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五点

    展望技术有限公司，顶楼会议室

    夏日黎明破晓，天光微亮。会议室内，排列整齐的人体检测灯散发着清冷的光芒，照亮整个空间。

    蓝体金属长桌纹路似蜂巢，闪着微弱电流，长桌两边分别坐着两个身穿正装的人，他们神情肃穆，目光凝重。

    一时间，氛围焦灼。

    叶清雅端坐桌前面上淡漠毫无波澜。

    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于是她率先开口说了些客套话：“王董，对于贵公司遭遇的一切我们一定在舆论上尽力帮你。”

    昨夜，李畅黑了雪晨科技有限公司，拿走了《未来航线》的资料，本以为他会把资料给她，没想到这小子反手把资料送到国家科研院。又找了海外的人爆出未来航线的信息。半夜12点，此消息一出便在各国论坛讨论度登顶第一。

    凌晨四点半，叶清雅就被一通电话叫起来和雪晨董事长王昌谈判。

    对面气质不俗的中年人满目锐利，眉间皱出淡淡川字，显然叶清雅的拒绝令他不满。在舆论上还尽力帮他，这就差明着把他赶出去了。

    王昌嘴角勾出不失礼貌的浅笑：“叶懂，我愿意将雪晨15％的有权股份转到您名下，您对未来航线感兴趣，我们把未来航线的技术和源码一起给您。”

    “率先拥有未来航线，就是为展望铺了更宽广的前路啊。”

    此言一出，王昌身边坐着的秘书倒吸一口凉气。

    《未来航线》全球首例链接人体意识进入虚拟世界的游戏，这个游戏无论是对游戏界还是科学界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给叶清雅15％的有权股份，还连同未来航线的技术，这不就是把雪晨公司一大半都送了人吗。

    技术和源码作为条件，诱惑力够大，可在叶清雅这里行不通。

    叶清雅漠然道：“王董，你是知道的，这件事非常有难度。”

    王昌面色如常，语气却能清楚的让人感觉到他的不悦：“叶董，我们在首席程序员电脑里发现了归属展望技术有限公司的IP，您看，对于我的提议是不是该在斟酌一下。”

    女秘书身穿职业黑西装，听老板此言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片薄薄的玻璃片。

    那玻璃片是天诚技术有限公司在2049年发布的新一代手机，超智能手机。该手机可折叠，可卷成卷轴状，无端口，摄像头藏于屏幕之下，最重要的是薄，只剩下三层钢化膜的厚度。

    秘书与王昌眼神交流过后，在超智能手机上滑动两下，一个投影屏幕呈现在众人眼前。

    秘书将手机送至叶清雅桌前。

    叶清雅扫了一眼，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电脑日志的截图。

    优秀的黑客都会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行踪，李畅却毫不隐藏，入侵时明晃晃的把展望的logo打到了雪晨电脑上，而人家日志呢就是有骨气的史官，将这一切像是找事儿的行为全部记录了下来。

    这头狼崽子！

    叶清雅冷哼一声，轻蔑又富挑衅意味：“这是违法的事吧，若王董相信这个，我们法院见岂不更好。”

    事实上，王昌没办法告她，他私下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抛弃了规则的人，规则又如何会庇护他？

    如果抬到明面上，首先会被处决的就是他自己！

    “啪！”王昌被戳到痛处，气急拍桌而起！片刻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王昌又压下心头怒气，坐了下去。

    叶清雅不动声色看着王昌，内心思量着什么。

    王昌意头脑中等偏上，如果不是人到中年昏了头利欲熏心干了多件蠢事，单靠着昔日打下的江山晚年也能挥霍度过。

    所幸，在现实世界中他已经家破人亡，在这虚拟世界，倒不如让他作为李畅成年之后首次历练对象。

    等到再一次有人说话，便是叶清雅的送客：“王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坐在其身边的何初见起来，走近王昌，朝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

    王昌还想继续说话，却被何初见的手搭上了肩膀：“你干什么！”

    “叶董，您要弃百年情义与不顾吗？”

    “你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叫你放开。”何初见没管王昌，拽着他就往门口拖。

    王昌不停挣扎，最终丢去了上位者的体面，喊叫了起来：“我手里有未来航线！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我！”

    王昌的秘书很识时务的跟在何初见身后，走向门。

    不知想到了什么，王昌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是失去叶家的资助雪晨会直接倒台。

    王昌只好屈辱的完全舍弃脸面，诚心为当年事道歉：“叶董！我知道我对不起叶二小姐，这些年我也……唔唔唔！”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巴便被何初见一把捂住了。

    “小，小姐。”何初见停在门边，担忧的看向叶清雅。

    王昌嘴里的叶二小姐，是叶清雅父母领养的小女儿，外界传闻是私生女的叶清玥。

    叶清玥此人放荡不羁，行事作风都和纨绔相差无几，当了偶像明星后更是处处沾花惹草。

    不过，叶清玥表面如此，背地里却一直援助扶贫计划，资助学生，为病人捐款……扶着扶着自己成了贫困户，走红毯的礼服都只能找姐姐要。

    这样一个人被造谣了，他们p了一组叶清玥和朋友玩闹的图片，说豪门私生女欺负平民百姓。叶清玥得到消息时在和朋友赛车，她分了心，于是，烈焰红的赛车掉落悬崖。

    叶清玥在二十岁那年成了植物人。

    叶二小姐在家中及其受宠，何初见很害怕小姐会失控。

    脑海里那张美艳的神颜笑着闪过。叶清雅脸色几乎是瞬间阴沉。

    当初王昌造谣，这件事被叶家主下了死令不能追着报复，她本就憋了满肚子火，如今竟还敢提起！

    叶清雅眸中寒芒毕露，冷意彻骨：“我依稀记着王昌曾在楠岭酒驾至人伤残，这么久了，是时候还了这份因果，也好给被撞的家属些慰藉。”

    “唔……唔唔！”被捂住嘴的王昌一脸不可置信，挣扎剧烈，以至于面红耳赤。

    他更本就没去过楠岭！

    小姐是想把王昌送进楠岭监狱，那里面关的可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何初见浑身一僵，顿了顿又问：“小姐，要给他请个律师吗？”

    “请最好的。”叶清雅站起来，走到王昌面前。

    那双能散出冷气的眼睛单是那么看着他，王昌就被吓的一激灵。

    在那双眼睛下，王昌决绝的想着。

    无缘无故的把他送进去，只怕就算叶清雅不准，叶家也会挽救雪晨，进监狱就进监狱，如果自己的后半生能让雪晨活过来，那自己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叶清雅盯着王昌，猛地揪住他的领口：“我思来想去，叶家与王家百年之交如何能袖手旁观，所以自然要出手相助，先前王董说的股份免了，但，未来航线我要！”

    话一出口，阴风阵阵，王昌只觉背后发凉。

    “援助金会分批考察打到雪晨的账户上，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这笔钱。”

    叶清雅纤纤玉手抬起，轻轻拍了拍王昌的脸，后离开了会议室。

    “援助金”，“分批考察”这两个词犹如梦魇般回荡在王昌脑中。

    这是以最低金额保住雪晨，可雪晨会因为资金不足被架空技术，解届时唯一有未来航线授权的叶家展望就会登顶VR巅峰，那个时候他绝无翻盘可能。

    叶清雅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看着雪晨埋荒枯骨，看着自己被折磨！！

    王昌如坠冰窟，浑身战栗，眼睛张的老大，此刻，千言万语都归为一句。

    雪晨完了，他完了！

    秘书低着头站在门口，直到叶清雅走后才敢重重吐出一口气，瘫软在地。

    这屁的狗公司一天也没法待了，叶懂给雪晨最低补助金苟活续命也早晚凉凉，真是吓死了，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

    另一边，叶清雅出了公司后坐进了状似跑车，带着浓浓金属感的飞行汽车内。

    她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哔哔直响。

    【哔——检测到改造者001号反社会值升高，动用暴力手段，持续进行危险行为会触发保护机制，改造者001号将遭到严重惩罚。】

    【请改造者001号立刻改正。】

    叶清雅靠在窗边，单手扶额，双目眯着，似乎有些头疼。

    这个人性AI刚诞生不久，必须有人教他怎么做是对的。

    她在心中问这个年纪不大的AI：“反社会值的定义，难道就是别人在冒犯我时我的反击吗，还是说懦弱才是你对反社会人格的修正方式。”

    系统沉默了。

    车窗外景色不停变换，从赛博都市到繁杂闹市，从凡尘市井到富人住宅区，恍惚间一个小时过去。

    圣安嘉恒医院坐落于富人住宅区中心，到了地方，叶清雅推开车门，下来。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系统说话了【系统规则完善，常理人性系统获得初步升级，您的话语将被刻入系统磁盘。】

    【感谢改造者001号，接下来的改造时光麻烦您的帮助，让人性AI与您一同成长。】

    叶清雅并未回应，只迈开腿踏入医院，朝着李畅的病房走去。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路上不见多少病人，反而医生和护士们很多。

    叶清雅停在三楼C间病房门口，抬起手刚准备按门铃时，门突然从两边自动开了。