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半晌。

    怀格眼神直直地盯着王妃,缓缓开口:“你管教的女儿倒真是好,有样学样。”

    王妃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话她听懂了。

    当年她便是这般不守规矩和府里的谋士私定终身,用此要挟怀格换来的婚姻。当下她最偏爱的大女儿如法炮制,只消这四个字,便能戳到她的心窝子里去。

    王妃转向了一旁不言语的穆乾,面露祈求:“世子殿下,你说句公道话!”

    穆乾左右思量,开口道:“昨日我贪杯酩酊,实在记不得,没想到竟是……”

    王妃亦知这事分明正中他的下怀,求他已无意义。

    “王妃既然管不好女儿,那我这个当父亲的便替你管。”怀格言毕转头,第一次正眼瞧了王如意:“跪下。”

    王如意皱眉望向他,没有听令的意思。

    却见身侧如仙人天降般多出两个士兵,不由分说便压住了她的肩膀,直直地将她摁跪在了地上。

    王妃见女儿受辱,顾不得身份,整个人扑到了她身上:“这里是我北王府,我看你们谁看动她?”

    怀格看着女儿,满眼鄙夷:“我是她外公,教育外孙女是理所应当。”

    王妃撕破了脸,怒斥道:“你有何资格做她外公?你可曾抱过她一次,你可曾问过她一回?你算是什么外公!今日你若敢伤我女儿,那我必……”

    “王妃醉了。”怀格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给薛山又递了个眼色,但见这座小山手起手落,王妃老老实实地栽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心狠……手辣啊。

    王如意当下有些心慌,唯一的保护神被一手刀拍晕,接下来自己的命运就要掌握在这位青面老罗汉手里了,她勉强镇了镇神,开口道:“外公要教导我自然是应该的,但是教育子女这种家事,怎好在诸位将军面前大动干戈,未免辱没了外公的威名,不如依家法去内堂审我可好?”

    怀格有些意外地看着眼下这口齿伶俐的小丫头。

    她这是在……保全自己的颜面?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这种女子岂是有这种见识的,八成只是为了躲祸,可她言之有理,怀格当下也不好再多谈,便带众人去了内堂。

    众人起身时,只有朝帛过来扶她,仓促间,王如意拉住了朝帛的手,低声交代:“姑姑,叫阿潭快走,还有把我昨夜那身衣服藏起来。”

    待众人来到内堂后,王如意颇为懂事,老老实实端正地跪在了地上,这次没用别人摁,很识时务地自己跪下了。

    “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你可认错?”怀格问。

    “我斗胆问一句外公,这等败坏门风之事,只需一个女子便能行吗?”

    怀格皱眉。

    “颠鸾倒凤,也要有鸾有凤,怎么我跪在这里,另一个人却能安坐高堂呢?”王如意看着旁边坐得稳稳的穆乾。

    他端坐一旁,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那表情让王如意心里一百个不痛快。

    怀格回:“你是我的家事,世子是王上的家事,我管不着他,只来管你。”

    王如意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又开口道:“外公管我也是对的,可是这等毁我清誉之事,总不能只听小儿胡言便做实,也要有人证物证吧。”

    “那钗子便是物证。”穆耶儿的侍女依珠突然开了口。

    王如意冷哼回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依珠噤声。

    她又换了个老实巴交的眼神望向怀格:“钗子又没长在我身上,被人偷被人抢被人拿去嫁祸都有可能,怎么能凭一只钗子就认定是我呢?”

    怀格看了眼王如意,对左右道:“去,叫醉仙楼的伙计过来,把她的马夫也叫来。”

    醉仙楼离王府有段距离,待人证到达时,王如意的膝盖已经跪木了。

    薛山望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从外面寻了半天才寻回来的阿潭:“昨日大公主出府了吗?”

    阿潭支支吾吾小声回答。

    薛山一声怒吼:“大点声!”

    阿潭抬高了些音量,可那薛山还是不满意:“再大点声!”

    “没有。”阿潭突然大声答。

    王如意惊得眼睛瞪得浑圆。

    “打。”薛山一声令下,但见阿潭身侧的士兵拿起手中的鞭子对着阿潭便是狠狠一鞭。

    阿潭吃痛却闷着声不肯呼喊,看得王如意气血攻心:“别打了,不用问他,我昨日出去了,去的醉仙楼。”

    醉仙楼的伙计恰好此时被带到门口,听到王如意先招了,又看着地上挨鞭子的男人,不由得替自己松了口气。

    怀格轻蔑地看她:“现在你肯认了?”

    王如意:“我认我去了醉仙楼,可去醉仙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剩下的那些事情,我不认。”

    怀格有些厌烦她这般胡搅蛮缠,像极她那个不识大体的母亲。

    “外公不问我去醉仙楼做什么吗?”王如意抬眼问。

    怀格压根就不关心她究竟是清是白,此次前来,只因大女儿拿命相威胁,要自己押也把他们母女四人押去王城。

    他知道,怀敏膝下无子女,便将穆乾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穆乾看中了怀氏同北王府的背景,便想娶了怀蓁和天祈人私通的这个孽障,这都是一目了然的算计。他本对穆乾的婚娶毫无兴趣,可想到这丫头他心里就不痛快,她那双眼睛同她亲爹生得一样,那股子天祈人独有的倔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把他骨头踩断,让他跪下俯首才算痛快。

    “你一个女子,独自跑去酒楼,招致灾祸,声誉尽毁,你究竟做了什么还重要吗?”怀格反问。

    “对于别人自然是不重要,他们若是想给我泼脏水,那就算我身上再干净,他们眼睛是脏的,看我便干净不了。”王如意不卑不亢地回答,“可对我来说很重要,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我不会认。我是被陷害的。”

    怀格:“哦,被陷害?那我倒是问问你,是谁会那么想把你陷害成未来王上的女人呢?”

    这话倒是点醒了王如意。

    她从脑子里使劲挤细节,想要把最后圆不上的那一块拼凑上。

    怀格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申辩,转头望向穆乾,开口道:“世子既然已与我外孙女有了夫妻之实,改日便把她接过府去吧,北王府留她不得了。”

    穆乾人在凳上坐,没想到姻缘竟从天上来了。

    怀格:“世子不愿?”

    穆乾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王如意道:“我不嫁。”

    穆乾被驳了面子,也没脑,只是闭口不言再次作壁上观。

    “你当你还有的选?”怀格斥道。

    王如意就差最后那一点,她这个人属于倒计时一响就紧张得做不下题动不了脑子的,当下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她自然越急越糊涂。

    “反正我就是不嫁。”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怀格自然也不能强买强卖地做主,毕竟那王妃只是晕了,不是死了,这事还需做得体面些才行,轻哼下令道:“那就把大公主送到祠堂里反思,不许给吃喝,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不同于王妃那种走走形式的禁闭,王如意这回是被怀格的卫兵层层把守锁在了祠堂之中。

    太阳刚落山,她就饥渴得有些头晕了。

    可当下可还不是最紧要的。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她若是还被困在这祠堂里,同魏楚田商定好的计划就彻底泡了汤。

    当代科学告诉她,不吃不喝最多活三天;上辈子的遭遇告诉她,吃了喝了最多活几年。

    横竖早晚是个死。

    王如意突然开窍了。对啊,横竖早晚是个死!

    她伸手摸了香灰糊到脸上,对着外面哭天喊地地吼:“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然后把祠堂的祖宗牌位全都摔到地上,顺便带倒了几个蜡烛。反正这又不是我的祖宗,这些人甚至都不是原来那个王如意的祖宗。

    外面的士兵听到骚动有些慌乱,但是也没人敢开门。

    王如意狠了狠心,把周围的蜡烛使劲往排位里面扔,南疆的布幔易燃,很快火光就如蛇般在祠堂内蜿蜒着漫开。

    这回守门的害怕了,急冲冲开门进来,王如意躲在门后边,见有丫鬟小厮也冲进来后,捂着声音装做知情人喊道:“公主在内殿罚跪,怕是要被烧死了!”

    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王如意趁着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祠堂。

    摆在眼前的路有两条,靠王妃救命,或者靠自己逃跑。

    王如意想了想,破天荒的选了连自己都觉得胡闹的那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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