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子在书桌后坐下,摘下老花镜,随手丢在桌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桌椅拖拉声划过,年轻的女声镇静地缓缓道:“何爷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这话一出,徐宴周和程臻同时一愣,面对面对视片刻,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温时微不动声色地点了两下手机,攥在手心里,随即抬眼看他:
“我这次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何老爷子不说话,目光在温时微的脸上一寸寸扫过,像是在透过她看某个人。
“您是否能告诉我,十七年前温家破产的真相。”
老人听到这句话,眼底涌起热泪,上上下下把温时微打量好几遍:“温明臣是你?”
“我父亲。”
听到这个回答,何老爷子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可是十七年前,温明臣被杀害,老温因此心脏病发离世,你母亲难产身亡,温家破产之后就没有子嗣了。”
“您不相信我?”
“相信,我当然相信。”何老爷子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因为温时微和温明臣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温时微思忖过后缓缓地说:“据我所知,当时母亲难产去世的新闻应该是伪造的。”
“谁会这么好心……”何老爷子的脑海里转过好几个名字,都被他一一否决。
当年那场“意外”的缔造者巴不得赶尽杀绝,也不可能会留下孩子徒生后患。
“这个我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我这次来找您,主要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请您务必把您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何老爷子默默地靠在椅背上,脸上浮起怀念之色。
“十几年前,玛丽苏市还不是如今的三家鼎立格局,温家是绝对的顶级首富,当时无人可望其项背。”
“但是盛极必衰,具体的你爷爷,没有详细跟我说过,我只知道温家挡了别人的发财路,很多人都想联手让温家倒台。”
温时微脸上血色褪尽,抿紧嘴唇。
而角落里的程臻则是听的云里雾里,这几个人名她一个都没有听过。
徐宴周则稍微好一些,温家这段辉煌后落败的历史经常是各大宴会上的谈资,但是从没有人能真正清楚地讲过那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让他实在没想到的是,温时微居然是温家的孩子。
这让他想起来,在初中的某一次周末,他们仨带温时微来何公馆玩,何老爷子第一次见到温时微时的反应也不太对劲。
“应该是两年前?你跟着宴周他们来玩的时候,我看你的第一眼就怀疑过,但是当年温家确确实实没有后代,我查不到你的信息,自然也就无从证实,只能把它当做一个巧合。”
“事变发生那年,我当时在国外,等我回来的时候,温家没有人了。”
说着,老爷子掏出手帕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我经过多方面的查证,了解到的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你父亲在赴宴时突然遭遇绑架,绑匪打电话给你爷爷,要求支付一个亿的赎金,要不然就撕票。”
“经过多方筹谋,你爷爷筹集了这一个亿的现金,准备和绑匪交易。”
“但是到了指定的地点,绑匪并没有来,也没有放过你父亲,最后警方找到了尸体。”
何老爷子顿了顿,饱含热泪地望了眼温时微。
温时微垂下脑袋,眼尾泛着薄红。
“老爷子经受不住打击,心脏病发没抢救过来在医院去世了……”
后来的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温家老爷子和唯一的独子身亡的消息很快震动了舆论,温家后继无人,没有人出来主持局面,连本来最有希望的你的母亲,也因为难产去世了。温家的股票大幅跳水,各大产业分崩离析,继而被争相瓜分蚕食。
温时微眼底一片冷然:“您相信这一切都是意外?”
“当然不信,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搜集到确切的证据,但是温家破产,获益的是谁,谁就有动手的动机。”
最后获益的谁,答案不言而喻。
程臻看向徐宴周,而徐宴周也是一片怔然。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的话,那岂不是这三家都有害得温时微家破人亡的可能性。
天啊!这什么鬼狗血剧情!
莫西也是十分震惊,它没想到这个本来就狗血智障的玛丽苏文居然还有这么诡异的番外。
简直是颠覆原著。
不过程臻细想过后又觉出有几分合理,如果按照这个角度来看,这不妥妥是一个复仇爽文!
她突然开始亢奋了。
徐宴周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那我妈妈难产的事情您又知道多少呢?”
何老爷子眼底升起淡淡的迷惑:“这事我知道也不多,医院给出的解释是你母亲的身体太虚弱,又遭受了一系列打击,最终没有抢救过来一尸两命。”
“但是如果当时你母亲没有因为难产离世,还生下了你,又是谁保护你活下来的呢?”
这也是温时微所没有想明白的,她只知道当年她爷爷和何老爷子关系好,本以为会是他,结果何老爷子对此毫不知情。
除了他,还能有谁。
“当年处理后事的是谢政晔,他是你爷爷的副手,对这件事应该知道的最清楚,但是不能排除这件事他也有份的嫌疑,毕竟温家破产后,谢政晔很快就吞并了温家的部分产业,并将谢氏的产业发展壮大一跃成为龙头。”
这话顿时让温时微想明白了什么。
当时即使有人看见她的长相和温明臣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温家根本没有人在那次事件活了下来。
可是唯独谢政晔,也就是谢嘉年的爷爷,认出了她,并用丰厚的条件把她送出了国。
她一开始以为谢政晔只是不喜谢嘉年跟她在一起,现在看来其实是另有隐情。
那么谢政晔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温时微一时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何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温时微沉默许久,蓦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极淡极冷,“当然是找到真相,那些在背后作祟的小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另外,我始终认为可以从谢政晔身上下手,”何老爷子顿了顿,又说,“我了解这个老狐狸,光靠他一个人肯定做不成这么大的局,但他不是会受别人掣肘的人,说不定他手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温时微又问了几个问题,何老爷子一一回答,终于快到十二点时,她起身告别,两人前后走出房间。
等了几分钟,确定没有人再进来后,程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腿一麻又跌了回去扑在徐宴周肩上。
“?”徐宴周笑容戏谑:“又来这一套?”
“……”
程臻没有理他,抻长腿,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偏头看他:“你准备怎么办?”
他们这次偷听到的事可谓是完全颠覆认知。
本来恋爱谈不成还能做朋友,现在好了,朋友即将就要变成杀父杀母的仇人。
无论放在谁身上,一时都让人难以接受。
徐宴周眼帘轻搭,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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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了这件事,程臻困扰了许久,虽然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牵扯到的人毕竟都是她的朋友。
往日还在一起玩的朋友突然有了无法逾越的立场对立,这无疑让人倍感唏嘘。
程臻正托着腮发呆,一颗粉笔头精准地砸中她的额头,落到桌面上又掉在地上。
程臻瞬间回神,懵逼地望向讲台的方向。
和慕容有德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只见他徐徐开口:“程臻,你来说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程臻刚才全然没注意听慕容有德说话,一脸懵地站起来,接受全班的注视。
沈一一小声对她做口型:“课、外、实、践啊!”
程臻愣了两秒,脱口而出:“下课了?”
全班哄堂大笑。
慕容有德隔空点了点她,抬手示意她坐下:“我说的事情很重要,要用心去听。”
程臻脸上升起淡淡的绯红,继而挺直背认真地望向讲台方向。
“这周是学校一学年一次的课外实践周,我们会前往九皇山基地进行封闭式的训练,具体的通知已经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了各位同学和家长的邮箱,大家及时查收做好准备。”
程臻大概明白了,这不就是变相的军训吗!
沈一一趴在桌上,撅起嘴嘟嘟囔囔说:“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回,学校也不闲麻烦。”
“训的是我们,学校为什么会嫌麻烦。”
沈一一揽住她的肩,“对了,到时候要分组,我们一组吧?”
“好啊。”程臻一口应下来,又想到什么,拍了拍前面温时微的肩,“你想和我们一组吗?”
温时微满眼惊讶:“可以吗?”
“当然。”
沈一一本来也对温时微没有偏见,顶多是担心程臻因此受伤,既然她都不在意,自己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加上肖婉仪,那就是四个人。
突然,一只纸团从后面飞了过来,擦着她耳边落在桌上。
程臻往后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徐宴周冲她做了个打开的手势。
她将纸团展开捋平,里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跟我组队。
程臻:“……”
不过由不得程臻决定,最后的组队名单由班主任强制凑对。
五个人一组,程臻自上而下看去:
组长:谢嘉年。
组员:程臻、姜姝、温时微、盛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