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辞退了？”
陈坞钰在办公室踱来踱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计策那么快就以失败告终了。
“怎么发现的？”
“……我们的人不靠谱，用的科技去画画，陈逝那小子眼睛太尖了，就开了。”
陈坞钰：“……”
他原本还想着这次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助手入手，忘了陈逝本身就是个对故事极其严谨的人，这点伎俩哪能糊弄过去。
不过还好，没发现这是他的手笔，也就说明还有机会。
陈坞钰转身回到座椅，拿着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滑动找到B打头的第一个。
——“爸爸”。
“喂，爸，今年奶奶忌日要不要……”
嗓音平静，底下包含着的恶意掩于为人着想的话语里不为人知。
—
小夏今天有点开心，学校里终于有人和她一起看漫画了。
上午下课，同班女生突然跑过来戳戳她，又指了指外面。
玻璃窗外是一个卫衣牛仔裤的普通女生，看她视线转过来，很矜持地点点头。
小夏不知道来者何意，刚开口想打个招呼。
女生直接打断了寒暄流程，直奔主题，
“我听我朋友说你很喜欢漫画，那现在还在看漫画吗？”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对方突然握住她的肩无声尖叫，她就看着女生兴奋到通红的脸，一脸莫名。
过了好一会，女生才止住情绪。
“那你知道弱水吗？”女生握着她的手，感觉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就要萎靡仙去，“就是画《肆虐》的作者！”
“呃，知道啊，我家里还有他单行本。”
又是一阵无声尖叫，女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知道他最近要开新作了吗？”
“不知道啊。”
虽然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个女孩要找自己的目的，但她一聊漫画就开心，所以很乐意聊下去。
“我听我同学说你很喜欢，那个……叫什么来着？”
“凹凸曼？”
“对！”
女生眼睛放光，“你知道弱水这次作品的原画是谁吗？”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凹凸曼的作者？”
她试探性地问道。
女生眼里的灯泡又亮了。
“是啊！”
小夏一瞬间明白了之前休刊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她也激动了，亏她当初还以为这部作品要被腰斩了，她现在恨不得冲回家告诉太太这个消息。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
话音未落，女孩已经捧起她的双手，状似羞涩道：“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买一下杂志，因为我是住宿生。”
小夏自然满口答应，但也好奇。
“没想到我们学校居然还有和我一样爱看漫画。”
“不，要注明是弱水……”女生加重音，“的漫画。”
小夏一向只记作品名字，知道弱水这个名号还是小时候邻居家哥哥天天挂在嘴边才略知一二。
待她还想问，上课铃已响，只得作罢。
—
陈逝已经很久没登之前那个同人账号了。
直到今天看到热搜上遥遥挂着“弱水新作”点进去一看到有人无端辱骂林绘才想起这个号。
实时广场很简单的划分成了三派。
路人，他的死忠粉，和可以忽略不计的林绘支持者。
路人自然是期待加旁观，而自己读者成分就复杂多了。
“靠，哥你还活着呢？！”
“从高中学生等到教高中学生，终于等到了。”
这是老泪纵横的普通读者。
“多买点养生保健的吧，活得久点，才能更新。”
“干脆每天三话，三个月完结！”
这是只care故事不顾作者死活的纯剧情读者
“这林绘谁啊？居然担任作画，有哪个作品？”
“楼上，我查了下，她的代表作叫凹凸曼大战外星人，不会是来吸流量的吧……”
这是关心质量怀疑作画的实干读者。
这都很正常。
但随着对林绘的挖掘，怀疑的声音愈发聒噪。
能理解，毕竟自己喜欢的作者等了七年才出新作，结果自己看到的成品却不是出自他之手。
林绘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但看到有人说没有表达故事的能力就还是回去练画，还是很难受。
“算了，别看了。”
她对自己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刷新实时。
网络上的所谓的“无心之言”经过了屏幕只会淬炼得更加锋利。
更可怕的是这样锋利的刀却没有刀鞘。
—
刀剑横行的同时，另一边的陈逝阴沉着脸，打电话给夏时霖。
出于原作的立场，看到这种对于自己的作品扑面而来的恶意，肯定不会开心，怎么说都有自己的参与，就这么大剌剌的嘲讽怀疑，他搞不懂这些粉丝是装傻还是真傻。
出于同人的角度，他一搜凹凸曼的广场，一眼望去全是负面评价，话术相差无几，一看就是专业水军，还有人跑到他之前画的Q版漫画里阴阳怪气。
等待电话接通的片刻里，他又随手举报了一个账号。
“我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等陈逝把话说完，夏时霖抢先道，“这种规模的水军是有备而来的，我们这边也在压热度，但对方很显然不肯罢休。”
他顿了顿，接着道：“小林最近有招惹什么人吗？”
“我怎么知道，等会去问问她。”
“或者是你招惹什么人？”
“我怎么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面前的钢笔反射出陈逝因为狠咬后槽牙而青筋抽动的两颊。
“怎么了，你不会还真有吧？”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忙音。
何止招惹，估计上辈子掀了他家祖坟吧。
陈逝转了圈手机，网上的风浪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达到顶峰。
如果可以，真不想和那家人再扯上什么关系。
陈逝打开免提，不耐地敲着手指。
小林同学这次可欠了我一个大的，再拿外卖来糊弄可不合适啊。
已经准备好敲诈一笔大的陈逝在忙音消失的那一瞬，换上的表情冷漠至极。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陈逝的脸色阴云密布。
“……我都快忘了，还有你这么一个好弟弟。”
—
季珊听着死党无精打采的声音，脑子里已经脑补出她颓废丧气的状态了。
她这个死党，打小就这样，认定了的事死活要做到，不顾他人的劝阻，能力范围内要做到最好。这是优点没错。
而人毕竟群居动物，不受外界半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林绘自然也不例外，神奇的是每到这种时刻，她却总能靠自己的热爱来麻痹自己，给自己洗脑。
就像现在她在电话里念念叨叨。
“不用担心我啦，反正别人都没看到成品，说的什么都是臆想……”
有道理，但谁说臆想就不是伤害了呢？
季珊不理会这种信仰救赎派，她的原则很简单，被人骂了就要骂回去。
她拉过键盘，试了试手感，青轴“咔咔”清脆的声音一如既往。
捕捉到音色的林绘默了默，只能说：“你悠着点，别把号又给玩炸了。”
姐妹俩都是小号无数，马甲成百的主儿，不同的是一个专业创号，一个习惯炸号。
季珊敲下回车键，安抚道：“放心，我有数。”
你有数个屁，上次对线到手抽筋还不肯放下屠刀的也不知道是谁。
林绘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不然她怕季珊先追到家里拿她祭天。
“欸？”
“……怎么了？”林绘紧张了，这祖宗不会一上来怒气值就拉满了吧。
“小林子你玩我呢，这不都是好评如潮吗！”
季珊推开键盘，拉近距离，滚动鼠标。
“啊？”
这回轮到林绘懵逼了，她转头下回软件。
“真的全是夸你的，比某宝刷单还齐整。”
林绘顾不得登录，直接搜关键词。
“很有实力的漫画家啊！不懂为什么没看就先嘲起来的人……”
“至少凹凸曼世界观确实有趣。”
“拥有有趣灵魂的人应该也能理解弱水有趣的故事吧！”
……
诸如此类，反转之快看得林绘大跌眼镜。
她又不信邪地回到最新消息，下拉刷新。
印在瞳孔的第一条赫然是一个红V的最新发言。
极简风格的黑白头像，和同样简单粗暴的内容。
【弱水_CS：我选的人。@林绘不想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