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王如意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捆得严实,跟猪肉粽一样绑着安置在床上,身侧床幔上叮叮当当绑着串串铃铛,也不知这般装潢到底是为了做风流事还是做法事。

    回神后,她跟条长虫一样蛄蛹着向外使劲,随着床幔上整片铃铛丁丁零零的清脆响动,王如意驴打滚儿一样地滚到了地中间,最后以狗吃屎的姿势停住了。

    好巧不巧,门在此时突然开了。

    王如意惊恐地抬眼,却意外地对上了面前这位——纱笠男。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那人低头看着她。

    他倒是不似她这般意外,他……似乎有点太过不意外了。

    但此时王如意被堵着嘴,想问也问不出来。

    门口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但见这纱笠男行云流水般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王如意还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这人便抱着她,三五步向内走,然后……将她同米袋一般扔到了床榻旁边的木箱里。

    王如意瞪大了眼睛看他。

    “想活命就别出声。”那人交代道,顺手用短剑解开了王如意身上的绳索。

    便……合上了那箱子。

    她好不容易挣扎着把自己松绑开,才想去伸手抬开这箱盖,却听一熟悉声音响起。

    “先生怎么在我的房间?”穆乾问道。

    “想等世子回来聊聊军情。”

    “求之不得。”

    “世子可有舆图?”

    “呃……并未随身带着。”

    “我那里有一份,世子不如与我同去?”

    “自是甚好。”

    王如意双手顶着木箱盖,却又不敢使劲,转着眼珠琢磨当下是何状况。

    待到外面两个人已经彻底走远,王如意才从箱子里起身,也不知今日是不是犯木冲,怎么柜子箱子里窝起来没完没了。

    最终,王如意几番转悠找到了大门,已是子夜时分,再热闹的街道也已经人空物净,萧索肃清,空留一片青街台映着月白凉如水。套着马车的阿潭早就倚在一边睡着了,王如意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大公主!”阿潭惊呼。

    “还睡!我死了你都不知道!”王如意埋怨。

    “大公主这是什么话……”阿潭手上动作麻利,王如意弯身入车。

    马蹄哒哒愈行愈远,醉仙楼门口再次回归午夜肃清。

    许是昨夜折腾得够呛,第二日王如意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朝帛传她去用午膳,她还头晕脑胀地缓不过来,摇着头不肯去。

    “今日必须得去。”朝帛站在了床榻一侧,王如意不起身她便不肯离去。

    “为什么?”

    “今日有贵客上门。”

    “穆乾啊?他不是没事就来吃饭么?我少去陪一顿有什么!”王如意身体不适懒得伺候。

    “是怀格将军。”朝帛提醒道,“从王城随大军押运粮草的,是公主的外公,怀格将军。军营的将士昨日抵达了北洲府,昨晚由世子殿下接风洗尘后,今日便要来拜见王妃娘娘了。”

    王如意无奈地起了床,被朝帛压着梳洗打扮。

    午膳在正厅,两三桌的排场,在座的都是军营里叫得出名号的人,只不过这帮人金盔银甲不离身,刀剑悬在身侧,把好好的饭桌也搞得肃穆威严。

    “世子殿下请上座。”怀格对着穆乾板正地行礼。周围那一圈圈的将士也整齐划一地跟着参拜。

    铁甲碰撞的铿锵声让这饭厅更没有烟火味儿了。

    “老将军先请。”穆乾更是恭敬地回了礼。昨日他接风洗尘的宴请,老将军并没有出席,穆乾心里留意着他的态度。

    眼前的老将军怀格像是泰山一样,魁梧严肃,他也没有再多让,径直落座,待他落座之后,众人才敢随着坐下来。

    “父亲这一路辛苦了。”王妃行礼道。

    王如意看穆耶儿和穆缦儿都跟着一起站起来,也急忙有样学样。

    怀格点了点头:“王妃言重。”

    王如意这会儿子弄明白了两件事:老将军跟穆乾不亲热,老将军跟王妃更是生疏。

    她打量众人时无意间扫过对面的穆耶儿,她的眼珠同自己一样,都没闲着,先是打量自己又去打量穆乾,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怀着心思。

    “明日世子殿下便要启程了?”王妃率先开口道。

    穆乾点了点头:“明日我率大军开拔,大将军护送叔母和妹妹们去王城。”

    这才是怀格此行真正的目的,前来压着二女儿去见大女儿。

    穆缦儿仍旧一脸天真:“世子哥哥,王城大吗?好玩吗?好吃的多吗?”

    穆乾:“妹妹去了必然会喜欢。”

    穆耶儿的余光仍旧扫着王如意,见王如意察觉后,突然被空气呛得直咳嗽。

    王如意心道:她这是怎么了?

    “耶儿,没事吧?”王妃询问。

    “无事。”穆耶儿心虚地答。

    厅外此时走来一魁梧大汉,远远看去像座小山。

    “薛山见过怀将军,世子殿下,王妃娘娘。”他跪地行礼,地面都被他震得晃了三晃。

    王如意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薛将军请起。”王妃回。而穆乾更是亲自起身去扶他。

    这薛山也没什么规矩,瞟了瞟老将军身侧的空位置,便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了。王如意此时倒有些震惊,这凳经此一坐,竟还能生还,王府的采办当真是尽职。

    此时薛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珠玉的凤凰翎钗,那支本来气势恢宏的大珠钗放在他的手里,小巧得像是孩童的玩意儿:“今早我来时,醉仙楼的伙计说是捡到了支钗子。”

    穆缦儿一眼便认出:“这不是世子哥哥送大姐姐的那支吗?”

    王妃只当王如意偷跑出去馋酒,悄声问王如意:“你昨晚去醉仙楼了?”

    王如意面色惊慌,怕昨晚的事情暴露,顾左右而言他回道:“啊?没有啊。”

    薛山一脸疑惑,解释道:“怕是小公主看错了,这不是大公主的,这是昨夜落在世子殿下房里的,店家说是世子昨晚宠幸的那位美人的。”

    穆缦儿小脸鼓了起来,生怕别人冒名抢走王如意的宝贝:“才不是什么美人的,这分明就是我大姐姐的!你看那翎羽处还有金黏起来的碎痕,就是那日在正堂母后斥责姐姐,吓到了她,失手把钗子摔落弄的。”

    薛山还真认真地研究了起来。那需要仔细才能看出的细小地方都被穆缦儿言中。

    王妃心下一紧,清了清喉咙:“缦儿,谁许你这般没规矩!你看错了,这钗子不是你大姐姐的。既然是世子的,那就还给世子吧。”

    看着王妃警告的眼神,穆缦儿不明白,只觉得委屈。

    倒是穆耶儿感觉到了身后依珠手上的力气,故作震惊道:“在世子哥哥房里竟然捡到了姐姐的钗子,这莫不是……姐姐和世子哥哥,你们……”

    王妃的筷子摔倒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崩裂声。“噤声!休得胡言!”

    穆耶儿咽了咽口水,半装半真地一股脑解释:“昨夜世子哥哥在醉仙楼宴请将士,这是满北洲府都知道的事情,姐姐更是深夜才归,我还当姐姐是贪玩忘了回府的时辰,没想到姐姐竟然和世子哥哥私定了终身,这醉仙楼人多嘴杂,若是被人传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王妃就坐不住了:“你乱说什么!”

    老将军怀格在旁眉头紧促,像是庙里墙壁上黑着脸的罗汉。

    穆耶儿全然不管王妃的脸色,只趁热打铁道:“早就听说世子哥哥和如意姐姐有情,没想到竟这么不合礼数地就将生米煮成了熟饭,看来这次去王城,不用王后娘娘赐恩,世子哥哥也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穆乾似乎是明白了穆耶儿当下的意思,本还有些仓皇的面色渐渐冷沉,他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坐定不言,只静观其变。

    此时管家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在王妃娘娘身边低声耳语。

    老将军皱眉不悦,薛山虽不懂这内里文章,但那管家当着老将军面私语的样子他看着不痛快,眼神望去得了老将军的暗许,开口道:“你有何事说出来便是,干嘛偷偷摸摸的!”

    管家噤声不敢言。

    “说啊!”薛山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下。

    王妃强撑着场面回道:“家事而已,不劳烦将军费心。”

    怀格这才开口道:“我也不是外人,让他说。”

    王妃用眼神警告着管家。

    怀格又是一个眼神,薛山的刀直接放到了管家脖子上。

    到底姜是老得辣,警告是架在脖子上的大。管家跪地回道:“门口来了堆小娃娃唱童谣,非要讨赏钱才肯走,我这才过来请示王妃娘娘……”

    王妃急忙开口:“快给些钱打发走了吧。”

    “他们唱的什么?”怀格问。

    正厅静悄悄,这回就算是真要了管家的命,他也不敢把那小儿的童谣念出口。

    “抓过来。”怀格吩咐道。

    正厅内几个小儿歪七扭八地站了一排:“月弯弯,夜长长,醉仙楼里藏凤凰,拨开珠链看一看,公子搂着美娇娘。摘珠钗,脱衣裳,亲亲热热滚上床,掀起床帘瞧一瞧,如意公主入洞房。”

    众人都被这通俗粗鄙却又直白的童谣吓得一惊。

    怀格听罢直接将面前的桌子一整个掀翻,那几个被逮过来胆儿大的小儿顿时吓得失声大哭。

    “大老爷莫怪罪啊,这都是街头巷尾乱传的诨话,不是他们的错,他们烂嘴巴胡言语,大老爷饶命啊!”有位小儿的家里人寻过来,本是畏畏缩缩站在一边,见这状况急忙跪下磕头。

    可周围一片肃静,她嚎了两嗓子后,竟也不敢再出半点声。这位是素日街上数得上名号的泼皮妇人,和人扯皮对骂三个时辰都未曾败下阵过,今儿却被府内的空气吓破了胆。

    但听怀格低声命道:“以后这童谣再有谁传,便割掉他的舌头,老幼妇孺一视同仁。”

    妇人捂着小儿的嘴,一行人连滚带爬般逃离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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