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9 刺客

    王如意这几日分外消停,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事还在院子里练起了五禽戏。

    “公主不查案了?”见她擒完了,阿潭急忙给她倒了杯清茶递过去,“那蕈娘子尸体还在殓房收着呢,要不我让人拉走吧?”

    王如意:“拉吧拉吧。”

    阿潭:“那您让我派去盯着龙郡尉的人,我也撤回来?”

    王如意:“撤吧撤吧。”

    “那咱们接下来干嘛?”阿潭打听着自家公主的计划。

    “接下来?”王如意看了他一眼,打坐在椅子上双手做手结定印状,道,“等风浪停。”

    “什么风浪?”阿潭没听懂。

    “就是什么都不用做了,等着就行了,等着就能得偿所愿。”王如意自言自语般道。

    她嘴上这么说,但这几日脑子里也把大小事情琢磨了个遍,才想得差不多通了。

    天祈使臣来南疆,两国商议停战谈和,南疆小有优势,自然不需赔偿和亲,如此一来,她不用去天祈,不用嫁李时年,小命首先保住了。

    再者,她这番于穆乾有恩,穆乾虽然嘴上调戏,但也没再强迫她了,加之有北王爷王妃撑腰,他二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没戏了,这般也算是圆满。

    时日仍值七月,距离冬天还远,北王爷早早便可回王城复命,能在这稳输的战役中获得这样的结局,自是大功一件,就着讨个赏送穆耶儿去当圣女,也是小事一桩。

    再就是南疆天祈事休,昆仑二子便可打道回府,从此山高水长,也不用再相见了。

    自己余下的日子,就只剩下舒舒服服享受美女人生,等哪天遥远的李时年功成名就封了王,再痛痛快快地回到社会主义的美好怀抱。

    她这么想着,自己应当只觉得皆大欢喜,功德圆满,一身轻松。

    可心里却有一处不得劲,那团没解开的谜如同毛刺一样,扎在她思绪之中,黑衣人的尸体和蕈娘子的尸体轮番地在她脑子里闪,一帧一帧的,没完没了的,让她整个人心烦气躁。

    偏偏她想不出个因果。

    王如意气急无奈拿头撞桌,想把尸体的恐怖画面从脑海中物理清除出去。

    “你们是觉得自己死得冤吗?”物理清除失败,她对着空气无奈控诉。

    “谁们?”

    门外忽然传来人声,如玉帛击缶。

    王如意转头,眼底满是意外:“你醒了?”

    “醒了。”

    人声入耳,似泉流深潭。

    王如意追问:“什么时候醒的?”

    她方才仔细地看清他的脸,眼前的苍梧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封了一层寒冰。

    苍梧身旁的小厮执卿回道:“一刻前,醒了就过来看公主了。”

    王如意:“找我有事?”

    苍梧眉头轻轻一皱,身体微微一晃。

    王如意见状急忙将他请到椅子上,倒了杯茶水,然后又不放心地问执卿:“先生能喝茶吗?”

    苍梧径自接过茶杯:“无碍。”

    “多喝点,多喝热水,对身体好。”王如意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拿过他的茶杯,续了一杯递过去,“再喝,再喝。”

    苍梧听话地放到了嘴边。

    “先生感觉如何?”王如意探问。

    “尚可。”

    “我听孟姑娘说,人醒了就没事了,这回你是彻底没事了吧?”

    “当是。”

    他回答得间断,王如意接不下去,就自己开了个话题。

    “那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

    王如意:“能啊,当然能,只不过你怎么自己就过来了?”

    “不然呢?”

    “榕桑呢?”王如意问道,“还有孟姑娘呢?怎么不陪着一块儿呢,这万一有点闪失什么的……”

    苍梧放下茶杯,认真地回:“他二人这几日在我身旁日夜不休照料,现下自然是去休憩了。”

    王如意听他这指桑骂槐似的口气,抬头看执卿,推测问道:“先生是不是在怨你没照顾他?”

    执卿一脸暴躁却发不得的郁闷,反斥道:“公主怎么恶人先告状,公主一个做学生的,不求你日夜守着自己先生,却连问都不问一句,怎还说别人?”

    王如意狡辩道:“他床头你们一个个叠罗汉一样围着,我插得进去吗?”

    执卿啧舌:“也没成想原来公主是这般势力,自己心上人出了事就连忙拉着榕桑公子去救,我家公子出了事,却连个影儿都见不到,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我家公子才去的那倒霉地方。”

    王如意还想再辩,只听苍梧斥道:“执卿,噤声。”

    王如意得意地白了执卿一眼,还是苍梧这俩个字对付起执卿来最好使。

    “所以先生为何一醒就来找我?总不能是来兴师问罪怪我不孝顺的吧?”

    苍梧嘴角轻轻撇了下,回道:“自是有正事。”

    “那您曰。”

    “你去验了黑衣人的尸体?”

    “是。”

    “还验了蕈娘子的?”

    王如意一惊,你人刚醒,消息倒是知道的全乎。“是。”

    “有何线索?”

    王如意:“我听说,先生也去查过黑衣人的尸体?”

    “是。”

    “先生可查到什么线索?”

    “没有。”

    王如意心下一思量,答道:“先生都没查到的,我能查出什么东西?凶手自己认了罪,是西戎邬族人在挑拨,案子已经破了。”

    苍梧点了点头。

    “先生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苍梧对执卿试了个眼色。

    只见执卿打开了身侧放置的木盒,道:“我家公子来找公主确实是有正事的,喏,这些都是公子给您的。”

    王如意没想到苍梧挨了两刀后竟然学会了人情世故,脸上带着假客气应道:“嗨,你说你大病初愈的怎么还给我送礼,这是什么讲究……”

    她边说边伸手,待接过盒子看清内中物时,王如意的笑脸瞬间没了。

    执卿得逞地憋笑:“公主,这是您这阵子落下的功课,我家公子怕因为自己的病情耽误了公主课业,特地亲自给公主送过来。”

    王如意:“你是不是有病啊?”

    苍梧:“已痊愈。”

    “然后就来给我送书?”

    苍梧:“是。这几本书都是劝学良册,公主需细读慢品,还是同先前一般,全部誊抄一遍。”

    王如意当即恨不能骂出一千八百句不重复的脏话。

    “那我便在静斋等着公主的功课了。”苍梧带着他那张半截身子要入土的惨白脸,悠哉地离开了王如意的别院。

    王如意到了是没忍住,对着他走后的空气好好地来了一遍脏话大全。

    阿潭进院时,便是赶上了他家公主暴躁造口孽的余音。

    “公主……”阿潭进退两难。

    要不是这时候有正经事,他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有屁放!”王如意吼道。

    “魏将军来报。”阿潭回禀道。

    王如意瞬时冷静下来:“魏楚田?”

    “对,魏将军说有要事相告。”

    “让他进来。”王如意急忙整理了一下仪容,试图将刚才那个暴躁的形象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魏楚田匆匆前来,屈膝行礼。

    “魏将军请起,阿潭,看茶。”王如意给阿潭使了眼色,阿潭赶紧倒了杯茶递上。

    魏楚田谢过后,禀报道:“公主,末将来报,是因昨夜有一波商人出城,一行五人,拿的是正规出城令牌,却无一人夹带任何货物。”

    王如意不懂这算是什么要事,说起来,这应当是好事才对:“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魏楚田解释道:“当下只要是进出城的商人,多少都会夹带些。城禁越严,夹带越多。可他们一行五人,却每个都干干净净,战乱时的商人,本就是要钱不要命才走城做买卖的活计,怎么会这么讲规矩?”

    王如意:“那你抓没抓住问问?”

    魏楚田:“当时并非我值班,待到我得到消息赶去时,马车被扔在了城外荒路,那些人已经跑了。”

    “可留有什么线索?”

    “他们是练家子,应当是有规制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询问了当值的弟兄,那几人的体貌特征均有练武的迹象,当日他们一行人神情紧张,被盘问时却能做到滴水不漏。我检查过,废弃马车里的货品全在,一件都没有被带走。这伙人不为钱,倒像是专门被人雇来行凶的,可清郡近来并没有聚众行凶的歹事,这帮人不知何时混进来,什么都没做,又潜出了城。我觉得有些古怪,便来告知公主了。”

    王如意叫阿潭拿了商银,又顺便画了个大饼给他:“你做得很好,我日后会在父王面前帮你美言的。”

    “末将谢过公主。”

    待魏楚田走后,王如意的脑子反复思索着刚才听到的事情。

    这一波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哪一环?

    他们是要去杀谁,还是已经杀了谁?

    她思索不得。

    “公主,晚膳好了。”阿潭前来通报,“公主是要去前厅吃,还是在房里吃?”

    “父王今日有空去前厅吃了?”王如意许久未见北王爷,只知他忙于正事,现在尘埃落定,说不定能和他聊些日后规划。

    阿潭摇头:“王爷还是自己在书房用膳,不许外人打扰。”

    王如意:“那你把饭菜端过来吧,咱们在这儿吃。”

    “好嘞,我先把这桌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马上就去端菜。”

    王如意顺着阿潭收拾的动作,余光又扫到了桌上的木盒。看见这个劳什子玩意儿她心里就有气,这主仆二人来自己这里一遭,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

    苍梧记仇也记得太精细了点,就因为自己没去看他,便拿一盒子书来罚她抄?

    王如意越想越气,我凭什么去看你,又不是我捅的你!谁捅你你找谁去,找我撒气算什么本事!

    突然,执卿的话在耳边响起:“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我家公子才去的那倒霉地方。”

    对啊,是因为我他二人才会去的春月楼。

    在原本的故事里,他二人并没去春月楼,最后才落得一死一伤。

    试想去掉王如意和她带来的变量,那么昆仑二子那夜没去春月楼,而是直接回了王府。七月初七,清郡的将军们都在府内陪北王爷饮酒,穆乾的军队已随他出城,其余的不是在城门处就是在休沐,由此一来,那夜清郡内的治安巡逻人员基本为零。

    人群全挤在十里街,反观通往王府的路,只有街台萧索,空荡肃清。

    此时一蒙面杀手从天而降,剑尖直指他二人,寒光铄铄。同在春月楼一样,榕桑即刻将苍梧护在身后,然后……

    等等,不对,如果没有自己,他便不必装,他本就是会武的,大可动手还击。更何况他的武功不在榕桑之下,二对一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一死一伤?

    除非,那夜的刺客不止一个。

    而是一群刺客进行围剿刺杀,才会致使他二人寡不敌众,后援无人,一死一伤。

    如果说,这一群离城的刺客和死掉的蒙面人是合伙准备刺杀他二人的,计划听起来才算是周全。

    可是那夜的事情发生了变故,这帮杀手没有任何动作,偏偏只有在春月楼里的那一个独自行凶?

    本应当在回府路上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在了春月楼。本应当一同出现的一群刺客,唯有一人独自提前出现。

    他为何要先去春月楼?

    刺客行凶是桩有去无回的凶事,那么人在死之前,去的地方,见的人,便应当是最重要的那个。

    加之一个男人平白无故地在指尖深处留有女子的口脂,得是如何亲昵的动作,才能有这种痕迹?

    他二人的关系并定不一般。

    还有对不上的地方,就算是多了个自己,他为何不能按照原计划,等到了回去的路上再围剿刺杀呢?

    只因为自己身旁多了两个侍卫?就算如此,多人围剿行刺的成功率也比他一个人冲上来不周全地送死高得多。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迫使他不得不改变原计划,只能在春月楼提前行凶。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王如意思索不通,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春月楼”三个字。突然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掉的关键证人,忙对外喊道:“阿潭,你现在去趟春月楼,去帮我找一个叫竹芸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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