞回答——
【兄弟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赶紧去表白吧！】
哐当一下，陈逝嘶了一手，捂着额头心想度娘果然是万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